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咳, 没说你,诗悦……”

    季大嫂发现了李诗悦的表情, 连忙开口解释。

    她心里对季修再如何恨铁不成钢, 也从没有迁怒李诗悦的想法。

    毕竟在她看来, 李诗悦也是被季家坑了, 才会嫁给季修这个二流子。

    而且这件事,说起来,还有她的一份责任。

    当年季修追求李诗悦, 她想趁机分家, 将这个光吃不做的小叔子赶出去, 不但没阻止, 还指点了季家好几招, 让季家爹妈多照顾照顾李诗悦,小姑娘出门在外, 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对季修也会高看一分。

    季家爹妈听了这话,按照她说的去做。

    事后, 李诗悦真的感动地嫁过来, 她也顺利分家了, 却一直愧疚。

    季修的名声在春溪村已经完全坏了,二流子, 不务正业,不事生产,除了一张好看的脸, 哪哪都不行,好人家的父母压根不会将女儿嫁过来。

    也就李诗悦是外地人,不了解情况,才会被季修哄骗了。

    那么好看又温柔勤快的小姑娘,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村里村外,谁不说可惜?

    季大嫂心里也一样。

    因为这份愧疚,她发现季家爹妈补贴这个小儿子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话都没说。

    足足补贴了足有三四年,眼看不行了,才拦着不让补贴。

    现在季修只是过来让她照顾孩子算什么,就算他们一家三口人都要赖着吃饭,她也没底气拦下啊。

    季大嫂心里有愧,乜了季修一眼,叹口气,满腹怨气地打算拉着英子回屋。

    “等等!”季修叫住她,理直气壮道,“大嫂,你给我准备点米,家里没米了,我下工的时候回来接英子,一起拿回家去。”

    季大嫂:“……”

    季大嫂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什么厚脸皮的极品?太过分了!

    这年头,粮食比命都金贵,哪有这么理直气壮让人借粮食的?

    不过转瞬想到刚才想的事,她愧疚作祟,咬咬牙,还是答应了下来:“只给十斤,多了没有!”

    季修皱了皱眉:“那你再给点红薯南瓜什么的,十斤米哪够吃啊?”

    语气带着十足的嫌弃。

    季大嫂又一次被气得说不出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忍耐地道:“行,红薯南瓜一样给你整个二十斤,够了吧?”

    季修顿时眉开眼笑,高兴道:“够了够了,谢谢大嫂,暂时够了!”

    这变脸如翻书的速度,让人自愧不如。

    季大嫂看得都佩服,不过听到季修的后半句话,有一句脏话,她不知该说不该说。

    什么叫“暂时”够了?

    难道以后不够了,还要跑来继续借米?想想这个可能,季大嫂有点头晕。

    不过暂时够了也挺好,老实说,她还真的挺怕季修不满足,继续要东要西。人一辈子不能做一件亏心事,做了就要亏心到死,真的招架不住。

    季大嫂怕季修又提要求,见事情定下来,迫不及待地要走,拉着季英子进屋。

    季英子回头看了眼爹妈,露出个小小的笑容,挥手道:“爸爸妈妈再见。”

    她如今年龄还很小,但是被李诗悦养得好,乖巧又听话,一点也不任性。

    虽说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画风,为了地里刨食,许多孩子都过早地失去了童年,成熟起来,十一二岁就要开始为了养家而操心,但是没有几个孩子,能在五岁就做到如此懂事。

    季修看着她短短的小手努力挥舞,心都软了。

    “英子,在大伯母家里听话,等爸爸晚上来接你。”

    “知道了!”

    季英子嫩生生的声音传来,语气又乖又萌,季修听得心满意足,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李诗悦:“我们走吧。”

    李诗悦站着没动,用诧异的眼神打量着季修。

    以前的季修虽然也疼女儿,但是可没今天那么的……黏糊?

    难道他以前不去上工,是真的舍不得女儿?

    李诗悦想到这个可能,心里酸酸的,忍不住越想越多。

    说起来,好像是从英子出生后,季修才突然不愿意去上工了,天天躲在家里,理直气壮地说要照顾女儿,走不开……

    季修满脸疑惑:“你怎么了?”

