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帮我求求小白我不想这么活着”
穆庄山看着殷灵, 像是要抓住一只浮萍。在这一刻迸发出强烈的希冀寄托在她身上。
“我不怕死,我一定要回去那,否则死了我也不甘心”
穆庄山用他那双枯槁的手用力撑起胸膛, 发光的眼中溢出清泪,“殷大小姐,你能不能帮帮我”
殷灵不知道是什么让穆庄山在此刻迸发出强烈的意志, 但她明显的看到这会儿穆庄山身上的精气像是在火光下燃烧的蜡油簌簌飞散, 魂火飘摇,这不是个好兆头
她立即抬手在他眉心灵台处封下一道灵光。
殷灵“你先别激动。你告诉我你想求小白做什么你想去哪里”
然而穆庄山仿佛魔怔了一样,瞳孔又有涣散的迹象, 嘴里一直重复着“大小姐, 你帮帮我,我要去找一个人,你送我去那儿好不好你帮帮我”
见他这样, 殷灵只能先暂且安慰道,“好,我会帮你。你告诉我你想去哪里”
随着殷灵答应, 穆庄山好似抓到了那只浮萍, 枯瘦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眼睛中又重新聚拢起光。他相信殷家的人,殷大小姐一定会帮他的。
他颤颤巍巍的抓住殷灵的手, “在、在我家中第三根房梁有一个瓦罐里面有咳、咳、拿来”
殷灵点头, “我知道了, 一会儿我就去你家中取来。”
穆庄山点着头, 泪水无意识的滚落, 这时白木齐在隔壁也感受到了穆庄山的异样, 匆匆进来屋中。
一道劲风冲到身边, 殷灵侧头看去,燕莫逢已停在她身侧,如刀子的眼睛警惕的盯在穆庄山身上,口中问她“怎么了”
“没事。”殷灵把戮空剑放到他手上,推了他的胳膊一把道“你先到门口等等,一会儿我们去办点事。”
“好。”
燕莫逢一点头,握住剑柄,听话的转身大步走到门口,抱臂守在那里。
穆庄山看到白木齐过来,仿佛是有了殷灵的许诺让他在此刻燃起了强烈的信心,他激动的想要扑过去,“小白小白殷大小姐答应帮我了你也帮帮我好不好好不好”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好像要把他那单薄的胸腔都咳破。
白木齐一见到穆庄山的状态,只快速的与殷灵对视一眼立即上前,扶着庄山瘦弱的身体,手中金针刺入穴位。
“小白,你帮帮我吧,小白”声音逐渐嘶吼,庄山又开始变作癫狂,像是一只发了疯的野兽般挣扎,白木齐抱紧穆庄山的身体让他不要在挣扎,然而穆庄山瘦成纸片的身体在此刻突然变得力大无穷,小白一个人几乎要压不动他。
“嗬嗬额嗬”
“庄山”
另一只修长的手突然出现按住穆庄山弹动的双腿,燕莫逢一言不发的走到床榻前,另一只手按向穆庄山的肩胛处,手掌下轻轻转动,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穆庄山人就便像是贴纸一样被他牢牢按在了床榻上。
有他出手帮忙,白木齐立马空出双手飞快两针扎入穆庄山的肩膀,随后又是头颅两穴。
穆庄山浑身筛子似的发颤,神情狂乱,一会儿痛苦、一会儿又变作仇恨,嘴里呼嗬着听不清的话语。
他这幅样子实在是太过凄惨,殷灵一双秀眉深拧,心口沉重,她是眼睁睁看着一个记忆中好好的人变成现在的样子,其心情复杂无法描述。
白木齐为庄山施针治疗,像是第一天他们遇见的那样,细细的丝线牵连至手中,如水般柔和的灵力在空气中汇聚成涟漪,缓缓流淌到穆庄山身上,逐渐把他周身的暴躁气息抚平下去。
穆庄山在一波波温和的抚慰中渐渐平静了下来,身上立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枯萎下去。
在临闭上沉重双眼前,他还念念不忘的想要寻找殷灵,“大、大小姐大小姐”
“我在呢庄山,你放心,我都听到了。”
听到了
听到了
