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炊烟飘荡。
沉寂了一夜的县城渐渐醒来, 变得热闹起来。
苏家下人们也纷纷起床洗脸, 匆匆吃了几口后, 开始清扫长廊檐下等地方, 方便等会儿主子们行走。
正在这时, 一个长衫褶皱, 浑身酒气的瘦高身影从外面走进来。
下人们眉目不动,恍若无事,依旧自顾自清扫庭院。
身影忽地停住, 回头驻足, 磁性中略带几分暗哑疲倦的声音响起:“见到我,连个安也不请?”
下人俱是一愣, 却也没当回事, 应付地行了一礼,唤道:“姑爷好。”
身影的主人便是季修。
见下人如此散漫, 季修微微拧眉, 面色有淡淡不悦,却不好再说什么,继续往里面走。
很快,他过了前庭, 进到后院。
后院分为内外两院,内院较大,住的是苏家四口。
其中苏老爷和苏夫人住在侧院,苏家大小姐苏湘玉和爱女苏灵儿住在正院。
外院狭小, 名为松涛院,是近些年新辟出来的,只住了季修一人。
季修进到松涛院,院子里正在清扫的两个杂役听见动静,抬头看过来,露出诧异的表情:“爷,你怎么回来了?”
此时天色未明,按照往日的习惯,原身应该等到日上三竿才会回来。
不过季修半夜穿越,发现自己躺在秦淮河的一堆烟红柳绿中,满身酒气,眼看贞操不保,又怎么可能留下过夜?
他一醒来,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秦淮河,赶回家里。
面对二人问题,他不打算多解释,面色如常地道:“去打水来,我要沐浴。”
两名杂役心里纳闷,不敢多问,连忙低头答好,转身退出去,往大厨房打水。
“奇了怪了,姑爷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我也正纳闷,姑爷竟然是清醒着回来的……”
季修耳聪目明,听到了他们走时的交谈,有些哭笑不得,无奈地在庭院里的圆石桌前坐下,等着他们回来。
原身昨夜胡闹了一宿,满身酒气,不洗个澡,他可睡不着。
不过趁着四下无人,他倒是有时间来整理一下思绪。
……
这个世界,是个古代世界。
原身季修,乃是上廊县城的读书人,六岁进学,十四岁中秀才,少年才子之名传遍上廊县。
结果因为年少轻狂,在一次秋游会中,得罪了县令之子,遭到小人陷害,家破人亡。
为了救回父母,他找上了正在为独女苏湘玉招揽赘婿的苏家,以入赘为资本,恳请苏家出手相助。
苏家是上廊县城里的富户,以贩卖布匹为生,在上廊县城盘亘百年,亲族无数,势力深厚,就算是县令,也要对苏家敬重几分。
苏老爷名下只有一女,一直发愁女儿的婚事。
见原身少年英才,未来有大出息,很是为这句话心动,最终在思量过后,招了原身为赘婿,也帮原身救回了爹娘。
此后,原身便正式住到了苏家,成了苏家的上门女婿。
是的,季修如今的身份,是苏家的赘婿。
那时候原身还年轻,虽然碰上劫难,却自负才华,意气风发,眼神自信,宛如一颗闪耀的星辰,举手投足都是才气和气度。
苏家大小姐苏湘玉和原身同龄,对父亲的决定有所质疑,也在见了原身一面后,低头答应了这门亲事。
因此,即便原身对自己的赘婿身份有所介怀,但是在苏湘玉温柔大方的抚慰下,夫妻俩还是度过了一段和美的日子。
原身那时候也不住在松涛院,和苏湘玉一起住在内院的侧院。
两年后,两人圆房,又一年,生下一个女儿,取名苏灵儿。
苏灵儿就是这个世界的小反派。
她出生之后,原身和苏湘玉都很高兴,对她十分宠爱,一家三口亲密无间。
可惜,也是在这一年,原身参加了乡试,不幸落榜,自信遭遇巨大打击,搬去了松涛院,不肯再和苏湘玉母女同住,声称要静心读书。
苏湘玉挽留不了,只得同意。
谁知道原身就像是中了魔咒一样,自这一次,此后九年,无论如何苦读,次次乡试都以落榜为结局。
相反,苏湘玉却在二十岁那年立女户,跟在苏老爷身边学习做生意,变得越来越出色,直到二十三岁,苏老爷病重,放手家业,偌大的苏家彻底交到了苏湘玉手上。
苏湘玉以一介女子之身,在这个世代撑起了苏家的门楣,并让苏家更上一层楼,生意扩张到了整个九江郡,成了苏家人心里神邸般的女子。
再来看屡屡落榜的原身,众人便有些看不起。
纵然十四岁中秀才又如何,这些年浪费时光,用了苏家多少金钱培养,还不是个落榜的下场,比之伤仲永犹不及也。
