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们被什么人……什么让他们完全不会提起戒心的人,引去了早就等着他们的恶鬼面前。”
……
什么样的人才不会引起你的戒心呢?
答案很简单——比自己更加柔弱的,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力的人。比如杵着拐杖的年迈老人,又或者是常年吃不饱饭,瘦弱的流浪儿。
吉川正在收拾行李,打算离开镇子。他是鬼杀队的一名队员,加入鬼杀队之后因为害怕战斗,选择加入隐成为一名后勤队员,除了跑得快,隐藏技术出色外就没什么优点了。
三天前他被派来镇子上调查同僚们失踪的事情。可悲的是,不管是隐的队员还是剑士,在被派到某个镇子执行任务时很少会选择住在旅店里,他们通常是在镇外找个地方落脚,避免与普通人过渡接触。这就导致了关于失踪同伴们的情报不管真没调查都少的可怜。
隐一般会换下他们那身从头包到脚的制服,假装成商人一类的去镇子打探消息。而带着日轮刀的剑士们则只能通过隐的情报,在夜间出发寻找鬼的踪迹。
毕竟现在的时代有了禁刀令,剑士们在白天很容易会被人发现身上带着刀,从而被请去警察局。
负责后勤的隐一个月里起码得去警察局捞十次人。
剑士很少和普通人接触也就意味着记得他们的人很少,能得到的情报也少,至于隐……
吉川惆怅的叹了口气,他根本不知道同伴们用的什么身份和名字在镇上打听情报的。
三天以来都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打算先离开镇子回鬼杀队报道。
吉川一直觉得鬼杀队或许还能被称作不为人知的英雄组织。
不管大家都是出于什么原因加入鬼杀队,他们的目的也只有斩杀恶鬼,结束鬼王鬼舞辻无惨的性命这一条。鬼舞辻无惨死了也就不会再有人类被恶鬼吃掉,这样算起来,鬼杀队的确做着英雄拯救人类的工作。
英雄嘛,正义感总归比普通人高上那么一些。虽然不到见了什么都要挺身而出打抱不平的地步,可如果是有人主上来动寻求帮助的话……很难放任不管。
所以在瘦的几乎只剩下骨头的男孩在路上拦下吉川,哭着请他帮忙时。本打算不做逗留,加快速度回鬼杀队的隐犹豫了。
“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大人!求求您了。他不小心掉到井里了,我的力气没法把他拉上来。”
身形单薄的男孩额头贴在地上,哭着向他祈求。
“求求您,帮帮我。”
望着已经快要隐入地平线的太阳,吉川还是决定先帮这个可怜的男孩救出他的弟弟再离开。
他跟着男孩走到了镇外,在他隐约有些不安的时候听到了小孩子稀碎的抽泣声。
“在那里,大人,我弟弟就是掉进了那口井里。”走在他身前引路的男孩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井,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在惧怕着什么。
吉川有仔细分辨,只觉得对方是因为怕失去幼小的弟弟才发出这种声音。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只留下少许灰蒙蒙的光,让人勉强能看清四周。
吉川快速的跑到了井边,向井里看去。
井很深,他不能完全看清里面的情况。当他打算点个灯勘察情况的时候井里的抽泣声突然顿了顿,随即男孩用稚嫩的声音向他求救。
“哥哥……哥哥我好怕,你快把我拉上去,下面好冷啊。”
有只小小的手臂抬了起来,努力的摇晃着。吉川看到那只朝进口方向用力伸着的手,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放弃了花时间去电灯。
四周没有绳子,他只能跳进井里,用一只手扒着井口,另一只手朝男孩的小手伸去。
别以为隐只是跑的快了些,很多时候,他们还需要背着受伤的剑士跑去能接受之类的地方,要做到这一点还得拥有比普通人强壮的身体和出色的臂力。
“快把手给我。”
井底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一只苍白的,属于成年人的手越过了男孩小小的手掌,握上了他的手腕。
“谢谢~请你,千万不要放开哦。”
眼上蒙着白纱的男人笑着朝他说到,声音像是有着什么魔力一般,让吉川的脑袋懵了几秒,无法思考。