穆庄山撑不住沉重的眼皮,陷入了昏睡当中。
白木齐为其金针定脉,一番稳固之后,在穆庄山头顶放上一盏定魂灯,随后几人一起轻轻从房间退了出去。
直到走到院中,他们都松了一口气,但转而想到穆庄山的状况,又沉重了起来。
殷灵才问小白“穆庄山怎么回事”
白木齐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穆庄山的父亲是修士,母亲是一个普通凡人,身体一直不大好,二人生下穆庄山后,妻子的身体就每况日下,所以穆庄山的父亲平时一闲下来就会外出去秘境探险。
当初穆庄山一岁多时,他的父亲在一次外出探险秘境时遭遇不测,直接死在了外面尸骨都没寻回来。
而穆庄山的母亲本就体弱,再加上忧思过度,熬了没几年也去世了。
从此穆庄山就成了孤儿,在邻里友人们的东拉西扯下长大。
穆庄山自己其实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等将来长大后去外面把父亲的尸骨寻回来,与母亲合葬入土为安。
大概在两年前左右,穆庄山已有十八岁,生得高大俊朗,武力可撼山河,修为也达到了筑基期,他觉得自己有能力可以去外面走走独当一面了,便告知乡里亲临,说想出去寻一寻父亲的尸骨,也看一看平江府外面的世界。
这一走就杳无音讯。
直到大约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早上,穆庄山家的邻居发现在他家门前倒着一个人,那人瘦弱的不成人形,都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
也多亏是从小到大的邻里,借着晨光竟认出了这人就是已离开两年面目全非的穆庄山,大惊之下匆匆找人一起把他抬到医馆。
“庄山刚回来时状态比现在还要不堪,身上全是伤痕,不知是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完全就是吊着一口气回来的。”
“而他回来后整个人的精神一直处于一个崩坏的状态,经常神志不清,又哭又笑,难得清醒的时候问他发生了什么,他决口不提,反而求我给他用禁术以命换力,我一直没答应,哎”
殷灵一听到这个,抬眼看向那边房间道,“庄山方才求我,让我帮忙说服你帮他一件事,就是这个吗”
白木齐无奈的点点头,“他不知在哪里寻来一册残卷秘法,之前求我很多次,也叫其他人帮忙过。”
“但这种燃烧自身精元换取短暂实力,以十年命换十天命的禁术,本就是邪术,我、我让我亲手断送友人性命,我真的做不到,我哎”
白木齐叹然垂袖,心中自有煎熬。医者仁心,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自小修习医术,从来都有自己的底线。
违背了自身信条的事情,白木齐做不来。
可面对友人的泣血求诉,他又着实不忍。
实在两难。
殷灵明白他的纠结“你不用为这个自责,我懂,你有你的坚持。”
白木齐长叹一声,感受到了慰藉,温和的看向殷灵说道“殷灵,谢谢你。”
殷灵含笑,目光看向病房那边,想到穆庄山后面嘱咐她老房子瓦罐的事情,“小白,我去庄山家帮他拿一样东西,等会儿回来。”
回头招呼燕莫逢,“走,随我去取一样东西。”
燕莫逢抱着剑,头颅轻点嗯了一声。
“走。”
二人顺利来到穆庄山的家中。
穆庄山家的房子在平江府南面,穿过两条窄街再往右拐数第三家就是。
这房子是穆家的老房子。周围一圈都是几代的平江府老人,也是住在这邻居们才帮忙把穆庄山左一把右一把拉扯大的。
眼前的老房子看起来已经破败了,门墙都有日经风霜下腐蚀的缺口,屋檐瓦砾也灰扑扑的。与旁边屋檐下挂满了干货、院中也晾着干净的衣服的邻居形成鲜明的对比,一看就是许久不曾有人居住的样子了。
