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看了看自鸣钟的时辰,马上午时了,汤若望不在工部吃午饭,过来做什么?
挥手让小太监请进来。
汤若望行礼后,顺治叫起,他却不起来,叩首道:“陛下,臣有本启奏。”
顺治只好起身扶他,笑道:“汤玛法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就行,和朕客气什么?”
今天上朝汤若望并没有奏本,怎么这会单独求见呢?难道是私事?
汤若望年纪大了,跪久了的确受不了,于是顺势起来,却不肯坐下,站着说:“陛下,臣听说陛下又要废后?”
又?他还没有废后呢?顺治抿了抿嘴,道:“汤玛法,皇后乃多尔衮于朕幼冲时因亲订婚,未经选择。自册立之始即与朕志意不协,事上御下,淑善难期,不足仰宗庙之重。”
汤若望不想与他辩解,直接拿出一堆试卷,道:“陛下,请看。”
顺治接过来,笑道:“汤玛法又给朕出题目了?”
可等慢慢翻看后,他的脸越来越难看,翻完最后一页,他看向汤若望,道:“汤玛法是什么意思?”
汤若望毫不畏惧的直视他,道:“陛下,您如此聪慧睿智,怎么不知道臣的意思呢?”
“这几张测试卷是臣单独布置给皇后娘娘,想必皇上已经看出来了。这些术数是红衣大炮炮膛的基础数据。”
“我们一群人算法都不如皇后娘娘的解答。臣等承认我们不如皇后娘娘才智。所以臣及同仁请求皇上能让皇后娘娘参与到红衣大炮的制造之中。”
“当然,皇后娘娘是主子娘娘,臣等无意让她和臣等一样每日点卯,只需协助臣等的术数计算即可。”
“相信有了皇后娘娘的参与,大清很快就会有红衣大炮了。”
那要是皇后不帮忙,就造不出红衣大炮了呗。顺治腹诽。
汤若望继续道:“到时候大清就不用惧怕大明余孽,各路叛军,罗刹国等,也可以震慑蒙古各部,保证陛下的统治。”
这话算是说到顺治的心里去了。大清虽然进了北京城,入住禁宫,可是并未将所有的中国大地纳入大清统治之下。
各地冲突不断,后方蒙古还各有各的心思,罗刹国又经常犯边。其他的倭寇,缅甸等也不消停。
万事都难,要是有了红衣大炮,他就有了底气了。
越想越难受,他的眉间渐渐堆得像小山,红衣大炮的进展是他每天都要过问的,跟着汤若望学术数也是因为它。
可惜懂行的汉人不肯配合,他只能找忠心的亲信跟着汤若望从头开始学。
已经一年多了,完全没有什么进展。
谁知转机竟然是他厌恶的皇后。顿时他心里翻腾起来,要是他用了皇后,那就不能废后了,多尔衮在地下也会嘲笑他吧。
他再次翻看了测试卷后,一把合上,咬着牙说:“朕需要考虑考虑。”
汤若望本能的皱眉,叹了口气,道:“陛下,臣能问下皇后娘娘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厌恶的事情吗?您说因为睿亲王,可你们定亲的时候,皇后娘娘也在幼冲之龄吧。”
顺治沉默,要说具体的事例,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大部分无非是女人间的争风吃醋。
最大的事情是纳喇氏怀孕,皇后去看了她一次就小产了,纳喇氏说是皇后害她,可又没有证据。
当时他认定是皇后害人,和力保皇后的皇额娘还大吵了一架。
其他的就是让妃嫔跪拜时辰长之类的小把戏,要说伤害,皇额娘当初也被如此刁难过。
不过是后宫争宠的手段罢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被自己惊住了,他这是在给皇后的行为找理由?不对,这样不对,皇后就是一个恶毒卑劣的女人。
他要废她是正确的。
可红衣大炮怎么办?