等他回过神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反抗时机。朝他伸手的小孩已经抓着最初向他求救的男孩丢下来的绳子,从井里爬了上去。
意识到之后会发生什么,吉川下意识的想要留下什么记号给之后同伴们传递消息。可他忘了,因为井口并不是很大,自己的包早在下井之前,连同里面可以快速给同伴留下信息的工具被留在了井边。
这下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前面两个隐的队友都没能留下任何的信息或是提示了。
秋日的井水带着刺骨的冰凉,比井水更让人刚到冰冷的是落在皮肤上,恶鬼的呼吸。
他在挣扎中撤掉了恶鬼眼睛上的白纱……
井边的大郎带着湿透了的小孩去换衣服,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水井。有液体溅了些出来,在夜晚的光线下,看不出是水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不管是什么都和他无关了……
大郎走到了一颗大树旁边,掀开了被树叶遮盖着的抹布,从下面抱出用白纱蒙着眼睛的男人答应给他们的牛奶。
做工精致,盛着牛奶的玻璃瓶在夜间也泛着细碎的银光。
大郎捏紧了瓶子的把手,想到自己最开始见到这个用来装牛奶的容器时发生的事,心情极其不爽的冷哼了一声。
虽然他连字都认不全几个,但在第一次见到这个做工精致的玻璃瓶时,他就笃定这个瓶子的价格够买下除了牛奶以外的许多食物了,甚至能尝试只吃肉就能吃到饱是什么体验。
所以当们把瓶子里的牛奶喝完之后,大郎就打算把瓶子给卖掉。至于上杉秋彦那边怎么解释?谁在乎,最多不过就是换个城市生活罢了,对于他们这种流浪儿来说,哪都不是家,哪也都能成为他们的家。
不管是山洞还是茅草屋,又或者是家畜所住的棚子,只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们就能活下去,那个地方就能变成他们的家。
那天晚上大郎带着洗干净的玻璃瓶,进了一家当铺。
肥头大耳的老板一见他手里的玻璃瓶就眼放金光。那时的他还格外开心,觉得玻璃瓶能卖出个比他预计还高的价格。
可他开心的太早了。价格的确比他预计的要高两倍,但是当铺老板并不打算给他钱。
他们为此起了争执。
瘦小的男孩被肥胖的男人一脚踹倒在了地上。男人的脚踩在孩子的胸口,重重的压了几下。
眼泪因为胸口和肋骨上的疼痛流了出来,大郎猛的咳嗽了几声,挣扎着想要推开男人的脚。
“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贵重的玻璃工艺品。”当铺老板朝男孩脸上吐了口唾沫,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是偷来的吧。我没把你交给警察就好了,你还敢和我要钱?”
用着一副人上人的姿态,男人毫不留情的碾压着男孩仅有的自尊心。
“你们这种家伙就是街上的垃圾,就算我今天在这把你杀了也不会有人管的。”这么说完之后当铺的老板愣了一会,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疯狂的神色。
“对了……那就这么做好了。”男人开始自言自语。“虽然我觉得你没那个胆子,但你要是和警察说了这事就不太好办了。”
这年头,干他们这行的多多少少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每年都得画很多钱打点,虽然警察们就算知道他独占了这么一个主人不知名的玻璃艺术品,最多也就是花点钱就能解决的事。
可他舍不得那点钱。
而就像他说的,大郎这种流浪儿哪天横死街头了也不会有人管的。所以不想花多余的钱,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小孩杀了。
脖子被对他来说十分巨大的手掌狠狠掐住,感觉到危机的大郎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然而他的力气根本没法撼动男人半分。
后来……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男人的手突然一送,抽搐着倒在了旁边。