穆庄山在的时候还好,每年都会修补维护老房子不至于看着这么破旧,但他一走这两年没人管,还是邻里们顺手会帮忙除除草贴贴瓦,要不然这房子更破败。
殷灵和燕莫逢站在门口,穆家的大门铜扣上挂着一把锁,燕莫逢用剑柄敲了敲,锁扣咔嚓一声断了掉在地上。
这时旁边邻居的婆婆看到门边有人,走到篱笆前眯着眼睛过来瞧“你们找谁呀”
殷灵拉住要闯门的燕莫逢,转向婆婆笑道“婆婆,我们是庄山的朋友,来帮他取些东西。”
“哦,庄山的朋友喔。”老婆婆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了,头发银白,背已有些佝偻,精神倒是不错。听说是庄山的朋友,就踱着步子走过来,昂着脸看殷灵“你是哪家的姑娘呀”
“婆婆,我叫殷灵。”
“殷灵哦哟是殷老板家的姑娘呐”
婆婆顿时笑开了眼,从腰下解开一串钥匙,“那婆婆给你们开门。”
殷灵和燕莫逢快速对视了一眼,她往前半步挡住,顺势伸手扶住婆婆的手臂,在她身后燕莫逢咔嚓一下把锁重新挂到了门上。
“多谢婆婆,您小心些。”
“哎呀不要紧,不要紧,还没有老的不能动呢。”
邻居婆婆笑呵呵的拿着钥匙去开门,手一点儿都不抖,刚摸上锁头把钥匙插进去,锁扣咔嚓一下自己断了。
“咦”邻居婆婆拿着坏掉的锁头,嘟囔道,“这老锁头,还不如我这把老骨头结实。”
殷灵唰一眼看向燕莫逢你干的好事儿嘿。
燕莫逢一脸镇定锁的问题。
在邻居老婆婆“帮忙”下,二人得以光明正大进去穆庄山的家中,老婆婆还很热心肠的跟着一起进来,给他们念叨着穆家的老黄历。
“当初庄山那孩子天天给我老婆子背柴打水,临走前也把钥匙给了我么,说不想回来看到房子塌了,那婆婆我就一直帮他看着。”
“穆家都是好人啊,就可惜了,福缘都薄。”
“婆婆我啊,跟穆家做了几十年老邻居咯,老穆两口子都是好人,生的慧娘也好,就可惜啊,生完慧娘周氏就没了,慧娘也落了体弱的病根。”
“当初我们这些老街坊啊,都劝着穆铁匠别把慧娘嫁给那个外乡人,瞧着就不安生的样子,那他不听,慧娘嫁过去了,结果呢,哎,没两年就守寡,自己也没撑过去,丢下庄山这么可怜的孩子。”
“哎,庄山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跟他娘和外公一样没享过什么福气,哎。”
殷灵听出点别的意思来,示意燕莫逢去屋子里拿东西,然后自己跟婆婆聊天。
“穆铁匠是庄山的外公吗”
“对呀,穆铁匠在我们平江是有名的铁匠,在演武场学了一身武艺,还会打猎呢,庄山爹就是他在山上救回来的么,还把女儿嫁给他了。”
“把女儿嫁给他不好吗”
“哎,你们小孩子不懂,那小子没根没落的,这样的人就跟那天上飘的云似的,没有牵扯,说什么时候没了就没了,找都找不到,你说说,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啊”
另一边屋中,一进去空气里就是一股浓烈的生霉味道,按照殷灵告知的地方,燕莫逢在第三根房梁的瓦罐里找到了一卷破旧的兽皮,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个用蓝色浆布包扎的包裹,厚厚的一包,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他也不看,拎起包裹就跳下房梁走了出去。
外面殷灵陪着婆婆随便聊了一些,见燕莫逢出来冲她点了下头,手中拎着个蓝色的包裹。
“婆婆,我们要走了,我送您回家吧。”
“要走啦诶,好,那婆婆回去了,你有空再来,婆婆继续跟你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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