八月十五,正是月圆中秋之日,灾情严重,却没有打扰到洛阳城的节日气氛。
然而事实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真正苦难的是从外地到此的流民,本就繁华的洛阳城却没有为死去的外地人哀悼,中秋月圆依旧家家挂灯落幡。
当然,这点热闹的气氛加重了城中阳气,也微微驱散了城中不断蔓延的阴气。
此时夜色刚刚笼罩洛阳城,天气依旧燥热,黛玉带着孙悟空与苏容、枫儿一同出了客栈,洛阳城东市最为繁华,他们便来此游玩。
城中街道旁的桂树也开了起来,虽然因为旱灾树木缺水,花开有些不尽人意,但在夜色月光下,也算是火树银花,馨香动人。
黛玉带着一行人走在有些喧闹的街市里,洛阳城的夜市堪比长安,城中的热闹玩意多杂,当街卖艺的便十步一摊,又有各种特色小吃,中秋美食。
黛玉在长安早已见了各种繁华热闹的夜市,在洛阳城的这几日也自己出来乱逛了几次,所以今日出玩,虽说开心,却也没有表现太按捺不住。
枫儿小孩子心性,此时出来玩倒是乐疯了,东逛逛西瞧瞧,看到新鲜玩意就激动地嚷:“猴大哥快看这个,哇,猴大哥看那个,爹,你快看,姐姐……”
苏容走在最后,但他只关注枫儿的动向,眼睛锁着枫儿,并没有看黛玉和猴子。
黛玉在一个酒摊前停下来,看着支起的摊上放了几排小瓷坛装的酒,如今这略显闷热的空气中淡淡飘荡着些许酒香,勾起了黛玉的馋虫。
以前在贾府的时候,黛玉因为体弱饮酒要控量,很多时候只能少喝不能多饮,如今她倒是没这个顾虑,只是孤身在外甚少饮酒,现在这中秋街市里酒香扑鼻,她又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尝过酒的味道了。
“唉姑娘,要买酒吗?这些都是自家酿的上好的酒。”买酒的中年妇女热情地给黛玉介绍着:
“这些都是去年桂花所做的桂花陈酿,还未开封,咱家的酒在洛阳城也是出了名的,与那长安街醉春楼的女儿红也不差多少,姑娘尽管放心买。”
中秋自然是要喝桂花酒的,黛玉寻思着,便与那酒家女说了一番,卖了两坛桂花酿。
孙悟空鼻尖都充斥着酒香与桂花香,揉了揉鼻子,传声道:“今日还有酒喝?甚好甚好。”
黛玉走在前面,袖间一闪,将酒坛收进乾坤袋中。
回头看了一眼猴子,道:“你若想喝,回去分你一坛。”
“你要不要再多买几坛?俺老孙好久没喝酒了,馋得很。”
“你若想喝,自己去买啊。”黛玉笑道。
孙悟空抚了抚鼻子,他一个猴子去买酒,可不把这一群凡人吓个半死,一哄而散,哪还有什么酒。
黛玉忽觉自己刚刚那一番收酒神通应该被苏容看去了,心底紧张,朝他看去,却发现他并没有看自己,站在一个卖桂花糖的摊位前,看着那些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桂花糖竟然还发起呆来。
“不用管他。”孙悟空看黛玉正要起步去苏容那边,传声道。
“为何?”黛玉低头瞧他,她以为苏容是囊中羞涩,虽然想买东西,但没有银子,想着去帮他一下。
“不为何,不要离他太近。”孙悟空淡淡道,便不再理她。
“莫名其妙。”黛玉嘀咕了一声,还是走到苏容跟前。
“苏兄,这桂花糖看着成色正好,不如给枫儿买些,他估计会很高兴。”
说着便向摊主讨了一包,之后付上银钱。
苏容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又看着摊上的桂花糖沉默。
黛玉递上手中的那包桂花糖,苏容看了一眼,没有接,径直转身走向正在跑跑闹腾着的苏枫。
黛玉僵硬在原地,老了的男人真难懂,与她温和正直的父亲一点都不一样。
“都说了让你别理他。”孙悟空远远看着,嗤笑一声,传声道。
黛玉看着孙悟空,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父子两人,若有所思。
手中纸包里的桂花糖香气扑鼻,黛玉忍不住拿了一颗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充斥口腔,隐隐含着桂花的味道。
好吃,黛玉脸上露出小孩子一般满足的表情,想了想,走到那对父子跟前,低下身将桂花糖放在苏枫的面前。
“这是什么呀姐姐,好香。”苏枫睁着大大的眼睛,笑着问黛玉。
“刚做好的桂花糖,香喷喷的,很好吃哦,不给爹爹,只给你哦。”黛玉做着夸张的表情,将桂花糖塞进了苏枫的怀里。
“哇,谢谢姐姐,姐姐对枫儿好好啊!好香!”苏枫把一块糖塞进嘴里,开心不已。
黛玉直起身来,瞥了一眼苏容,傲娇地视他如无物,转身往前走。
猴子没忍住笑,低低的笑声隐没在喧闹的人群中。
黛玉身后隐隐传来那父子的声音
“爹,给你一颗糖吃。”
“我不吃。”
“别呀爹,快吃快吃,姐姐她刚刚肯定在开玩笑的。”
“枫儿!别胡闹!”
