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的日子终于是来临了。
天空才微微露出了个鱼肚白,整个县城却都已经动了起来,有种热烈的气氛在酝酿。
县试的时间是四天,每日一场。
沈佑也是早早的起来了,洗漱好,打点好行李,周大金也过来找他了。
周大金昨夜醉酒,早上看着却是没有宿醉后的疲倦。他精神焕发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像是去领取嘉奖一般。
周大金眯着一双小眼睛,伸手就揽着沈佑的肩膀,笑道:“走吧,哥带你去见见世面。”
周大金觉得这沈佑看着就是个默默无闻的料,就算侥幸得中,也是吊车尾的。而且吧,他觉得沈佑挺有生意头脑的,和他很是投缘,他愿意拉拔对方一把,说不定两人以后还能双剑合璧,大杀四方,赚遍天下呢。
沈佑这么早起来,就是想避开周大金,打算自己去参加考试的。反正这里距离考试地点也不远了,一盏茶多点的功夫就到了。没想到,出身未捷身先死,才在门口就和周大金遇个正着,沈佑认命的和周大金去吃了早餐,然后认命的搭上了那辆拉风马车。
昨日因为是下午赶路,晚上到的县城,虽然招摇,但那个时候人不多,所以沈佑体会到的是目光瞩目。今日考试,街上热闹得很,背着书箱赶考的学子,送考的亲朋好友,以及趁机做买卖的小商小贩,总之街上熙熙攘攘,热闹得很。
这样热闹的街道中,突然驶来一辆招摇过市的马车,沈佑顿时感受到了万众瞩目,如坐针毡。
经历过昨日,沈佑虽然心头依旧不是很自在,但是到底面上已经能够波澜不兴了。他木着脸坐在那里,外人看着就是一副端方持重的模样。
周大金的人缘果然很好,一路上都能听见他招呼人的声音。可见这家伙真不是来考试的,就是来拉关系的。
马车到了考试地点,是一处有些年头的建筑了。元安县地贫,是个有名的贫困县,一般人只要会打点关系的都不会被派到这里当县令。有那没门路,不幸被指派到这里的,也是灰心丧气,努力熬年头,争取调离这里。所以,元安县一直贫困着,各处朝廷建筑都颇为破旧。就这考试的地方也是,看着就很有年头了,四处斑驳脱落,要是晚上来,能用来演凶宅片。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他是来考试的,不是来度假的。
考场前面有一处大院,此刻已经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而很凑巧的,沈佑看到了沈琦。
沈琦也看到了沈佑,很有意思的,看到沈佑的时候,沈琦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但很快沈琦面上就露出了笑意,大步朝着沈佑这边走来,开心道:“小佑你来了,我昨日早上还去找你,想要与你一同来。”
“这不,我给你拉来了。”
周大金一看到沈琦,眼睛顿时亮了,这个也是很有希望夺魁的呀。
“感激。”
沈琦顿时朝着周大金作了一个礼。
周大金胖胖的身子灵活的避开了,“可不敢,这是举手之劳,而且我和沈佑兄实在很投缘。”
沈琦还想说几句话,那边却是锣响了。这是考场即将开门的信号!霎时间,考场前面的小广场先是安静了一瞬间,然后下一刻就爆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是激动,是紧张,是期待,是雀跃,是跃跃欲试。
这一进去,再出来,有的人依旧籍籍无名,有的人却是一飞冲天。
沈佑抬头,恰好看到天空之中云层尽散,一轮火红的太阳完全露了出来。
阴霾尽散,朝阳当横空出世。
沈琦和沈佑周大金告了声罪,就去了他那个小团队那里。
而周大金这个时候竟然也很兴奋,兴奋的做起了解说员来。
“你看那个穿蓝衫的,长的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子,那个就是郑一鸣了。此人是我的同窗,学院的老师都说他最有案首之姿。你看他的神态,是不是很稳重,看着就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像其他小杂鱼,在那里活蹦乱跳的。
被周大金这样一说,沈佑还真就很认真的去看了下郑一鸣以及其周围的人的状态。顿时觉得周大金解说的颇为到位,郑一鸣赫然就像是一只鹤一般优雅自如的站在那里,旁边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在那里不停的蹦跶。
周遭的人,有的激动的直转圈圈,有的抱着亲朋,紧张慌乱的很。
“沈琦我就不说了,那是你堂兄,你应该很清楚了。我们老师说了,也很有希望角逐这次的案首。”
沈佑听着周大金的声音,目光看向了沈琦,就见沈琦此时正看向考场大门的方向,目光火热,袖子下的手紧紧握着,沈佑似乎看到了对方的势在必得。
