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太年轻了啊。
李渡边暗叹。
那些老奸巨猾的掌门怎可能如此轻易归附天问宗,估计是拿了天问宗典籍学习过心虚,又看到李渡言行事狠辣果断,怕日后渡言找他们麻烦才故意作出这副臣服样子罢了。
依归附大宗的规矩,天问宗也会拿出些粗浅的典籍与其他宗门进行交流。日后自家功法若是被看出有天问宗功法影子,也能找借口忽悠过去。
不过,让渡言和那些活了千年的老狐狸们较量,本身就不怎么公平。
但此事他不打算告诉李渡言。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渡言的性子,那绝对是‘咬人的狗不叫’的典型,被坑也绝对会从对方身上咬一口肉下来。
李渡言见李渡边敛眉,问:“怎么了? ”
“没什么。”李渡边叹气,“我只是没想到那些家伙竟敢趁火打劫,当初他们可是承诺会扶持我天问宗的……”
“我现在就去灭掉他们。”
“等、等下,我不是这意思……”李渡边赶紧拽住李渡言,怕他做傻事,“真是的,以前可没觉得你这么可怕啊。”
“一千年多年,能改变许多事。”
“包括敢和我顶嘴?”李渡边笑问。
李渡言摇头:“我只是不想主人不高兴。”
“有你在身边,我就很开心了啊。”李渡边笑,“再说,我家渡言替我守好了天问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李渡言不言语,心里暗忖:那在主人眼里,天问宗和我究竟谁更重要……
“渡言,这些年麻烦你了,以后我会同你分担。”
李渡言点头。
“不过,我现在修为尚浅,还得仰仗你罩我了呢。”
“嗯。”
“所以,我先去天问宗的外门修行,当外门弟子。”
李渡言想也没想:“不行。”
“不行也得行。”
“主人……”
“修仙之途就得一步一步循序渐进。我可没有你那样的逆天血脉,修为提升太快于我算不上好事,再说只有下入基层才能寻到好苗子。”
李渡言沉默了半晌,点头:“好。”
“这才是我家渡言嘛。”
“主人。”
伴着道少年音,身着赤色劲装的少年跪在殿外。
“看来你选好肉.身了。”李渡边走到少年身前,“起来吧,随我走一遭吧。”
少年起身,低头称是。
“对了,赤虎,是你的新名字。”
“是。”
“那么,我就去外门报道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当掌教吧。”不等李渡言答话,李渡边便带上赤虎离开修竹殿。
李渡言伫在原地看李渡边离去的背影,直至身影消失,这才敛起视线。
天问宗共十二峰,每座峰擅长各不相同。
以修竹峰为例,修竹峰的来历众所周知,是当时掌教以先天法宝积土堆沙为小剑仙所铸。而如今的天问宗掌教,听说也是从修竹峰出来的。
太鼓钟鸣,剑仙出世。
李渡言以一剑震慑七大门派的事迹,依旧在各地广为流传。
天问宗本是剑修门派。
修竹峰更是成为每个剑修梦寐以求的修行之地。
修竹峰自建峰以来,便分内外两门。
金丹境以下为外门弟子,以上为内门弟子。
即便修竹峰门槛高不可攀,但也未曾浇灭剑修们的热情。
反而因门槛高的缘故,吸引更多剑修加入。
当年李渡边四处征战,各家门派趁火打劫,能抢便抢,抢不走的便纵火烧光。这也导致天问宗不少基础功法有缺。
李渡言出世后,虽是护住天问宗,但这些缺失的功法典籍,他却无法弥补。他所修习功法与人修不同,是李渡边亲手为他所创,不适合他人修行。
正因如此,天问宗人才逐渐凋零,刚开始还有不少金丹境修士,但越到后面金丹境修士越少。时至今日,修为能达到明悟境便算不错了。
若非当年李渡言一剑访九派的威慑力,天问宗怕是早已沦落成二流门派了。
到如今,修竹峰以明悟境为内门弟子,筑基境为外门弟子。
天问宗缺失功法的问题,李渡边心里清楚,但未在放心上。
他若想补全功法,自是轻而易举。
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得去做。
一花一世界,何况是人。
内外门弟子,在他眼里没有贵贱之分。
天赋不行倒是其次,但若心性都存在问题,还是赶紧卷铺盖滚蛋好。
李渡边并非第一次‘微服私访’。
当年修竹十杰,皆是李渡边从内外门大浪淘沙淘来的。
十位弟子皆是天赋绝佳、心性坚韧之辈。
若非妖魔皇从中搅局,日后成道便是板上钉的事实。
奈何天意弄人,十位弟子陨落五位,重伤五位。
重伤的五位,虽说未死,却也付出道途断绝的代价。
李渡边渐渐收回思绪,才察觉已到了峰底。
此时,适才那位扫地弟子正盘腿坐在紫灵竹旁做功课。
守峰这事虽说枯燥,但却是人人都愿抢着干的活儿。
紫灵竹灵气浓郁众所周知。
在此地吐纳三两时辰,堪比得上平时三四日了。
在做完分内杂事后,都会趁空抓紧吐纳两三个时辰。
“你叫什么名字啊?”李渡边走到扫地弟子身旁,盘腿坐下单手撑着下颔,偏头问他。
“榭愠。”榭愠缓缓睁眼,答话。
虽被人打搅吐纳,但他脸上未曾显露不满:“请问你是……”
他可未曾忘,这少年之前是与掌教还有那几位一起去修竹峰顶的,必是身份背景深厚之人。
李渡边随口道:“我叫紫竹。”
“紫竹?”榭愠微微敛眉,谨慎点评:“是、是个很特别的名字。”
见榭愠满脸认真点评的模样,李渡边乐得拍腿乐道:“你这小子可真有意思。”
“啊?”
