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谁提杀谁

    一时间,茶肆内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倒在地的唐云鹤身上。

    “杀、杀人啦——!”

    李渡边突然夸张喊起来。

    这话就像是引.子。

    数息后,反应过来的众人这才惊慌哄闹起来。

    “杀人了!杀人啦!!”

    “有人在城里杀人啦!快去叫守卫过来啊!”

    “……”

    看到惊慌逃窜的众茶客们,李渡边丢了块灵石在桌上,然后拽起赤虎的袖子,混入逃离茶肆的人流之中。

    他可不是有意在落虎城惹事的,之所以杀掉唐云鹤,也是不得已为之。横竖都得成敌人,倒不如趁其羽翼未丰,扼杀于襁褓之中。

    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便是这个理。

    若左凌霄知道他心中所想,怕是会冷笑怼他一句:扯,你继续扯。

    李渡边拉上赤虎左奔右拐了三条街,这才停下脚步。

    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哎,真是太可怕了,没想到有人竟敢在落虎城内行凶杀人。”

    赤虎:……

    “这时辰也不早了,该带上那群小家伙回天问宗了。”

    “是。”

    ……

    与此同时。

    天问峰,天问殿内。

    除李渡边外,天问宗十二峰的峰主都聚集于此。

    李渡言盘腿坐于蒲团上,缓缓睁眼:“什么事。”

    白鹤峰峰主度烈上前一步,作揖道:“掌教,关于前些时日修竹峰弟子杀死黄文远的父亲一事,您可知道?”

    若说对修竹峰这般做法最为不满的,自是白鹤峰了。

    在度烈看来,修竹峰不过是靠小剑仙遗泽才能支撑到现在。

    没看见无论是掌教、还是七星峰峰主。

    都对修竹峰弟子不管不顾吗?

    故此度烈认为如何处置修竹峰弟子,皆是由他说了算。

    在前几次剑道大比上,他为试探掌教和七星峰的态度,还‘误伤’过修竹峰弟子。

    但也没瞧着掌教、或是七星峰峰主为其出头。

    正是如此,度烈才敢暗中将黄文远老爹打发去修竹峰,混了个外门执事长老的闲职。甚至为拉拢这位灵植商人,还把他的儿子黄宏接去修竹峰修行。

    这对度烈来说,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不仅能打压修竹峰的气焰,还能在毫无损失的情况下得利。

    但最近,修竹峰内.部似乎渐渐升起一道他无法掌控的变化。

    这让度烈有点不安,于是打压修竹峰之事做得更是露骨。

    便是让修竹峰内门弟子里,修为最高的榭愠自废修为。

    此事若成,在剑道大比上,修竹峰垫底便是板上钉的事实。

    但他未曾料到,云铃去了趟修竹峰,便被沉睡数百年的紫灵竹打成重伤。

    至于他,也被墨玉出手所伤。

    若非对方没有杀心,他怕是得当场陨落。

    后来,云铃从封鸿等人记忆里,得知一位被称为李师兄的筑基境弟子。修竹峰的改变似乎都与这位被称作‘李师兄’的弟子有关。

    此事便更好办了,只要让修竹峰交出这位李姓弟子。

    那么,在黄文远那儿多少也算是个交代了。

    李渡言答:“知道。”

    没等度烈接话,李渡言又道:“那又如何?”

    听闻此话,度烈愣住了。

    那又如何?这可是关乎天问宗道统的大事啊!

    若是天问宗没有灵植商提供的草药。

    门下弟子该如何修炼?如何提升实力?

    又该怎样保住东境第一大宗的位置呢?

    度烈心里腹诽,但面上不显:“掌教或许不清楚。这位黄文远是为我天问宗提供灵植药材商之一。

    如今他的父亲命陨于我天问宗,若不给出个说法,怕是过不去啊……”

    李渡言答:“没被灭族,是最好的说法。”

    度烈:……

    “关于此事,我看就算了吧。”

    说话的是李酒卿,“何况也没损到你们的利益,遭殃的也不过修竹峰一家罢了。”

    “有一便有二,如此放任修竹峰,说不准日后又会惹出什么事来。”度烈反驳。

    墨玉面瘫道:“那不是你白鹤峰干的好事?”

    云中君摇扇:“自作聪明地往修竹峰上塞人,想必也得了不少利益吧?如今出了些小事,这锅倒是甩得够快。”

    “云中君,此事可不得乱说。”度烈脸色肃然,“你有何证据证明,那黄文远父亲是我安排进修竹峰的?”

    “没证据呀。”云中君手里折扇一收,好奇:“我倒是想知道,你拿北荒巫族的噬心蛊,种在我修竹峰弟子身上,到底想干嘛?”

    度烈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铭阵峰峰主谢铭和气地打起圆场:“好了,我们这不是在讨论黄文远的事吗?这一码归一码,怎么就扯上其他事上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谢铭,这是我修竹峰的事,和你这外人无干。”

    李酒卿斜睨谢铭一眼:“你若挂念那黄老头,我倒是可做主送你一程。”

    “李酒卿,你当真以为天问宗是你们七星峰的?!”