上杉秋彦站在黑暗中,平时一直带着的白纱被取了下来。露出青色的双眼,诡异的是在他的双眸中映着黑红色的字。
下弦·陆
那不是人类应该有的眼睛。
之后大郎目睹了一场虐杀。上杉秋彦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店铺老板无法出声说话。过于肥胖的男人瞪大着眼睛,眼珠像从眼眶中突出来一样,张着嘴却连尖叫和痛苦的呻/吟都没办法发出。
名为上杉秋彦的男人坐在柜台上晃着腿,甩手扔下了一条男人的手臂。
“太腻了……”他嫌弃的说完,将视线移到了缩在角落的男孩身上。
他轻声哼着小调,拿起桌上的玻璃瓶放到了大郎面前。
“聪明点小家伙,别再做傻事让我失望了。”
“下次找到我所和你说的猎物时再拿着这个瓶子来找我。”
……
到现在大郎都不知道上杉秋彦当初为什么放过他。明明能够代替他的人还有很多。
在去当铺的那晚之前,他以为上杉秋彦找他把人骗来只是想把那些外乡人卖给黑市或是别的。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别指望为了吃饭能去偷去抢的乞儿有什么良心,思考了不到五秒钟他就答应了下来。
那天晚上他才知道看上去温文尔雅颇有做小白脸潜质的上杉秋彦居然不是人。在看到男人对当铺老板所做的事之后,他终于明白过来被他骗去的人最后到底遭遇了什么。
那些人被吃了,因为他的缘故,被披着人类皮囊的怪物吃了。
大郎想过要逃跑,谁知道下一个被吃的会不会是他呢?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隐约有种感觉——不管逃到哪里,上杉秋彦都会找到他,吃了他。
名为恐惧的锁链扣在了大郎的脚踝上,锁链的另一段被上杉秋彦握在手里。男孩成为了恶鬼用来捕猎的工具。
至于上杉秋彦所说的猎物……
穿着黑色的制服,背后用白色印着‘滅’字,仔细观察腰间带有佩刀的人。又或是把全身都捂得格外严实,脸上带着黑白相间的条纹面巾的人。共同特征是会格外在意镇上的失踪案。
这两种人,就是上杉秋彦让大郎带回来的‘猎物’。
只要将符合条件的人带到他面前,大郎就能得到一大瓶牛奶。
大郎知道,自己今天所见到的那两名少女,其中那个穿着羽织的,符合‘猎物’的条件。
但大概是仅剩的良心突然冒了出来,又或是少女们外貌精致的像本应该摆放在橱窗里的人偶。他放弃了将人带去换食物的打算,并且提醒少女们快些离开。
现在感受着肚子里的饥饿,刚刚从庆典摸了一圈,回到茅草屋的大郎开始后悔白天的时候让阿药和蝴蝶香奈惠离开了。
大郎走到了柜子前面,打算喝点白天剩下的牛奶安抚躁动的胃。可当他掀开破旧的麻布,看到的确是几块脏兮兮的石头。
瞬间就想到了什么,大郎随手把手里的麻布丢到了地上,站到熟睡的孩子面前,一个一个数着人数。
四,五,六……
他拧紧了眉毛,又数了一遍,结果依旧只有六个人。
少了一个……
“喂!”他朝着其中一个小孩身上不轻不重的踹了一脚。“别装了,刚刚就看见你一直在抖。大树去哪了?”
那个被踹的小孩继续闭着眼睛装睡,没过多会就被耐心耗尽的大郎扯着头发拽了起来。
“我再问你一遍。那个白痴去哪了?!”
小孩抬手握住大郎的手腕,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去……去找那位先生要牛奶了。对不起,呜呜呜,对不起……”
“他和我说……和我分牛奶,我就让他骑在我肩上把瓶子拿了下来。我只想喝一点点的可是大树全部喝完了,然后他说他会去找上杉先生要,就等着大家都睡着后带着瓶子离开了。”
另一边,结束了有些沉闷的话题,阿药和蝴蝶香奈惠聊起了该如何教育弟弟妹妹,以及一些药物的使用。
阿药兴致勃勃的给蝴蝶香奈惠展示她正在做的药。这是她第一次和家人以外的人聊关于药物和医学方面的事情。
鬼杀队的剑士们体质都格外好,生病最多就是些轻微的头痛脑热,拉肚子什么的。蝴蝶香奈惠作为蝶屋的管理者,最擅长的就是外科方面,而她的妹妹蝴蝶忍则是更偏向于研究制毒。像阿药这种拥有完整正规医疗知识的人她也是第一次接触,两人聊的很开心。
正聊到兴头上,门突然被敲响了。门外响起小孩子带着鼻音的声音。
“您……您好,请问需要热牛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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