原身少年成名,自身的心气也高,连续落榜四次后,还要遭到旁人嘲笑,心性受到重大打击,直接放弃科举,浑噩度日,每日沉醉于酒楼茶馆,和一些狐朋狗友为伴,无论苏湘玉如何劝导也不听不理。
苏湘玉还要打理家业,也没有时间天天安慰他。
狐朋狗友们看中他苏家女婿的名声,知道他手上有钱,趁机而入,带着他到处胡闹请客。
昨天,甚至带着原身去了秦淮河这著名的烟花之地。
要是季修再晚来半天,原身就要彻底毁了——因为他会在今晚,迷恋上一个才名远扬的烟花女子,成为对方的入幕之宾,为对方写诗作词,传得满城风雨。
这一举动,也彻底断绝了苏湘玉最后一点情意。
她不再劝导原身,任由爹娘将原身赶出家门,从此专心经商,教养女儿。
原身没有了苏家为后盾,很快众叛亲离,身边好友散尽,在离开苏家三年后,因为穷困潦倒病死在季家。
而原身死去的那一刻,这个世界的剧情也开始了。
他的女儿苏灵儿,在这一年招婿,相中了一个同样出身贫寒的少年秀才。
少年入住苏家时,带着一个体弱多病的妹妹,是这个世界的预定女主。
少年愿意入赘,便是为了求苏家出钱帮妹妹看病。
苏灵儿喜爱少年,自然满口答应。
只是她没有父亲教导,母亲也常年忙于家业,性格偏执而冲动,是个莽撞冲动的性子。
她喜欢未婚夫,对未婚夫如痴如狂,热烈地追逐着对方。
很快,她便在日常相处中发现,未婚夫和妹妹压根没有血脉关系,未婚夫还对他那个妹妹,抱有一种不正常的感情。
冲动不忿之下,她跑去和未婚夫吵嘴,无意中将一旁的妹妹撞入水中。
也是这一撞,导致妹妹死去,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占据了妹妹的身体。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正版女主。
女主没有妹妹的记忆,只知道自己和哥哥寄人篱下住在苏家,苏家下人却看不起他们,时常背后嘀咕,一看就不怀好意。
连自己落水,也是因为苏灵儿推的。
她来自现代,不是个受委屈的性格,厌恶害她落水的大小姐苏灵儿,经常和她争执。
苏湘玉得知来龙去脉,做主断了这门亲事,赔偿一笔后,将少年和女主都送出了苏家。
女主的身体过习惯了苏家的富贵生活,哪里受得了回到贫民区,她身娇体弱,差点死在冬日,就算靠着苏家的赔偿买了人参调养,也不能正常生活,因此恨毒了苏家的无情。
也是这个时候,有人找上门来。
原来她是流落民间的侯爷之女,侯爷和夫人多年来一直在到处寻找她。
女主一朝显贵,地位高贵。
带着少年回京之前,想到苏家的恶行,她和下人暗示了一句,轻易地毁去了苏家。
苏家四分五裂,家破人亡。
苏老爷和苏夫人气死,苏湘玉下狱病死,苏灵儿失踪。多年后,在女主的婚礼上,苏灵儿扮成侍女出现,一刀刺死了拜堂的男女主。
咳,真爽啊。
季修回忆到这里,忍不住发出感叹,不愧是他女儿。
有一说一,原身是个渣男没错,可是他这个女儿,却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
要不是男主首先骗婚,也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
苏灵儿固然有错,真正错得厉害的人,却是骗婚的男主,还有不辨是非、肆意妄为的女主。
纵使苏灵儿有罪,罪也不及家人。
女主轻易的一句话,就毁去了苏家,害死了苏家三条人命,连带着让无数依附苏家而生存的百姓失去收入来源,流离失所,可谓罪孽深重。
这样的男女,都能成为世界气运的支柱。
看样子,又是一个三观不正需要教育的世界啊。
季修叹息着,眸色渐深,却也知道,纵使他为苏灵儿解释,这个世界的男女主,还是不能死的。
想要救下这个世界,需要改变这个世界的走向。
而改变世界走向,首先,他得先改变自己的形象,远离被苏老爷和苏夫人赶出家门的下场,留在苏家。
三年后,阻拦女儿苏灵儿选中男主为赘婿。
……
下人将热水打来了。
季修一顿,将思绪暂时压下,沐浴更衣,换了一身衣衫,趁着天色还未大亮,回屋子里睡了一觉,休养生息。
待到天色转亮,他精神焕发,起身前往正院,去见他如今的夫人和女儿。
改变的第一步,先从接触开始。
苏湘玉正好在用早膳。
看见季修,她愣了片刻,冷淡开口:“你怎么来了?”
