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看到了孙长安,接下来秦氏就没有什么心思逛街了,和沈佑沉默的搭车回去了。
回到了小秦庄,秦氏转头对沈佑说道:“小佑,刚才看到的事情先不要和阿绿说。”
“恩。”
沈佑点了点头,秦氏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到了秦家门口,原本沉默的秦氏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意。两人进门,一路到了堂屋,田氏第一个就看到了。当即起身过来,“饿了吧,晚饭已经做好了,你们去擦擦脸,就可以过来吃饭了。”
其时沈碧和沈绿也已经被接了过来,此时正和秦二舅家的亲红叶一起坐着说话。
秦氏和沈佑去洗了手,擦了擦脸,人倒是清爽了几分。
再回到堂屋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秦家日子也不好过,也就靠着几亩薄田度日,日子很是艰难。近来,听说三舅舅秦顺在捣鼓卖菜,不知道具体经营得如何了。
桌子上摆着的是芹菜炒腊肉,白菜炖豆腐,烧豆角,丝瓜汤,炒鸡蛋,蒸野菜。每盘菜的分量都很足,这样有肉有鸡蛋有豆腐的一桌菜,在庄户人家里,是极体面的了,一般是过节才会这样吃的。
田氏自己没怎么吃,不停的给秦氏,沈佑沈碧沈绿几人夹菜,恨不得将不多的腊肉片,炒鸡蛋,豆腐都给夹到几人碗里才开心。
对这,秦家其他人面上都是带着善意的笑,并没有不忿那些不好的情绪。
受秦老汉和田氏宽厚善良的影响,秦家的人多心善开朗。沈佑感受了浓浓的温暖,感受到的都是善意,心情很是不错。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半个时辰才结束。田氏要留秦氏母子四人睡一晚,明日吃过早饭再回去。但秦氏心中藏着事,给推了,趁着天色还早,母子四人赶回了桃溪村。
到了家里,秦氏看着背篓里的布,顿时懊恼的拍了拍脑袋,“这里有几尺细棉布是给爹娘买的,竟然忘记拿出来了。”
“明早我送过去吧。”
沈佑听到就接话道。
秦氏想了想,点了点头,从背篓里面取出那块给秦老汉和田氏的细棉布,放在了桌子上。
今日一天赶车也是累了,秦氏心里又藏着事,也不想多说话,早早的就睡了。
沈碧和沈绿就抓着沈佑问话,“小佑,今日的桃花糕卖得怎么样?”
“有个有钱的胖子直接就给包圆了。”
早前看到秦氏买布匹,就知道定然是卖得不错的,不然秦氏不会舍得买那些布匹。如今听到沈佑确切的回答,沈碧和沈绿两人顿时呼出一口气,抿着嘴角笑了。
“那我们还继续卖吗?”
沈绿想着,一盒就卖一百文,她们辛苦点,每天做出一百盒,甚至是两百盒,那得赚多少银子呀?与之相比,孙家的糕点铺都不算什么了。
“暂时不卖了,今日会好卖,那是胜在数量少,有新意。要是量多了,价就贱了。”
“那我们卖便宜一些……”
沈绿小声的说着,但很快就想到,才一天功夫就卖便宜了,那今日买的人不得找他们算账啊。
这可真是愁煞人也,卖贵了没人买,卖便宜了怕今日买的人找过来算账。早知道就卖便宜些了,做个长远的买卖,多卖些也能赚到钱。
沈绿想着,一张清秀的脸蛋都快皱成包子了。沈佑看着沈绿,十五岁的少女,在现代还是读书的小姑娘,如今却是为了生计发出,露出这样的容色来,看着实在是可怜又可爱。
沈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沈绿鼓着的脸颊,“别想这么多了,钱慢慢赚都会有的,想要的慢慢的都能得到。”
沈绿抬头去看沈佑,觉得有种很别扭的感觉,自家孤僻自负敏感的小弟似乎长大了,此刻在自己眼前的不像是小弟,倒像是一个大哥哥一般。
沈绿动了动脑袋,甩开这个奇怪的想法。而此时,沈佑已经伸手从背后推沈绿,将她往房间的方向推,“快去睡吧,晚睡容易变丑哦。”
这话比任何话都有效果,沈绿顿时什么都不想了,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路回了房间,没一会就吹灯睡下了。
次日。
沈佑吃了早饭,就拿着秦氏特意拿出的那匹白色的细棉布去小秦庄了。
还没到秦老汉家的时候,远远的就已经看到秦老汉家门口围了一圈的人。
沈佑面色一动,忙小跑过去。
离得近了,就听得到秦家院子里传来的争执声。
“那赵家,素来都是收我们家的菜,你秦老九去凑什么热闹?这不是明摆着和我们家对着干嘛。”
“我们没有特意去赵家门口卖菜,而是赵家管家在路上看到我们的菜水灵买的。难道人家赵家要卖菜,我还能不卖给他吗?”