李渡边笑问:“你是修竹峰的内门弟子?”
榭愠点头:“是。”
“那叫你声榭师兄应该不会错。”李渡边道,“榭师兄,我看你根骨惊奇,是万里挑一的修仙奇才。小弟我这有本功法相送,还望师兄莫要嫌弃。”
“那就多谢师弟了。”榭愠话虽这般说,但并未抱多少期待。他卡在明悟境后期已有三十多载,除非得到完整的功法典籍,否则再无进寸的可能。
“榭师兄,你说小师弟我初来乍到的,你是不是多少都该意思一下啊?”李渡边边从袖里拿出本书籍,边笑问。
“啊?”榭愠怔愣半晌,失笑:“好吧。”
“榭师兄,师弟我是开玩笑的,师兄可别作真了。”说着,李渡边把手里的书籍塞到榭愠手里。
“那么,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榭师兄,有缘再会。”李渡边起身拍掉身上沾染的尘土,朝为外门弟子所建的房舍走去。
榭愠目送李渡边和赤虎离开后,才把视线落在手里的书籍上。在看到书封上的四字后,他神色难掩震惊。捧书的双手都微微颤抖,他轻声低喃:“……是《通明心经》的下卷。”
他倏地抬头看向李渡边消失的方向:“那小师弟究竟是……”
与此同时,李渡边和赤虎来到精英堂。
精英堂是管理外门所有事宜的地方。由一位执事长老与两位管事共同管理。
李渡边来找时,正巧遇到一场热闹。
精英堂外被弟子们围成个半圆,在半圆的中心有一跪两站三人。
跪在地的是位少年,此时他身上衫袍破烂、还渗着血渍。披头散发遮住他的眉眼,看不大清相貌。
“咳咳——!”跪在地的少年猛地咳出鲜血,溅落在地。
“周符闵,你三番两次陷害同门师弟,你可认罪啊?”说话的是位头发花白,面颊消瘦,留着一撮山羊胡的老者。
“周师兄,平日师兄我待你不说是极好,但师弟自认没什么可指摘之处,师兄为何苦苦相逼呢?这鬼魂花是我好不容易采摘到的,师兄若真的喜欢,师弟我也愿忍痛割爱让与你。
但你二话不说动手就抢,若不是长老出面的话,师弟我、我现在都不可能站在这里说话了……”这少年话虽说的无辜,但却难掩眼中幸灾乐祸之色。
周符闵,这可怪不得我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种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何况,我爷爷就是外门执事长老,就算你真是白的,那也必须得是黑的!
“可笑至极。”跪在地的少年啐了口血,手背擦掉嘴角流出的鲜血,抬头瞪着一老一少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俩不过蛇鼠一窝!
执事长老是你爷爷的事,整个外门谁人不知?若不是这老不死的狗东西次次不分青红皂白偏袒于你。
就你这废物,早被人打死了!怎可能活到现在!”
“休得胡言乱语!竟敢为自己脱罪混淆视听!若老夫不给外门立立规矩,岂不是谁都敢说是我徒孙了!”执事长老被当众揭露丑事,心里一紧,抬手便要将跪在地的少年击杀于此。
就在这时,围观的弟子中传来啪啪的拍掌声。
“是谁?”
“真是好大架势。”李渡边从人群里缓步走出,赤虎紧随他身后。
“你是何人?”执事长老打量着李渡边,皱眉道。
“回长老的话,我是外门弟子李修竹啊,长老以前没见过我么?”李渡边像是未料到执事长老会问出这等问题,神色惊讶。
“李修竹?”执事长老瞧李渡边眼生,一时间也想不起这是何人。
“执事长老连弟子的名字都记不住吗?那怎能做到赏罚分明呢?若是弟子立了大功,岂不是会误把功劳算在他人身上了?”
这话像是触到执事长老的某些隐.秘:“住口!休得胡言!”
“这怎是胡言呢?”李渡边敛眉:“若功过都不能做到赏罚分明,那谁还愿主动去做这些事?既是白费功夫,那不做也罢。
弟子来修竹峰修行,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的。执事长老一口一个休得胡言,莫非是被弟子戳中什么痛点了?
还是说执事长老,你真的做过这些事吗?”
