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佑在秦家人面前保证完就出发去找了赖头七。
循着记忆之中的路线,沈佑找到了赖头七的家。彼时,赖头七正和几个朋友在家里喝酒,桌上有酒有肉,几个朋友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赖头七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听到自家娘子过来说沈佑过来了,眼睛动了动,打了个酒嗝,道:“你说啥?谁来了?”
“沈佑来了。就是秦顺的外甥,那个参加了县试的沈佑。”
赖头七倒是清醒了几分,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眸微微眯着,似乎在思索。
一杯酒的功夫,赖头七放下酒杯,对着几个朋友道:“有点事情,今日就到这里了。改日得了空,依旧我做东,请大家过来喝酒吃肉。”
“好,说定了。”
几个朋友也是有眼色之人,看赖头七这样,是有事情,当即顺着下了话。毕竟赖头七如今势头不小,外甥女竟然嫁得一个秀才,可是让赖头七跟着得势起来了。
几个朋友相继离开,出门口的时候,自然就看到了候在那里的沈佑,顿时都不约而同的顿了顿,多看了沈佑几眼。
沈佑淡定自若的站着,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般,客人们才走出不过十数步,那赖头七的妻子就来请了沈佑进去。
沈佑进去的时候,赖头七光着膀子,正翘着一只脚坐在那里,一手端酒壶,一手拿筷子大口吃肉。没了客人,赖头七反而更肆意起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他似乎是没注意到沈佑进来,也可能注意到了。
沈佑也不恼,他在赖头七对面的位置坐下,在桌子上寻了一个干净的空碗,然后一把夺过赖头七手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尝了一口。
恩,这酒挺烈的,很香醇,很纯天然。
沈佑尝了一口之后,觉得味道不错,直接一碗饮尽,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赖头七从被夺了酒杯后,就停下了动作,看着沈佑,见沈佑如此随意,忍不住诧异。
“你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最后,赖头七得了这样一个答案。
沈佑这时候抬眸,笑道:“人都是会变的,不同的环境会有不同的反应。你以为我是随意宰杀的羔羊,却不知道我也可能化身为不要命的饿狼。你以为我是饿狼,我也可能变成温顺的马匹。”
这话,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赖头七轻轻摩擦着手里的筷子,若有所思。在秦顺这件事情上,也许他该调整一下。在这乡下地头,他日子一直能够过得滋润,那都是因为他很会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退让,什么时候该进击。有的时候,他宁可是自己胆小怕事,也不愿惹来麻烦。能欺负的,他尽可使劲欺负。但若是骨头有点难啃的,他也不会执拗就是了。
只是,这个一无是处,靠着卖姐姐读书的沈佑会是个不好惹的人吗?
毕竟,那人可是出了十两银子呢,就买沈佑不能参加考试。起先,他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觉得这银子也太好赚了吧。现在的话,这件事情变得有点意思了。
“你不就想救你舅舅吗?你要是好好的求我,我还有可能可怜可怜你,放过你舅舅。谁知道,你竟然在这里跟我拽文。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吗?”
沈佑却是没有被吓到,“我是在救你。”
“什么?!”
赖头七听到了一句很不可思议的话,这沈佑莫不是脑子不好使。自己将他的舅舅送进了监狱里,对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可怜兮兮的来求自己放过秦顺吗?或者愤怒的过来找自己拼命吗?
在他的设想之中,沈佑的反应只可能是这两种。
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三种,还是这种不可思议的第三种。
“你在耍我?”
赖头七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他放下筷子,手用力握了握,手上顿时肌肉虬扎,看着就不好惹的恶霸模样。
这个时候,要是真的原身在这里,怕是真的要吓坏了。
但沈佑不是,他在现代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那是在十万观众现场进行过演讲而面不改色的人。面对赖头七这点小事,实在不算什么。
“你敢动我舅舅,不就是因为我没有功名,无权无势吗?可要是我考取了功名呢的,你确定要和一个有功名的,未来不可限量的读书人结下深仇大恨吗?”
“哈哈,你在说笑吗?”
赖头七却是放声大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你连续考了三次都没有中,怎么,这次还能回光返照不成?”