季修看了左右服侍的下人,觉得有些话在下人面前说说也无妨,于是坦然入座,开口道:“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苏湘玉停下筷子,用手帕抿了抿唇角,看向季修:“说。”
因为常年打理家业,她的语气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命令意味,和当年刚成亲时那个温柔大方的千金小姐形象相差甚大。
这也是原身最终抛弃了家人,转投到烟花之地的原因之一。
原身心高气傲,落榜四次后变得敏感尖锐,觉得往日温柔如水的妻子如此高傲冷淡,肯定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原因,因而更加自卑,拒绝和苏湘玉交流。
甚至苏湘玉越是劝导,他越是觉得愤怒。
好在,季修却不在意这个。
因为他观察力敏锐,能察觉到在说出这句话之后,苏湘玉黑白分明的眼中,似有几分懊恼一闪而过。
显然,她不想这样和季修说话,只是习惯性地摆出这种态度。
说出来后,她也在后悔。
季修在心里微微心软,对苏湘玉这个既要打理家业,又要照顾夫君脆弱自尊心的女强人多了几分同情,顿了顿,继续说自己来的目的:“昨夜,我去了秦淮河……”
“什么!”苏湘玉控制不住地握住椅子扶手站起来,目露震惊。
季修一愣,连忙安抚:“你放心,我没有碰别人。”
苏湘玉愣住,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尴尬地掩了掩嘴,坐下来,故作冷静:“你说这个干什么?”
季修轻笑:“昨夜,张兄带我去了秦淮河,我觉得在哪里喝酒不是喝酒,便去了。可是在秦淮河的花舫里,我却看见了柳庄。”
“那是谁?”苏湘玉想了想,没想起来。
季修解释:“是当年和我一起高中秀才的同窗,他比我大八岁,成为秀才后,也是屡试不第,当年我还安慰过他,谁能想到,他会变成那个样子呢……”
季修微微叹息:“柳兄屡试不第后,沉迷烟花之地,妻离子散,更加自暴自弃。我看到他,忍不住想起自己。”
苏湘玉似乎猜出了季修要说什么,眼睛微微睁大,等着季修继续说。
可是在这个时候,门口却有声音传来。
“娘,我来给你请安了~”伴随着这个娇俏的嗓音,苏灵儿领着一大堆下人,小跑进了屋里。
季修转头看过去。
苏灵儿今年十二岁,继承了父母优良的血脉和容貌,长相明艳大气,此刻穿着一身浅粉色的百蝶穿花锦衣裙,披着一条同色花纹帔帛,头上插了两个小小的蝴蝶造型发钗,手里拿着一把戏蝶的团扇,笑吟吟地扑向苏湘玉。
苏湘玉蹙眉,不冷不淡地开口:“灵儿!”
苏灵儿不甘愿地止住脚步,蹲下身行了个福礼:“娘万福早安。”
苏湘玉见状加重语气:“还有呢?”
“还有什么?”苏灵儿嘟着嘴,转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季修的存在,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神色。
小时候,苏灵儿对季修这个父亲有很多的憧憬和向往,可是一切都随着原身忙于科举,日渐冷淡的态度而渐渐烟消云散。
现在猛然看见季修,她竟然有点茫然。
这个男人不是沉迷酒楼茶馆,在外夜不归宿足足两年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茫然地上前福身行了一礼:“爹,早安……”
“灵儿乖,来,过来。”季修冲她招手,“让爹看看你。”
苏灵儿诧异地起身,小心翼翼地走近,不知道季修要做什么。
季修目光温和,比划了一下她的头顶:“两年没好好和灵儿说话,原来灵儿已经长这么高了啊。”
那种亲近的姿态,让苏灵儿浑身的戒备一下子没了,她唇角上扬,露出得意的梨涡:“我快长到梅花儿一样高了。”
梅花儿是她的贴身婢女,一直陪着她长大,比她要大好几岁。
能够追上梅花儿,自然让她非常骄傲。
季修温和一笑:“不错不错,不愧是我的灵儿。”
苏灵儿忍不住又笑。
季修沉迷喝酒也就这两年的事情,在这之前,他纵使忙于读书科举,父女俩一月也能见个几面。
苏灵儿天真活泼,对季修的父女天性并未彻底地消失。
因此季修如此态度,她心里奇怪,却很快就自然地接受了,还为此十分高兴。
当然,这一切也要归功于苏湘玉。
苏湘玉将苏灵儿保护得很好,虽然没有经常陪伴苏灵儿,却将最得力的奶娘送到了苏灵儿身边,帮着苏灵儿管好了身边的下人,无人敢在苏灵儿面前说季修的坏话。
不然,苏灵儿从小听着下人们对季修的嫌弃和议论长大,只怕对季修没那么容易接受。
真正让苏灵儿性格变化的,还是在原身离开苏家之后。
原身迷恋烟花女子,让苏湘玉大受打击,沉浸于在打理家事中,用忙碌冲淡心里的伤痕。恰巧奶娘告老还乡,苏灵儿无人庇护,身边的下人混杂,让她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黑暗面,知晓季修之事,性格渐渐变化。
对季修这个父亲,她后面是非常厌恶并且不屑的。
好在这个时间,一切都还没发生。
季修是个人精,三言两语便能切中要害,哄得别人将他视为知己好友,何况苏灵儿一个小丫头?
