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诗悦用了两天时间, 才平复心里受到的伤害。
她给自己洗脑,季修是她老公, 婆婆偏爱她老公, 也就是偏爱她, 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 不应该生气……
如此再三,总算忘了这件事。
第三天,她送了季修去城里, 一个人在家想了半天, 还是去上工了。
她不去上工, 大家都侧目。
可是家里要卖瓜子, 做这种“倒买倒卖”的违法生意, 就不能太引人瞩目,所以她必须去上工, 尽可能平息这些反常的事情,让外界的目光从身上挪开。
李诗悦拿定主意,将女儿英子送去季家, 赶到田里。
这个点, 大家已经开始干活了。
她自然地和林队长打了招呼, 下地加入其中,埋头认真干活。
经过黄桃花和知青们的宣传, 村里人都知道李诗悦这几天生病了,所以才没来干活。
他们这几天聚在一起,没少讨论李诗悦生什么病, 甚至阴暗地揣测她是不是在家被季修打了,不好意思,所以才对外称病。
现在李诗悦来了,他们打了招呼,不好当着李诗悦的面说闲话,很快换了个话题。
李诗悦眼神厌恶,却又忍不住松了口气。
还好她来了,不然这些人不知道要造什么样的谣言。
关系要好的两个女知青见她来了,十分高兴,叫她的名字,一边干活一边和她聊起天来。
李诗悦也将注意力收回来,和他们说说笑笑。
这时候,孙月在旁边冷哼了一声。
李诗悦一顿,注意到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田里。
她不是一贯最懒散不爱上工的吗?
不过李诗悦懒得同她像个泼妇一样争执,便当做没听到,依旧和两个女知青说着话。
孙月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再接再厉:“有些人就是命好,嫁的早,不然就那样的条件,早就被赶出来了。”
挑衅自己可以,牵扯到季修,她可就不愿意了。
“你什么意思?”李诗悦微微皱眉,转头看她。
孙月表现得阴阳怪气:“我没什么意思啊,只是某些人在家里偷懒,还要把男人管得严严实实,连句话都不让他和别人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诗悦:“???”
旁边两个女知青愣了半天,对孙月的挑衅有些发笑,捂着嘴解释道:“诗悦生病了,所以才几天没有来上工。”
只是她说的“把男人管得严严实实”,她们没太听懂,就不插话了。
孙月和李诗悦的关系不好,并不相信这番话,高声反驳:“什么生病不生病,你们也太好骗了!她就是在偷懒,我前天还看到她出门。”
李诗悦闻言一惊,暗暗提起一颗心。
孙月竟然窥探着她家,不会被她注意到家里的秘密吧?
其实“倒买倒卖”并没有很多人想象中的那样可怕,民不举,官不究,不然黑市也不会那样繁华,连六十多岁的大爷都在里面。
可要是碰上一两个红眼病,暗戳戳举报到上面去,这就完了。
她的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孙月。
“你看我干什么!别装糊涂,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孙月余光看见李诗悦那副样子,咬牙切齿,又扯回刚才的话题,“不是你的要求,季修怎么会对我那个态度!”
李诗悦一愣,真的有点糊涂了:“等等,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孙月脸色僵硬,心里涌上恼恨,非要她说得那么直白?
“好,那我就直说了!李诗悦,那天我在井边碰上季修,找他帮忙,他一句话都不理我就走了,你说,是不是你在他面前说我坏话了……”
那天的事情,现在想来依然觉得耻辱。
数日前,孙月和知青同伴们吵了一架,没有人肯理她,后来想打水洗澡,她不得不亲自去挑水。
恰好在井边碰上季修。
经历过那天田里发生的事情,之后和关嘉安的对比,季修在她这里已经完全改变了形象。
和关嘉安相比,季修才叫男人。
而且这是李诗悦的男人,要是能够使唤得动,岂不是说明她比李诗悦更有魅力?
于是孙月果断找季修帮忙,结果季修不等她说完,毫不犹豫的出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无情的背影。
她看在眼里,感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整个人都要气疯了。
怎么会这样呢?