“再看那个,张名望。这个人你应该知道,是你同窗,也是此次的风云人物。”
沈佑想起了那日于秀才的迥异态度,目光看向了张名望,那是个张扬的少年,自有一番自信风采。
“哥们,跟着哥混,咱做不成童生秀才,咱做童生秀才的朋友。”
周大金一副哥两好的样子,伸手揽着沈佑的肩膀。
沈佑但笑不语,周大金的这个心愿,他倒是可以帮着完成。
接着,沈佑也没心思听周大金说八卦了。他看到考场的大门徐徐打开,里面有衙役鱼贯而出,分列两边,每边各站了五个。
这就是古代的科举考试,要正式开场了。
沈佑心中突然就涌现了一种特别的感动来,周围是莘莘学子,都等着这场考试的筛选,那种热闹激情似乎也感染了他。他沈佑,也将在这里大放异彩。
大门前,学生们已经自发的排起了长队,要进行搜子环节,也就是搜查考生全身,防止怀挟抄写等纸张入场。
看到这个,沈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松开了。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文化,他需要学会理解。
他和周大金也走上前去排队了,两人前后站着,周大金依旧很放松,还能说笑。
“我跟你说啊,这是我第五次来参加县试了。我老爹说的,从十二岁开始就送我来,送我考到五十岁,总有一次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让我中一下吧?”
听到这话,沈佑没绷住,笑了一下,“然后你不会真准备考到五十岁吧。”
周大金顿时神秘一笑,“老子怎么可能干这种无聊又毫无意义的事情?我都想好了,我这两年就开始说亲了,到时候有了儿子,就让我儿子去考。那个时候老头子应该不会意见,反正有人去考,有个希望在就好了。参加考试一点都不好玩,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你也不好意思睡觉啊,就得硬撑着,干撑着,等时间差不多了再交卷。不然太早交卷被我家老头子派在外面守着的人看到,回去又是一场家法。”
好吧,这周大金果然是个妙人,竟然已经想好让自己还没影的儿子接班,替自己继续考试了。
“大胆,竟然敢夹带小抄!”
突然前面一声衙役的大喝声传来,将在场的人都震住了,大家纷纷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前面一个大概三十左右的男子满脸震惊和不可思议。
“不,不是,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夹带小抄呢?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
衙役冰冷无情的声音传来,周围为之一静。
“不,差大爷,你听我解释,我是冤枉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衣服里会有这个啊。”
“拖下去!”
那人还在那里求情,却已经被衙役无情的拖了下去。
那人被拖了下去,考场四周一片安静,落针可闻,无人敢再多说话。
而为首的衙役,此时冷冽的目光也是四下一扫,震慑警示的意味很明显了。
就连一向乐观豁达的逗比周大金,这会都噤若寒蝉,小心的缩紧了自己胖胖的身子,很小声很小声的念叨着,“吓死我了,好凶,好怕怕。”
话落,又将自己胖胖的身子拼命往沈佑的背后挤去。
沈佑:……
这个小插曲过后,后面倒是顺利,没有再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很快就到了沈佑,沈佑从容上前。然后衙役那双手就粗暴的撸了上来,非常生硬的全身用力摸了一遍,最后面无表情的以下一个三个字为结尾。
这个感觉不是很舒适,不美好,让沈佑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想到刚才胖纸就吓得不行,这会被粗暴无情对待,会不会又成了弱鸡小可怜。沈佑转头去看,差点没吐血,只见那衙役对待胖纸和自己简直是判若两人。如果说对自己是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粗暴,那对胖纸就是和风细雨的温柔了。肉眼可见的力道比较轻柔,搜得也很随意。
然后,他还看到了胖纸暗中给对方打眼色。
好吧,这胖纸肯定是暗中做了金钱交易了。只有他一个人,纯洁又弱小,忍不住想要保住这样柔弱可怜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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