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玉不也是姑妈与姑父成婚多年才得的吗?我不急这个。抛开‘权’字不谈,这个家既然交到了我的手上,我便不可能让它出什么乱子。我若图个清静,又有哪个是能将这个家料理好的?”熙凤道。
她从小便是掐尖要强的,在家中被当成儿子似的养大,办起事儿来,兄弟们也是比不上她的。
凡经她手上的事儿且不说没办砸的,合族上下哪个不赞她?
就连父亲也曾对她说过:“可惜凤哥儿不是个儿子!若是个儿子,咱们王家交到她手里,定能重回祖父时的荣光!”
若她是个男人,她定能够出去闯一番天地!不过,既然今世托身成了个女人,那这内宅之事她也要料理得比谁都强!
院里的那棵玫瑰树开得正热烈,就着日光透过窗棂映在熙凤的身上,满头华翠闪着灵动的光,使其容貌看起来更加昳丽。
她笑着,眼波流转之间恍惚还有那么一丝不甘。
看得林琅玉有些晃神,王熙凤的能干、野心他在现世之时便有了解,如今与其相处了这么久,他这位姐姐的眼界、才华更是让他佩服之极!
别说现在府里这群酸腐愚昧的男人,就是拉到现世,多少男人也是比不过她的!
就凤姐姐这头脑、这手腕,怎么说也是董明珠级别的女强人。
只是可惜了……这辈子就只能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里,为这个就无可救的家熬干自己……
想着,林琅玉不禁叹了口气,熙凤瞧在眼里,转头打趣他道:“你叹什么气?难不成也想生儿子了?”
此言一出,屋里几人皆笑出声来,林琅玉低下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贾敏嗔怪熙凤道:“怎么说还有俩小子在这儿,说这些你也不害臊。”
“姑妈问我话的时候,不也是当着他们的面儿问的?怎么反过来说我不害臊?”熙凤笑道。
她端起茶呷了一口再放下,接着欠了欠身子,离贾敏进了些,细声说道:“说真的,宝玉房里老太太还放了个晴雯在那儿,文哥儿和琅玉到了这个年纪了,屋里还一个人都没有?”
“他俩还小,这些不急。”说着,贾敏冲着熙凤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两个孩子还在这儿,说这些不合适。
熙凤会意,端起茶盏没在说下去了。
这时,王夫人身边儿的玉钏儿寻来了。
只见玉钏进屋向几人行了礼,便对凤姐道:“二奶奶,太太让我来问您,姑妈让你的事儿办完了没?若是完了便快些回去,那儿有一笔账没算清楚。”
“哦,这就来。”熙凤应道。
玉钏儿是王夫人身边儿的人,她进来见他们在此处吃茶,若是回去告诉王夫人熙凤办事儿,办得吃起茶来,她自然免不得说熙凤一顿。
若这事儿再传到熙凤那尖酸的婆婆——邢夫人耳中,那指不定又从她口中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来。
思及此处,贾敏轻笑一声,对玉钏儿道:“你腿脚也是快!你们二奶奶刚忙完,饭都没吃,才端起茶来喝就两口你便赶着来了!”
玉钏儿欠了欠身子:“姑太太莫怪,实在是近日府里事儿多。”
贾敏掏出帕子,压了压嘴角:“罢了!也是我的不是,留她留太久了。我这儿新做了一碟玫瑰卷,我尝着味道不比肴云斋的差,我让人包一些给你们带上,回去记得服侍你们二奶奶吃上两块儿垫垫肚子。否则若是饿坏了,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说着,便唤了芳儿来用油皮纸包了一碟,递给了玉钏儿。
见此,熙凤狡黠的笑道:“既然如此,那改日再来请姑妈的安。”
“去吧去吧!”贾敏起身,拉着熙凤的手走到门口,“那我就不送了!今日实在是麻烦你了,若不是你这笔账该怎么算,我半天也理不明白。”
“姑妈说哪里话,我巴不得姑妈天天这么麻烦我呢!”
“等这阵子忙完了,记得常到我这儿来坐坐……”
待王熙凤和玉钏儿走后,贾敏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她这么一走,便是片刻闲也偷不得了。”
林琅玉捧着茶盏,道:“最近为着大姐姐省亲,府里人来人往乱糟糟的,前儿宝玉才同我说他丢了两个扇坠儿。”
“宝玉是同你外祖母一块儿住的,外头采买之人哪儿进得了你外祖母的院子?不过是他自己屋里的人手脚不干净。”贾敏答道。
说罢,她刚将茶盏送至嘴边,接着又放下了,她转头看了看林琅玉胸前挂着的项圈美玉,嘱咐道:“儿啊,你的玉可要好生挂着,就是这个项圈儿也丢不的。夜里我会再安排几个人在你院里守夜,你也让巧荷、灵栀几人好生看着你屋里的人,知道吗?”