    李诗悦恼怒地瞪他一眼,转身走了。

    季修摸不着头脑,追上去道:“诶,诶,你别走啊,等等我一起。”

    李诗悦越走越快。

    季修在后面求饶:“媳妇你慢点走,我不认识路。”

    听见那声讨好的媳妇,李诗悦心里的酸意才少了一点,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和女儿吃什么醋,真是疯了。

    她有点尴尬,故作嫌弃道:“连路都不认识,你还认识什么?”

    季修追上来,满脸写着委屈:“春溪村那么大,田地又多,我一个不去干活的人,怎么知道今天在哪里上工?”

    李诗悦瞪他一眼,小声道:“你还好意思说了……”

    大男人不肯去上工,让她一个人去干活。

    不管怎么样,两人还是顺利赶到了上工的地方,没有迟到。

    ……

    季修要上工,这可是春溪村的一件新鲜事。

    连负责派发工作的生产队长都不肯信他,站在树荫下,拿着小本本,上下打量着他,监督他有没有偷懒,是不是真的在上工。

    同村的人见状,也好奇地伸着脖子看他,打趣他怎么回事,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对这些人,态度不用好。

    季修翻了个白眼:“我在家里闲得慌,出来透透气不成?”

    “成成成,你说什么都成,赶紧的,季修来啊,这块地方让给你。”

    一个同村青年满脸调侃地指了指身后一处。

    季修本来还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结果顺着看过去,看发现了聚在一起的知青们。

    嫁到季家五年,李诗悦也没融入到爱拨弄口舌、挑拨是非、说家长里短的春溪村妇女中,每次上工,还是和知青点的那些人一起。

    要是季修站了那个地方,就是和李诗悦最近的一排了。

    季修眉开眼笑,一点也不害臊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谢了,兄弟。”

    反倒让对方有点吃惊,盯着季修看了两眼,啧啧称奇。

    六年前,季修就是个恋爱脑,为了追一个李诗悦,少说送了上百块钱的礼物,还整天上山摘花,下河摸鱼,送到知青点去讨好人。

    没想到几年过去,季修还是那个恋爱脑。

    同村青年摇了摇头,让开地方,方便季修下地。

    季修先下去,转身伸出手,冲着李诗悦,说:“扶着我的手下来,小心摔了。”

    “吁~”周围人发出嘘声。

    李诗悦脸红了,十分不好意思,嗔怒地低声道:“你快把手收回去,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下个地还会摔跤?”

    季修觉得莫名其妙:“你到底下不下来?”

    李诗悦抿唇,将手搭了上去,在他的帮助下,下到水田里。

    “吁~”周围人再次发出嘘声。

    李诗悦恼羞成怒,脸色有点不好看,收回了手,埋怨地瞪了季修一眼。

    季修收到信号,转头就骂:“吁吁吁,吁你们个头!属驴的啊!没看到我媳妇害羞了!”

    周围人没有翻脸生气,反而哄堂大笑,一时间空气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季修无语,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这些越说越来劲的人。

    看了上一世的剧情,他对春溪村大部分村民都没什么好感,只是不出意料的话,他们一家还要在春溪村里再待上大半年。

    没必要现在就和这些人闹翻。

    他扶着李诗悦到自己那一垄地,松开手,低头开始干活,

    树荫下,生产队长林队长一直盯着这边,发现季修站着和人说话,有偷懒的嫌疑,立刻要跑过来要训斥。

    结果跑到跟前,季修都开始干活了,其他人还在说笑。

    他脸色一恼,掉头高声训斥起这些人。

    “有什么好笑的,快点干活,你们还想不想要工分了!”

    工分那就是大家的命根子,田地里瞬间安静下来,缩脖子缩颈,生怕被林队长扣了工分。

    林队长满意地点头,扫了一眼季修,心里有点嘀咕。

    这季修今天是洗心革面了?