“老、老夫向来赏罚分明,怎可能做那等为人不齿之事!”执事长老冷哼道。
“这样啊。”李渡边点头,“那么,赤虎。”
“在。”
“抽他魂魄,看他所言是否为真。”
“是。”
“大胆狂徒!老夫可是外门执事长老!你敢对老夫动手?”执事长老被李渡边这话气得面色涨红,身上属于明悟境的威压也释放出来。
赤虎才不管什么执事长老,反正主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执事长老将真元凝于手掌上,狠狠朝赤虎拍去。赤虎不闪不避,轻描淡写抓住执事长老的手腕,往外一折。
隐隐听到骨头断裂的咔擦声。
紧接着执事长老握住断掉的手腕惨叫哀嚎。
赤虎把手掌放在执事长老脑袋上的瞬间,执事长老惨叫声戛然而止,然后众人便看到与执事长老那张脸一模一样的半透明魂魄,被赤虎生生扯了出来。
那半透明的魂魄在赤虎掌心无声挣扎打滚,即便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但众人都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透,那是来自灵魂和精神层次的惧意。
李渡边倒不在意这些,他走到周符闵身前蹲下。
“怎么样,还好吧?”
“嗯。”周符闵看着眼前的少年,神色有点复杂。
这人真的是外门弟子?外门弟子有这等手段?
“你选择来修竹峰是为修行剑术吧?”
“嗯。”若非为了修习剑术,他怎会来修竹峰。
李渡边也意识到这点,笑道:“我看你被那执事长老整得挺惨,似乎还不止一次。那为何不寻他处,还留在此地修行呢?”
“这是剑修梦寐以求之地。”
“即便如今的修竹峰藏污纳垢?”
“嗯。”周符闵道,“我来此地修行,是为剑来。若要离去,那也只为剑去。若为鸡毛小事便负气离开,不过是道心不坚的自证罢了。”
“说的不错。”李渡边笑,“看来我此次是来对了。”
周符闵不懂李渡边这话的意思。
“主人。”这时,赤虎回来了。
李渡边起身,问赤虎:“怎样,调查清楚了?”
“是,这位执事长老之位是买来的。他儿子和天问宗药草供应方面有合作,加上这老头本身是明悟境修士,所以上面特允了。”
“杀了。”
“是。”
“你、你们不能这样!我可是执事长老!我儿、我儿子可是为你们提供药材的合作对象,你们要是敢杀我,天问宗日后也别想得到一棵草药!啊啊——!”
赤虎干脆利落掰断执事长老的脖子,扔死狗般把手里的尸体丢在地上,溅起轻微的粉尘。
李渡边踱步走到执事长老尸体前,脸上带笑:“我听说,黄泉路是很长的。不如,你猜猜你儿子是会为你这老东西断我天问宗药材呢?还是会为他儿子的性命继续与我天问宗合作呢?”
李渡边话落,淡淡瞥了眼准备逃跑的执事长老之孙。
赤虎身形一纵,就出现在那少年身后。伸手拽住他的后领,拖死狗般拖到李渡边身前。
“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李渡边问。
“我、我叫……黄宏。”
“黄宏是吧,首先呢,回答我一个问题。”李渡边朝执事长老的尸体微抬下巴,“你和这死人,谁更有价值?”
黄宏赶紧道:“我、我!那个老东西就算死了,我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我爹是最疼我的!只要我活着的话,我保证我爹不会断你们天问宗的药材!真的,我发誓!”
“求生欲倒是挺强,不错。”李渡边点头,“那么,这事你回去给你爹商量一下,毕竟我也是讲道理的。”
“是、是……”黄宏满头冷汗,连连点头。只要能保住小命,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对了,我要提醒你一下,或者说提醒你爹。”李渡边闲闲道,“他若不听你劝告,执意要断我天问宗药材,说不准会被灭族呢。
啊,你可别误会,我这可不是什么威胁。我只是在简单陈述一个事实。”
“是、是……”
李渡边放走黄宏后,围观众弟子一片死寂。
周符闵担忧地走过来:“李师兄,这样放走他,要是他反悔怎么办?要是他爹不愿提供药材的话……”
“他爹若不愿提供药材,你就是天问宗的罪人了呢。”李渡边倒不担心药材这等小事,他可是拥有一个种满各种奇珍草药的小世界。
不过,李渡言没他允许是不会动用就是了。
毕竟,比起天问宗,李渡言更关心他主人。
所以,天问宗现如今的药材,基本都是从外面收购来的。
“我去追他回来。”
“然后呢?磕头认错请求他的原谅?”
“嗯。”周符闵点头。
“你是为剑而来,何必插手这等闲事。”
“此事因我而起,自当由我了断……”
“你这么有空,倒不如把心思放在修行上。把时间浪费在这等闲事身上,不值得。还有,被俗事所扰,本是道心不坚的表现。
什么为剑而来,说的好听。不过是搪塞自身道心不坚的借口罢了。”
周符闵咬了咬牙:“我……”
“啊,对了,既然大家都在的话,我正好宣布一件事。”李渡边不再理会周符闵,对众人拍拍手,把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我的初衷本是当外门弟子的,但情况有变。
所以,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执事长老好了,希望大家多关照了。还有,我不喜欢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要是真忍不住的话,也请别让我发现。
因为啊,我这人心肠很好,不忍心看黄长老孤单一人。
想来他也不介意有人去给他作伴,你们说对吗?”
众人;喂,你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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