林琅玉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莹润的玉,点了点头:“知道了。”
“若是旁的丢了也就罢了,这玉可是万万不能出任何问题!”贾敏严肃道。
林琅玉忙点头,如今府里人多,难免有那些偷鸡摸狗之辈混进来,是该注意些才是。
吃过茶,文曲星和林琅玉便将就在林如海夫妇院子里午睡了,贾敏则拉着几个丫头在檐下摸骨牌玩儿。
柳絮轻飘,燕子绕梁飞。
不管外头怎么乱,这院子里始终是清静的。
午睡过后,林琅玉和文曲星二人便坐了车去忠顺王府看戏去了。
前儿是段子真请的,今儿便轮到小王爷了,据王爷说他府上新来了个优伶,是扬州的,唱的比宫中的伶官还好!
二人一到忠顺王府便有太监出来迎接,领着二人上了轿,一路来到了王府的戏园子里。
这戏园子在忠顺王府东北角,四周被水绕着,使得声音更空灵。这个年代没话筒和扩音器,水便是天然的扩音器。
至院子、下了轿,又由一群丫头领着到了看戏之处。
连翘忙迎上来:“刚才王爷还念叨呢!可巧两位爷就到了。”
文曲星轻笑:“你们王爷还有念叨我的?他定是只念叨琅玉一人。”
“文小爷这是哪里的话?”连翘笑着将二人朝着里引。
台下坐了有三人,贤枢、段子真,还有一个身着青竹纹月白锦袍、头戴银丝冠坐在段子真身边儿。
林琅玉认了好半天才认出,那人便是前段时间令段子真魂牵梦萦的匡志之弟——匡正。
见此,文曲星蹙眉:“这向来是咱们四个的局,段子真怎么把他带来了?”
林琅玉也有些不喜,不过二人也没再说什么,只挨着贤枢坐下了,文曲坐在林琅玉身边,离那匡正和段子真远远的。
贤枢十分自然的将林琅玉的手攥在自己手里,起初林琅玉还会挣两下,如今也就随他去了。
现在,王爷这手是牵得越来越顺手了,只要林琅玉在他身边儿,他就一定会攥着他的手。
接着贤枢同往常一样唠叨林琅玉:“最近吃得可好?夜里睡得可香?一路来可是累着了?”
林琅玉一一答了,接着吐槽道:“前几日不是才见过吗?又问这些,每每问你也不烦?”
贤枢笑着伸手捏了捏林琅玉光洁的脸蛋儿:“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满打满算咱们都五六年没见了,我问这些也是情有所原。”
闻言,林琅玉挥开贤枢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笑着斥道:“哪儿学的?好的不学,尽学这些花言巧语。”
“无师自通。”接着,贤枢贴在林琅玉耳边道,“若是你日日在我身边儿便好了,我也就用不着问了。”
贤枢的呼吸撒在林琅玉耳廓,他只觉得心跳得猛快,忙侧身躲开了些,低声道:“胡说什么呢?咱们如今不也常常见吗?”
“那怎么一样……”
想和你日日呆在一块儿,一起起床、一起用饭、吃茶、读书、下棋、听戏,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呆在一起……
看着林琅玉微红的耳廓,贤枢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对比林琅玉,坐在一旁的文曲星心情则十分烦躁。
那头段子真不知同匡正说了什么,匡正笑得“咯咯咯”的,同只鸡似的;这边儿,贤枢又不知在和林琅玉说什么,林琅玉将头埋得低低的,跟鸭子钻水似的!就他一人端着茶盏,百般无聊。
过了片刻,文曲星蹙眉道:“这戏还看不看了?”
这时,几人才回过神来,贤枢忙让连翘将点戏的单子呈了上来。
文曲星也不客气,接过单子便点了几出自己喜欢的戏。
段子真是才注意到文曲星没坐在自己身边儿,于是他转过头对文曲星道:“呆子,你坐得离我这么远作甚?”
文曲星冷笑一声:“我坐哪儿用得着你管?”
这话里的□□味儿是个人都闻得到。
林琅玉伸手碰了碰文曲星,他知道文曲星是因段子真带了匡正来,所以不高兴。这事儿私下里同段子真说说便罢了,若是此时将气氛弄得尴尬实在没必要。
文曲星没在说什么,毕竟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的,只是他觉得别得很,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外人出来,浑身不自在。
段子真则是不解:“怎的?谁惹着你了?”
文曲星一挑眉:“最近春日里,心情烦躁。”
“所、所以你是……那什么春?”
众人:“………”
文曲星:“……你如果嫌命长,我可以帮你折个几十年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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