    这时候,身后有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响起。

    林队长转头一看,皱了皱眉:“关嘉安,孙月,你们怎么又迟到了?天天都是你们两个来得最晚,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扣你们的工分了。”

    来人正是知青点的两位知青,一男一女,容貌出众。

    男的是关嘉安,来自首都。

    当年刚来村里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白衬衣,戴着手表,态度骄横,处处挑剔嫌弃,但是耐不住长得好、家世好,所以颇受村里小媳妇和未嫁少女们的欢迎。

    至于女的,名叫孙月,是和关嘉安、李诗悦同一批来的知青,来自某个不知名的小城。

    她喜欢关嘉安,天天追着关嘉安跑。

    看得出来,她在家里也是受宠的那个,每个月都有包裹寄过来,不是粮票就是汇款单。

    对比知青点里家境平平、兄妹姐弟众多,父母想要帮扶,也帮不了太多的其他人,这两人的日子可谓过得十分舒服。

    不需要靠工分过日子,随便请假迟到,就算威胁要扣工分,也不在意。

    林队长想管都管不住。

    这次也是一样,林队长说了这番话,要是其他人,早就道歉认错了。

    可是关嘉安的表情却有些不耐烦,瞥了林队长一眼,皱着眉,随口说了一句“下次不会了”,就越过他径直下地。

    他身后跟着的孙月态度更为骄横,翻了个白眼,用在场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芝麻绿豆大的官,还挺横的。”

    当着大家的面,林队长下不来台,沉着脸,打开手上的本子狠狠记上一笔。

    关嘉安见状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地看了一眼孙月,责怪她太过多话。

    家里来信说,情况有变,让他在乡下表现得好一点,争取拿到工农子弟兵大学的招生名额回家,而这个名额,只有林队长才有权利推荐,所以他才会屈尊下地,被林队长催了也没有翻脸,反而留下来继续干活,试图改变自己的印象。

    没想到还没开始努力,就被孙月的一句话给毁了。

    这个女人,真是蠢笨得像猪一样,连李诗悦的一半都比不上。

    关嘉安表情忍耐,恨不得将这个女人一巴掌打醒,又觉得浪费时间,嫌弃地瞥了一眼,转身下地。

    这一转身,不期然和季修对上视线。

    久远的记忆浮上心里,他的身形顿住僵住。

    季修在心里回忆这张面孔,想起他是谁,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却什么也没说。

    关嘉安脸色有些狼狈,飞快地避开他,从另一边下地。

    孙月一惊,也连忙下地混入知青们,躲过他的视线,低下头装模作样地干活。

    过了一会儿,林队长走了,没人看着,田里又热闹起来,村民交头接耳。

    “季修和关知青碰上了,有热闹看了。”

    “是啊是啊,以前季修上工的时候,关知青都避着他,季修几年没干活,关知青都忘记避开了,哈哈竟然直接撞到季修手里。”

    “你们说季修什么时候会和关知青打起来?”

    “十分钟?”

    “多了,我猜五分钟。”

    “我也觉得五分钟,以前林队长在这里,季修都照打不误,现在林队长走了,季修能忍得住?”

    “有道理哈哈哈。”

    有些村民平时干活不用心,磨洋工,就喜欢说些东家长、西家短来打发时间。

    现在好戏摆在眼前,马上要上演,一个个都用眼睛瞄着季修和关嘉安,露出期待目光,连手上的活都做得一塌糊涂。

    只有田里的男知青们,平时跟在关嘉安后面跑,真的担心关嘉安。

    “快让关哥走,季修又发疯打人怎么办?”

    “是啊是啊,谁过去提醒一下?关哥太倒霉了,碰上季修这种蛮不讲理的混子,和他说理都说不清。”

    孙月就在他们之中,无意中看见了李诗悦,冷嘲热讽道:“怕什么,这不是季修的媳妇还在这儿吗?”

    另外两个女知青皱眉:“诗悦也劝不住季修,你不要为难她……”

    孙月心里嫉恨,不依不饶:“她劝过吗?她要是劝过,上次关哥就不会被打到流血,送去卫生院包扎!”

    两个女知青皱眉:“孙月,你胡说什么呢,当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都看着,知道事实经过如何,你不要胡搅蛮缠。”

    孙月听得脸色扭曲,不懂为什么还有人站在李诗悦那边。

    当年一批来的知青,她是最好看的,偏偏季修和关嘉安都看上了李诗悦。

    季修也就算了,她看不上,可是关嘉安那么好,竟然也喜欢李诗悦。

    她心里酸涩难堪,妒忌得要命,无时无刻不再思考一个问题:

    她哪一点比不上李诗悦?

    这也就罢了,要是李诗悦和关嘉安在一起,她心里还没那么多的怨气。

    偏偏季修和关嘉安一起追李诗悦,李诗悦却好像眼瞎一样,放弃了关嘉安,选择了季修。

    她梦寐以求的男人,却是别人弃之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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