父女俩随□□流了几句,苏灵儿心里对季修好奇又亲近,一直在笑,笑容明媚灿烂。短短半刻钟,便一口一句“爹”,亲昵得不得了。
季修也是做爹做上瘾了,苏灵儿叫他爹,他就将这个小姑娘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里。
当着苏湘玉的面,笑容温和地哄她。
苏湘玉没好气地开口:“你们父女俩倒是好了,将我抛在一边。”
季修轻笑,看向她:“夫人息怒,你的情意景之明白,绝不敢忘。”
苏湘玉一下愣住,柳眉微蹙,面色有点不自然,语气冷淡而疏离:“你明白什么了?”
“灵儿十二岁,还能拥有如此赤子之心,愿意亲近我这个做爹的,都是因为夫人的功劳,景之不是愚人,一切都懂,夫人恩情,没齿难忘。”
“越说越偏了!”苏湘玉脸色不耐,轻斥一句,“你还没说你来这里到底是干嘛的。”
季修无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你说完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见。”苏湘玉的态度有点急躁,对季修没说完的那句话非常在意。
季修心里莞尔,愈发慢条斯理,慢悠悠道:“我想起来了,我说我看到柳兄,想到自己……”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苏湘玉:“我不愿覆他的后辙,也不愿和他一样,失去你和灵儿。”
苏湘玉目光复杂而茫然:“……油嘴滑舌。”
她虽然是斥责的语气,可是看着她的样子,就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真正的情绪。
一家人用完早膳,季修表示要回松涛院读书,起身离开了。
苏灵儿察觉气氛不对,左看看,右看看,也识趣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剩下苏湘玉坐在花厅,神情复杂,陷入沉思。
奶娘去而复返,屏退两边下人,走近她,低声道:“小姐,你是不是心软了?”
苏湘玉抬头:“奶娘……”
奶娘叹气:“奶娘不会拦着你,可是姑爷那个性格,实在是经不住一点风雨,就算现在支撑起来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自暴自弃,你可要想清楚了。”
作为苏湘玉的心腹,奶娘算是这个苏家最了解苏湘玉的人之一。
季修自暴自弃,苏湘玉为之心痛,却也为之恼火,觉得这个男人没有担当。
他只记得科举、科举、科举,完全不顾身后的妻女。
转眼两年,苏家到处都是讨论声,苏湘玉作为家主,就算袒护也不能太过强硬,因此只能任由族人和下人们议论纷纷。
可是眼看这样下去,苏灵儿就要及笄,走入社交场合,到时候,有季修这个做爹的名声在外,苏灵儿的名声也要受到影响,苏湘玉便实在忍耐不下去了。
没有了可靠的夫君,苏灵儿是她唯一的慰藉。
为了苏灵儿,她可以付出一切。
苏湘玉最终打定了主意,找个机会,将季修送去苏家在乡下的祖宅,让他远离上廊县城,也趁机让上廊县的人遗忘他的存在,留出两年时间,给苏灵儿及笄做准备。
在季修面前,她并未暴露过这种想法,只和苏老爷苏夫人商量过,后来还和奶娘提过一嘴。
奶娘知道苏湘玉的想法,大为赞同,对此乐见其成。
可是今天,季修主动道歉认错表白,无疑挠到了苏湘玉的痒处,让苏湘玉动摇了想法。
奶娘担心送走一事发生变化,咬牙再次开口:“小姐,姑爷好端端地来找你,会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你要把他送走的事?”
“说不定,他只想撑过这一段时间,等日后又会旧态复发呢?你可千万要好好思量。”
苏湘玉心生烦躁,单手扶额,喃喃质疑:“可是他已经愿意收心改好,难道我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吗?”
“小姐!”奶娘加重语气,“你糊涂了!你想想小小姐!他只是说一说,你就动摇了?”
“奶娘,我懂你的意思……”苏湘玉无奈,“那就看看他的表现如何吧,真要是演戏,我不会心软的。”
奶娘松了口气。
从季修进入苏家家门,至今已有十五年,她也算是看着这个男人从年少到如今,对他再了解不过。
他就是个心性软弱的花花架子,绝不可能成为一个能给小姐依靠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咳,上章有小天使中奖吗?抽奖没有站短,我不知道成功了没有,也不知道发出去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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