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一下。
孙月拒绝承认是自己的魅力出了问题,思考很久,认定是李诗悦在家说过她的坏话,所以季修才会那样冷漠。
当然,她也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曾经嘲笑看不起季修,进而得罪季修的事情。
她将一切的事情怪在李诗悦头上,对她的厌恶和妒忌与日俱增。
只是李诗悦一直生病没出现,她这口气也没发泄出来,到今天才有机会找茬。
正好季修不在,也没人会帮她出头。
孙月做好了一切的打算,想到这里,心里颇有几分快意,继续道:“诗悦啊,男人不是这样管的,你在他面前说别人的坏话,他不会赞同你,只会觉得你刻薄又恶毒。为了你好,我才提点你两句,以后还是不要管男人管得太严,他们会跑掉的。”
李诗悦一脸无语:“……”
亏她还以为孙月察觉到了家里的秘密,对她满心警惕。
结果她的眼睛全部盯到季修身上去,压根没有注意到家里的事情,太可笑了。
李诗悦忍耐着脾气道:“我和他说你坏话干什么,他又不记得你。我要说你坏话,应该在关嘉安面前说才对啊……”
等等!
脑海里浮现那一天,孙月回头看季修的目光,她不可思议地高声发问:“你看上了季修?”
孙悦愣住,刚才还嚣张的气势顿时消了下去,心虚之下,连忙摇头:“你别胡说。”
不过李诗悦没有被她糊弄,回想孙月刚才的话,发现孙月名为讽刺她偷懒,其实都在怪她对季修管太严,心里肯定了猜测,对孙月瞬间警惕起来。
她的脸色一沉,冷冷警告道:“最好不是!你要是敢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别怪我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你的名声彻底变臭!”
孙月悻悻然,没想到李诗悦竟然能察觉自己的心思。
不过看着李诗悦警告的表情,她心里实在不爽,没忍住辩驳了一句:“我就和季修说说话而已。”
“那也不行!”
李诗悦大声警告:“以后你不准靠近他十米范围!”
她气得脸蛋红扑扑,恼怒地心想,季修是她的老公,孙月凭什么接近,不许,不许,通通不许!
孙月被她的气势吓住了,一时不敢说话。
李诗悦冷静下来,恨恨地瞥她一眼,手上干着活,心里却在思考回去之后,如何在季修面前说她的坏话。
既然她都这样污蔑自己了,不将这些事情变为事实,岂不是亏了。
李诗悦又有点怪自己,早就感觉不对劲,非要人说出来,才能想到这一点。
幸好碰上的人,是孙月这个藏不住话的傻子。
要是碰上一两个心机深沉的,不说出来,暗地里使手段,她什么都不知道,季修和人跑了才能回过神来。
李诗悦咬牙,不行,她以后要盯着点。
……
季修下午到家,没找到李诗悦。
在家里歇了半天,正打算出去找她们母子俩的时候,李诗悦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
季修开口问,眼睛一瞄,扫到了她身上的泥水痕迹,忍不住皱眉:“你去上工了?”
李诗悦还在为了孙月的事情不舒服,抬头看他一眼,又没好意思和他生气,低声道:“总有人过来打听我为什么不出门。”
她以前最长也就请假两天,其他都是都努力上工,突然不去,引起外人的注意了。
季修恍然大悟,摸了摸下巴,露出思索的模样:“这个是有点麻烦。”
他想了想,提议道:“要不然你就装病吧。”
“哪能天天生病?”李诗悦从这一句话里,感觉到了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心情好了几分,轻声道,“病总会好的,而且一生病,就有人来看望。”
季修眉心微拧,带着几分嫌弃,像个小孩子一样嘟囔:“这就是人缘太好的麻烦。”
李诗悦一笑:“你这是人缘没我好,在妒忌我?”
“我妒忌你?”季修面上带着几分不屑,夸张地高抬下巴,“我有几百个兄弟,我能妒忌你?”
李诗悦忍俊不禁,点点头,应付地哄他:“对对对,你厉害,没有妒忌我。”
季修瞥她一眼:“我觉得你在心里腹诽我。”
李诗悦当然不会承认。
不过,她忽然回过神,发现和季修说话,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在心里积累了大半天的怒气都消失了,只剩下轻松和愉快。
难道季修在故意逗她笑?
李诗悦抬头看季修的表情,看出几分痕迹,心里一暖,双臂抱住季修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谢谢老公。”
季修沉默了片刻,无奈一笑,揉了揉她的脑袋,算是承认。
他柔声问:“说吧,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李诗悦扁嘴,和他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抓住他的手,强调道:“以后你不准和孙月说话!”