枫儿似乎要把糖塞进他爹嘴里,苏容的声音逐渐有些严厉。
“爹,你又凶,你吓着枫儿了,枫儿刚生下来娘就走了,枫儿没有娘疼,连爹也不疼了……”
果然苏容的声音逐渐软下来,他面露心疼,蹲下身道:“枫儿别哭,是爹错了,爹不凶你了。”
四人继续走着,只是苏枫却气鼓鼓地跟着黛玉走,不理他爹了,一边走一边往嘴里塞糖,嘴巴鼓鼓囊囊的,煞是可爱。
“你和你爹吵架了?”
黛玉低头看着扯着她衣衫的苏枫,问道。
“嘘——姐姐,我故意做给我爹看的,你不要告诉我爹爹。”苏枫抬头悄悄对着黛玉说。
“我爹刚刚凶我了,我其实也没有怎么生气,就是我表现的生气一点,我爹就会愧疚,然后晚上就不会让我做功课了。”说完,苏枫露出一个狡黠会心的笑。
黛玉忍不住弹了一下他的头,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弯弯绕绕这么多,黛玉无奈地笑了笑。
苏枫捂着头不敢抬头,道:“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爹。”
“你以后也不必这么骗你爹爹,为人子女,敬孝乃第一位。”
“我知道了。”苏枫笑道,“我爹老爱盯我功课,之前天天给我找先生,又不满意,还亲自上阵,我可真是怕了,还好只要我一提我娘,我爹就没心思管我了。”
“你说……你娘亲不在了?”黛玉轻声问道。
“是的,枫儿从小就没了娘。”苏枫闷闷道。
黛玉低头,看他心情不好,赶紧转移了话题,又拉着他去看前面的正在做糖人的摊子。
孙悟空被落在后面,只好与苏容走在一处,路人纷纷好奇地看他,他也懒得理。
苏容却转过头看他,道:“你怎么落魄成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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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正与苏枫玩的正欢,耳边突然想起孙悟空的声音:“小心,这天要变了。”
黛玉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还没转身看他,街市突然刮起一阵大风,街上的小摊被风吹得颤动,上遮的篷布有的也被掀飞,有摆出来的轻的竹篓也被吹飞到天上。
街上响起喧闹的惊呼声,黛玉也被风刮得睁不开眼睛,她护着身边的苏枫,运起灵力在身前结成一道屏障。
这风刮得时间很长,过了一会,风终于停下来了,街上摆摊的小贩损失了些东西,抱怨的抱怨,咒骂的咒骂。
黛玉撤去屏障,看着已经到她身旁的孙悟空,道:“怎么回事?这晴空朗月,怎么会刮这么大的风?”
“你且小心,北边那边有两个妖怪打架,波及到了这里,而这边虽是闹市,也有不少鬼怪,当心不要与我走散。”孙悟空传声道。
黛玉灵力入目,果然看到闹市中行走的鬼怪,还有一些摆摊的人,原身竟显出妖怪的影子。
黛玉探出灵力才得知,这中秋街市竟已成了群魔乱舞的闹市。
只是过了几日,这洛阳城的鬼怪竟已聚集了这么多!
“嘿,这么大的风,估计是要下雨了,明远,记得回家收衣服。”
黛玉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寻声看去,正是前几日所见,萍水相逢的那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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