    谢铭被落面子,脸色不大好看,“你们师父就是这么教你们礼数的?”

    此话一出。天问殿霎时寂静。

    李酒卿等人像看白痴般看着谢铭。

    没等谢铭从李酒卿眼神里悟出点什么,壁上观的李渡言突然道:“你再说一遍。”

    “啊?”谢铭下意识抬头,恰好对上的李渡言的视线。

    那视线冷似冻窖,冰寒彻骨不掺丝毫温度。

    就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般!

    看得谢铭内心发毛,额头冷汗直冒。

    膝盖顿时一软,瘫坐在地上。

    “关于黄文远之事,七星峰不会参与,余下的你们自己商议。”

    折天子合适宜地开口,也算救下谢铭一命。

    他对白鹤峰的做法不齿,但也仅此而已。

    对折天子和众师兄们而言,修竹峰本身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些修竹峰弟子,不过是附庸于修竹峰的蝼蚁。

    并不值得他们过多在意。

    若非李渡边在意那些蝼蚁。

    他们也不会关注白鹤峰所做的那些腌臜事。

    “此事到此为止,若再提及,谁提杀谁。”

    李渡言看向众人,“没其他事就散吧。”

    折天子:“那我等先告辞了。”

    话罢,他带上七星峰众人离去。

    李渡言说到此为止,其余人也不敢不听。

    何况,李渡言向来说到做到。

    否则,也不会有一剑访九派的壮举。

    离开天问峰后,谢铭心里仍是耿耿于怀。

    谢铭问度烈:“你说掌教究竟在想些什么?”

    度烈此时哪儿有心思和谢铭说这些,他还得考虑怎么缓解和黄文远之间的关系呢。嘴上敷衍:“掌教所想,岂是我等能揣测的?”

    “可在这件事上,掌教明显有失偏颇啊!”

    谢铭不满道:“掌教是出自修竹峰不错,但也不能因此事偏袒修竹峰吧?

    何况,杀死黄文远父亲的是修竹峰弟子这点没错吧?那些弟子来到修竹峰后,也没见七星峰众人和掌教管过。怎么这次就表现得如此积极了?莫不是有什么缘故在其中?

    我听说修竹峰外门似乎来了位新执事长老,好像是姓李……”

    谢铭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听着谢铭碎碎念的度烈心里也有些烦躁,正要出声打断他的话,却发现耳根清净了。

    他偏头看去,霎时眼瞳微缩,嘶了道凉气。

    谢铭怔在原地,双目无神形同傀儡。

    整个人像是件碎片拼凑的瓷器般,细密蛛网爬满他的身体。

    哗啦——

    伴着清脆的碎裂声,谢铭瞬时崩成一团血雾,消失在度烈眼前。

    猩红血雾充斥着他眼前的视线,浓重的血腥味顺他的鼻腔而入,在他肺腑间逡巡流转。

    血雾所蕴含的真元不停在他丹田内流转,让他隐隐触及到金丹境后期门槛。

    这些血雾并非凡品,而是谢铭毕生精血所化。

    简单吸收这些血雾,便能将筑基境弟子生生堆上明悟境。

    若能炼制成丹药,其效果会更好。

    虽是得了好处,但度烈仍是心有余悸。

    谢铭不过是在背地提及几句,便遭到斩杀。

    若非他挂念黄文远的事,话语上有些敷衍。

    或许就跟那谢铭一起作伴了。

    清醒过来后,度烈才察觉身上衣衫都被冷汗浇湿,紧贴在后背上。心脏跳动如同擂鼓,咚咚敲击在他耳膜上。

    ……

    折天子前脚踱步入了天枢殿,心有所感朝殿外某处看去。

    随后苦笑;真是像极了师父的性子呢。

    晚霞鎏金似火,斜阳半挂峻岭。

    李渡边带上修竹峰弟子回到天问宗。

    李渡边一路走来,察觉周遭弟子看他们眼神有些闪躲。

    还有弟子见到他们拔腿便跑,像是看到什么可怕恶鬼般。

    李渡边奇怪道:“这些家伙在搞什么?”

    赤虎也是一脸茫然。

    不过,在意周围视线的也只有他们二人。

    修竹峰弟子们完全没理会那些人的反常,能在修竹峰坚持修道的,都是些道心坚韧的怪胎。

    在修竹峰修道这些年月,他们所受到的轻视欺辱数都数不清。

    他们早习惯被人轻视。

    但是,习惯并不代表逆来顺受。

    所以他们才一心修剑,想成为修竹峰内门弟子。

    在外门弟子看来,只要成为内门弟子就不会再被人轻视。

    但他们并不知道,即便成为内门弟子,也依旧改变不了这种局面。

    有时,无知也是一种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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