季修自然应下。
其实就算她不说,他也不会那样做。
李诗悦心满意足,又投回他的拥抱里。
过了许久,周围都很安静,她感觉有些不对劲,眨了眨眼,呢喃出声:“不对,英子呢?”
季修:“我正想要问你。”
李诗悦:“……”
她清醒过来,脸色变得尴尬又僵硬,缓缓抬头:“我送到妈那边,忘了接回来。”
季修:“……”
季修忍笑,捏了她的鼻子一下:“你在家歇着,我去接女儿。”
……
有了季修的保证,李诗悦放下心来,之后在和孙月的口头战争上,寸步不让,狠狠地回击了孙月。
孙月不肯死心,追着争执。
一次意外,有外人听到对话,事情传了出去。
孙月变成了人尽皆知的小三。
自那之后,要面子的孙月再不敢出现在李诗悦身边。
李诗悦获得了平静的生活。
时间这样过去了一个多月,春播结束。
这一个月来,李诗悦维持着三五天上一次工的频率,和季修前段时间偷懒不肯上工,她需要请假照顾孩子、整理家务时的频率一样。
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大家都不相信季修会变好,这样的情况才符合他们的预期。
而春播结束后,生产队的工作大减,上工变成了要抢才能得到的好事。
李诗悦不去上工,别人求之不得,更没有人在意。
李诗悦便留在家里,为了赚钱,和季修一起努力。
他们还开发了新的东西,炒花生,和炒栗子。
栗子的来源是瓜子大爷给介绍的,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才将栗子从去年秋天一直保存到现在,但是季修看了看,栗子大多是完好的,品相不错。
他爽快地收购了。
收购的价格和瓜子的价格差不多,但是栗子的果肉很重,炒熟后会流失许多水分,所以卖出去的价格要比瓜子、花生贵一点。
好在看电影的常客并不在乎这些,每天都能销完。
这天生意好,季修带了三十斤瓜子、十斤花生、二十斤栗子出门,不到下午两点,就全部卖光了。
他收拾了地方,早早地回家。
到家的时候,李诗悦还在看书,趴在屋檐下,全神贯注,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在院子里玩耍的女儿英子,然后又低头继续看书。
大概是遇见了难题,她的眉头紧紧皱着。
季修擦了擦身上的汗,凑过去看她的课本,手指比划道:“你从这里划一条辅助线,然后再看这个……”
李诗悦顺着他的说法去写,十几分钟后,解出了答案,柳眉舒展。
忽然,她回过神来。
“等等!”李诗悦诧异地转头看季修,“为什么你会做高中题?”
季修一脸风淡云轻:“上次我不是和你说了,我也想试试能不能考上,所以在外面买东西的时候,我一直在看书。”
他从胸口掏出皱巴巴的课本,扔在桌上,语气有点骄傲:“我已经看到后面了。”
李诗悦不敢相信,翻开课本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笔记。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科学。
如果没记错的话,季修明明只有小学毕业的学历啊。
季修:“我是天才,你知道吗?”
李诗悦有些妒忌,酸酸地道:“天才也不能无师自通啊!”
季修故作悻悻然,撇嘴,不甘愿道:“书店老板教的。”
李诗悦恍然,这才有一点理解。
季修有人教,进度肯定和自己不一样了。
不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才多久,季修竟然追上她的进度了。
虽说她离开学校六年,将课本上的东西都忘得干干净净,但是好歹也学过一次,有点印象。
季修凭什么比她更快?
她有点不服气,斜睨季修,映入眼帘的是青年漫不经心的侧脸。
季修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明明吊儿郎当的,可是却总让人感觉十分的稳重靠得住。
当他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的时候,说一不二,行动力和执行力都非常惊人。
“这样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李诗悦神情微怔,低声喃喃。
她还要上工,每天也没多少时间自学,又没有教导,全靠自己。而季修,行动力那么强,要是想上学,一定会全天看书,还能够在城里请教别人。
超过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她想到什么,拿着课本,满脸讨好地凑到季修面前:“你都学到后面了,能不能教教我。”
季修眯了眯眼,扫她一眼。
李诗悦一顿,知情识趣地绕到他后面,给他按摩捶肩,声音带着几分撒娇和讨好:“老公,这样力气够吗?”
季修勾了勾唇,才多久,李诗悦就跟着他学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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