“这次的考试,我有把握。”
听到这话,赖头七就要讽刺上几句,却是被沈佑先给堵上了。
“你又何必这么早就下定论,将事情做绝,将路走死呢?一切,大可等我考试完,是否有成绩在做决定不是更好?若是我真的没成绩,那么我任你处置?你最终的目标,不是我舅舅不是吗?”
赖头七不言语了,显然将沈佑这话听进去了几分。
沈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该说的他都说了,重点都已经摆出来了,至于其他的多说无益。以他对赖头七的生平所知,赖头七是个不折不扣的很会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的小人,他知道如何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沈佑将酒一口喝尽,赞了句:“好酒。”
然后就起身,利落的离开了这里。答案,他已经知道了,不需要赖头七亲口说出来。
赖头七看着沈佑远去的背影,眸色动了动,有种奇异的感觉。此子此次若是真的能够借助县试而翻身,怕是要一飞冲天,非等闲之物。
秦顺在他手中,一切本该是他的主场,结果到最后反而是他被牵着鼻子走了。
半个时辰后,沈佑回来了。
秦家诸人依旧在堂屋等着,个个面色沉着。尤其是小田氏,面上神色极为精彩,一会愤怒,一会惊惧,一会期待,一会讽刺,不一而足,变幻莫测。
待门外响起了动静,秦家诸人当即一震。随即就看到沈佑缓步而入,从容不迫。大片的阳光在他身后洒落,他像是行走在人间的使者一般。
秦老头的目光一下子就落了过去,目光期待而锐利。
这样的时刻沈佑也不卖官司,道:“那赖头七的目标只是因为不想让我去参加县试,如今我摆明态度,我是一定会去参加的,而且很有把握。这般,他倒是要重新估量这件事情了。现在做什么,总是要冒风险的,还不如等我成绩出来,再做决定稳妥。到时候,是杀是剐,我自会上门去。”
小田氏仍有不满,她要的是她的夫君立刻回来。她心爱的夫君一直呆在牢狱之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此刻她的婆婆田氏却是坐在她的身边,在她要发作的时候,重重的压住了她的手。
老头子已经做下的决定,素来都是不容更改的。这是老头子作为一家之主的体面和威严。而且,她相信老头子的决定不会有错。这么多年来,老头子做事情总是很慎重的。
“这件事情暂且不要外传,就让外面的人猜测,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参加考试就好。”
最后沈佑特别交代了一下。
秦家这边,因为有秦老头震慑,自然是不会出纰漏的。
小田氏虽然不甘,但她知道夫君最是孝顺的一个人,自己若是忤逆公公婆婆,怕是要和夫君生了嫌隙。好,她就等等看,若最后结果对夫君不好,她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不会让那些恶人好过的。最后,小田氏眼中闪过一道狠意。
这件事情,到这下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沈佑回到家中,继续刻苦攻读。
他未来的路已经很清晰明了了,他要做的就是不畏险阻,一往无前,直到攀登上山峰,俯瞰众生。他所求,只是安身立命,庇护家人罢了。这份初心,永不相忘。
沈佑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深居简出,在家里专心苦读了。
秦氏和沈碧沈绿三个女人也不懂科举那些东西,只是一心照顾好沈佑,让他免于生活起居上的烦恼。
这日,是三月初十,距离考试不足六日了。
家里的几个女人已经在给他盘点行礼了,而沈佑的学习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他翻阅了原身收集的一些前面考试的优秀文章,心中有了章程,对此次考试更加有把握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考试到来,等待龙门开启了。
这日才吃过早饭,沈佑在院子里面散步消食,心中也在暗暗理着最近所得,耳边就听到有人唤他。他砖头一看,就看到原身的堂哥,也就是大房的沈琦站在门口。那个沈家的希望,大房的心尖尖。
“小佑。”
声音温和,面上满是关心。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沈佑脑海里面浮现出很多画面来,皆是这个堂兄的关切。每次考前,这个堂兄都会关心他,同他讨论考试的一些事宜,分享他得到的一些内部消息。
这个堂兄,似乎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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