汤若望见顺治脸色变换莫测,知道他的心里正急剧翻腾着,也就不敢再刺激他,慈爱的道:“陛下,您慢慢考虑。这里是臣和同仁前段时间的成果和给您的一些例题和作业,请您过目。”
等吴良辅接送到顺治手里后,他继续道:“陛下,从明天开始,臣开始闭门专心研究了,一个月后臣再来向陛下汇报。”
这是惯例,每到一个关键点,汤若望等人就要闭门专心研究下一步,不见任何人。
顺治点点头,习惯的说:“朕会好好参详这些题目,若有不懂之处,一个月后再请汤玛法指教。”
汤若望拱手道:“是,不过臣建议陛下可以和皇后娘娘谈讨下。”
说完不管顺治表情,低下头后退出了乾清宫。
乾清宫一片寂静。
好一会,吴良辅才小心的说:“主子,要不去宫外看看,聚宝阁好像找到了唐伯虎的什么虎什么林图。”
呆愣的顺治终于反应过来,吐槽道:“没才学,是《虎啸山林图》。”
“是,是,奴才太蠢了,给主子丢脸了,求主子责罚。”吴良辅边说边轻轻了打了自己一嘴巴。
他一番唱作俱佳逗笑了顺治,乾清宫的气氛这才恢复了正常。
顺治深吸了一口气,道:“今天不出去了,洛林,陪朕练武。”
他要好好发泄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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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妩被禁足,不能去慈宁宫陪皇太后看《霓裳舞》了,不过还是吩咐教坊司按时去慈宁宫。
皇太后看着舞女轻盈的舞步,仙女一样的服饰,对苏麻喇姑道:“清妩懒是懒点,眼光还是有的。”
苏麻喇姑笑着道:“您呀,明明最喜欢皇后娘娘,却偏偏对她那么严厉,要不是皇后娘娘像您一样聪慧大度,只怕早就哭了。”
皇太后拿出一颗榛子,似笑非笑的说:“今日最佳马屁,赏你的。不过想为皇后求情,却是不成,我说不管那两个孽障便不管。”
“谁惹皇额娘不高兴了?看朕不罚她。”一个声音从殿外传进来。
孽障之一来了。
皇太后有些不高兴了,宫里关于董鄂氏得传闻她也有所耳闻,在她看来,没有及时处理流言,反而趁机打击报复,就是皇帝有些优柔寡断,是非不分了。
所以她不想给他好脸色。
顺治装作没有看见,想了一夜,他决定目前还是红衣大炮重要些。
不过他和皇后之间积怨太深,要想化解,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皇额娘调解。
皇后对皇额娘那是真尊敬和孝顺的。
因此哪怕皇额娘对他横眉冷对,他也装作看不见。
觍着脸继续说:“皇额娘想吃瓜子?朕给您剥。”
说着拿起一颗瓜子,却怎么也剥不开,用嘴咬,不礼貌,又不干净。
呃,有点尴尬。
皇太后看着顺治笨拙的样子,心软下来,福临已经很久没有和她如此亲近过了。
她结果瓜子,三下五除二的剥了一小碟,道:“吃吧。”
顺治看着眼前的瓜子仁,愣了一会,才慢慢的抓着吃起来,道:“谢谢皇额娘。”
音乐舞蹈在继续。
这就是皇后特地编排的?果然不错!不过有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知道也给他安排表演一场呢?
皇额娘是她姑姑,他还是她夫君呢。
“凭什么?你对她又不好。”
顺治听到皇太后的话,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自己无意中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他嘴角抽搐了下:皇额娘,到底谁才是你亲生了?
他无奈笑道:“是,是朕改还不成吗?”
皇太后斜瞥道:“你和我说这话没有用。说吧,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
顺治笑嘻嘻道:“朕今日休沐,陪陪皇额娘。”
皇太后转过脸不再理他。
顺治故意凑过去,道:“皇额娘,这么好看的舞曲,不如把皇后叫过来,一起看热闹些。”
皇太后心如明镜,福临这是想缓和和清妩的关系,但无论什么原因,她都不会帮忙的。
得到太容易就不会珍惜,失去也不会心痛了,更不会反省。
她直接拒绝道:“不用,我一人看也挺舒服的。”
想叫自己去叫。
一直到舞曲结束,皇太后都没有答应,也不理他,自己去休息去了。
顺治只能走了。
出了慈宁宫,吴良辅贱兮兮的凑过去说:“主子,要是没有看够,不如奴才把她们叫到储秀宫再跳一遍。”
乾清宫不是低贱的舞女能进的。
顺治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吴良辅的意思,回想起领舞的舞女,好似有点董鄂氏的味道。
既然董鄂氏和他无缘,那他找个相似的不为过吧。
而且听说舞女是皇后亲自选的,要是她知道了他临幸了舞女,依照她的性子还不得找他质问啊。
到时候想办法哄哄她,她还能拒绝他的术数计算要求吗?
一举两得。
咳咳,他是为了大清。
吴良辅会意的领着顺治向储秀宫走去。
顺治不知道皇后换了芯子,还做着曲线救江山的美梦。
而坤宁宫的人同样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早就换成了一条咸鱼,听到消息,其木格觉得天像要塌下来一样。
她哽咽道:“主子,玉屏她怎么能忘恩负义?要不是主子您把她从烂泥里扒拉出来,她指不定早就成了别人的禁脔了,更加不要说她的家人能过得风生水起了。”
“不行,我要去划烂她的脸!”说完就要往外冲。
清妩不紧不慢的说:“划花了一个玉屏,还会来无数个琳屏,环屏,你划得完吗?皇上乾坤独断,人往高处走,有什么好气的?”
“行了,我再睡会。要是皇上派人来用印,再叫醒我。”
玉屏的名分得皇后用凤印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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