“你这说的什么意思?你们的菜水灵,我们的菜就见不得人是吗?你这是嘲笑我们家的菜吗?”
……
“这赖头七也是蛮不讲理,这都能找上秦家算账,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赖头七的外甥女上个月嫁了镇上于老秀才为填房了,赖头七有了这靠山,可不就嚣张起来了。”
“啥?于秀才?那都快六十了吧?我记得好像是胡子花白,都能做爷爷了。”
“那于秀才是镇子上唯一书院成才书院的夫子,教书二十余年,可是教出了十二个童生,五个秀才,一个举人的。在镇子上也算是德高望重,就算是镇长做什么决定都要听听于秀才的意见的。赖头七攀上了这样一个靠山,也难怪要来踩一踩秦家了。那赖头七的儿子,去岁来求取秦家的秦红叶不是被回绝了,估计一直怀恨在心呢。”
……
通过里面的争执声,外面的谈论声,沈佑大概知道了发生的事情。
他这就挤了进去。
看到他来,大家面上神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了。
因为原身,就是在镇上于秀才的书院读书。想要参加县试,还得于秀才给做担保。
而且原身最是听于秀才的话,此刻进去,怕不是来劝秦家识相的吧。
不过,秦家也是倒霉,赖头七过于跋扈了,但谁人家如今势大呢。
沈佑进来的时候,争执已经到了尾声。
“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还让我看到你们在镇上卖菜,要你们好看。”
抛下这样一句威胁的话语,赖头七转身迈大步离开了,和沈佑擦身而过,连个眼神都没给沈佑。
沈佑倒是回头看了对方一眼,见是个眉眼凶横的中年汉子,头上有几块疤。
此时秦家一片唉声叹气,尤其是沈佑的外公秦老汉,更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一般,眉目之间的皱纹更加深刻了,精气神都好像被抽走了。
秦家的人正在劝慰秦老汉,见沈佑过来了,秦老汉暂时收起了面上的颓丧之色,率先进屋。
大家都进了堂屋,田氏勉强打起精神看向沈佑,道:“小佑来了啊。”
沈佑拿出了布匹递给田氏,“昨儿个娘去镇子上买来送给外公外婆的,结果昨天忘记了。”
田氏勉强挤出个笑脸来,“这么柔软的棉布,你们自己留着做衣服。”
沈佑却是没接这茬,将布塞到田氏怀中,转而问起今日的事情来。
“那赖头七当真无法无天吗?他若是太过分,我们可以去报官。”
听了沈佑的话,秦家诸人却是无动于衷,依旧一脸难过的样子。
“律法规定,平民告状,若无有功名者为其担保,需先重大三十大板方可控告。我们若是去状告赖头七,就得先挨三十打板。若是能够求得公道,我也愿意挨这三十大板。而审案结束后,若是结果是我们冤枉对方,要再打三十大板。再一个,如果对方是有秀才及以上有功名者的担保的话,那还要再加三十大板。那赖头七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是有所依仗,结果怕是不尽如人意。”
说话的是大房长孙秦天,说完还很纳闷的看着沈佑,一副你一个读书人还不懂这些的样子。
好吧,他还真没注意这个。被秦天一提醒,沈佑忙翻了翻记忆。
如今的朝代是大陈朝,现下当政的是陈惠帝,最是重文。他曾经为求有大贤之名的司马章为相,而于其茅草屋外诚心诚意相候一日一夜,感动了司马章,让其不再归隐,再次出世。司马章入朝为官后,给陈惠帝提了很多意见,大多都是维护读书人的,很是得惠帝的认可。也因此,而诞生了一系列提高读书人地位的律法。
诸如,普通人状告有秀才及其以上功名者担保的人打六十大板,普通人状告有功名者,重打九十大板。
按照司马章的说话,有功名者皆是寒窗苦读,习得圣贤书之人,该是更明辨是非,遵纪守法的人。
总之,有功名者在这个朝代的地位空前高涨。
沈佑只觉得心头一股沉郁之情,平明百姓就低人一等吗?
在这样的背景下,沈佑也不敢再劝说秦家报官,否则怕到时候公道没求得,大板子先落在身上。
沈佑离开了秦家后,一路沉默的回了桃溪村。
正默默的走在路上,却不妨被人拍了下肩膀,抬头一看是个中年妇人。
“花婶。”
这是沈家的邻居,沈佑缓和面色打了个招呼。
花婶却是着急道:“小佑你快回去吧,赵家的人来退亲了,你三姐不甘受辱,撞柱子了。”
什么!
沈佑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东西了,脑袋一空,人已经下意识的疯狂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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