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珠公主见了季修一面, 临时变卦,取消了之前要杀死季修的决定。
她站在茶馆二楼,亭亭玉立, 眼看季修带领着游街队伍越走越近,目光在他脸上、胸膛、腰上流转,妙目闪动着近乎痴迷的醉人情意, 开口下令“去,取鲜花香果来,本宫要为状元爷庆贺。”
身侧的宫女慌忙下楼去找人要东西,悬之又悬地赶在队伍到达茶馆下方前找到。
东珠公主接过竹篮, 从里面取出东西, 素手一扬,朝着季修的方向撒去。
前世,原身答应了赐婚, 东珠公主得到原身, 到手的东西不珍贵, 没有去茶馆看游街。
因此季修并不知道, 东珠公主就在头顶的茶馆二楼。
他只是感觉有一道炙热的目光看着自己, 若有若无, 捕捉不到, 如同附骨之疽,让人背后发凉,十分不舒服。
他避开头顶上落下的果子, 任由一朵开得绚烂的雪白梨花落在衣襟处, 骑着马慢慢往前, 若无其事地打量周围。
却不知, 那一朵雪白梨花和朱红色状元服相映, 鲜衣怒马,衬得他的面容更加风流俊美。
街道两旁的小姑娘小媳妇们眼睛都看红了,恨不得当场和状元郎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再坐上他的枣红马陪他一起归家。
东珠公主注意到,眼里闪过一丝杀气,对这些痴心妄想的贱民动了杀心。
还好,游街队伍在这个时候过去了。
眼看季修远离,东珠公主回过神,抛下竹篮,匆匆转身下楼,乘马车想要追赶游街队伍,再顾不上对付她的假象情敌们。
游街之后,那股怪异的目光总算消失了。
季修心下微妙,猜到了目光的主人是谁。
看样子,短期内还是不能放松。
他们一群进士交还了马匹,参加了皇家杏林春宴,之后便去礼部请假,准备回乡祭祖。
季修随大流请了两个月的假,回到客栈收拾东西,租赁好了一处小院,清扫干净,等着去接季月笙母子三人来京城,一家团聚。
他现在是工部正六品主事,每月月俸五十两银子,勉强可以养家。
既然东珠公主还没死心,为了保护家人,将他们接到眼皮子底下护着,才是最好的。
如果将他们放置在江南,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会派人去杀人。
对于东珠公主的疯狂,季修丝毫不会小看。
一切准备妥当,季修带着朝廷颁布的赏赐和文书,踏上了返乡之路。
二十天后,他出现在原身出身的村落外面。
“季举人”正好赶集回来的村人发现他的归来,惊喜地喊了一声,回过神想起正事,一路小跑进村,“我去叫柔娘他们。”
柔娘便是原身的夫人,姓谢,名为谢柔娘。
人如其名,柔情似水,擅于刺绣,用一手刺绣的功夫供养原身一路科举,还养大了两个孩子。
可以说,季家少了原身可以,少了谢柔娘却不可以。
她是季家人心里的支柱,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打理家事,红袖添香,教养孩子,无所不能。
如果前世东珠公主只抢走了原身,没有杀死谢柔娘,两个孩子在娘亲身边正常长大,说不定都不会发生反派觉醒的事。
当然,也只是如果。
事情已经发生,好不容易重来一世,那些过去的事情还是抛在脑后不要再提,专心地过好今生才是正事。
季修在村人的簇拥下回到自家院子,恰好谢柔娘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夫妻二人隔着空气对视,谢柔娘眼里闪过一丝迷惑。
季修开口打断“柔娘,我回来了。”
这一开口,谢柔娘听见熟悉的声音,那一丝疑惑瞬间消散,忍不住露出温柔浅笑“夫君,你终于回来了。”
季修拖到现在回来,有脑子的人都猜到他会试中举,留下参加殿试的事实。
谢柔娘并不追问殿试结果,温柔地谢过报信的村人,陪季修进屋,为他倒了一杯水,雪白柔腻的一双手落在他肩上,轻轻地揉捏按摩。
她说话轻声解语,温柔关心“夫君好似清减了许多。”
“赶路匆忙,回头养养就好了。”季修几口饮尽清水,说起回家的目的,“殿试之中,皇帝点我为状元,我现在是六品官员了,回来接你们一起去京城。”
谢柔娘一愣,眼里满是喜悦“夫君好厉害”
季修笑了笑,抬手按住谢柔娘的手背,轻轻拍了拍,随口道“以后我来养家,你不用再熬夜费眼睛刺绣了。”
谢柔娘脸色一怔。
“夫君”
她弯腰搂着季修的脖子,趴在季修肩上,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他,轻声呢喃“夫君,柔娘好开心。”
并不是因为季修中举开心,而是因为季修在乎她开心。
事实上,谢柔娘一直对季修抱有很大的期望,她从嫁给这个男人起,就知道以这个男人的才华,将来必定能金榜题名,所以她丝毫不意外季修能中举。
如果非要说有一点意外,可能是因为他不但中举,还成了状元吧。
不过这一切,和他温柔的承诺对比起来,都变得半点不那么重要。
谢柔娘自嫁入季家,荆钗粗布,不施粉黛,勤勤恳恳地操持家事,一晃五年,费心劳神,却从未得到过来自夫君的夸赞和关心。
她知道夫君是个木讷的木头,不会说甜言蜜语,一切都在行动上。
因此,当他难得地许下诺言,便更显得可贵。
谢柔娘的心里盈满了温柔和爱意,松松揽着季修的脖子,唇角上翘,只觉得全身都泡在热水里,温暖又幸福。
季修感受到她的快乐,侧头看她一眼。
对上她的眼睛,两人气息相近。
谢柔娘望进季修漆黑的眼眸里,面颊微红,松开手站了起来,落荒而逃“我去叫两个孩子回来。”
季修没动,坐在凳子上,目送她离开。
在原身的记忆里,谢柔娘的色彩并不浓厚,更多的是读书、科举、光宗耀祖等等词汇。仅有留给家人的地方,也多是关于长子季安书的。
这导致季修对谢柔娘的印象并不鲜明。
可是,人和人或许真的存在磁场,几乎是看见谢柔娘的第一眼,他便喜欢上了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事实上,没有人能够拒绝这样的温柔。
在这样的时代,她为家里付出了那么多,还能抱有对世界的善意和温柔,实属难能可贵。
如果可以,今后的几十年,季修想要好好守护这份温柔的主人,直到彼此生命终结。
转眼天就黑了。
季修和两个孩子见了面,缓解了离别三个月的陌生感,一家人重又融洽起来。
“到了京城,爹就给你们姐弟启蒙,将来也好去私塾上学”
季修说着回京之后的计划,母子三人坐在对面,睁着明亮的眸子,专心地听他说话,似乎全世界只能看见他。
季修心里一顿,注视着谢柔娘,眼里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接着,他看向了季月笙。
和世界线里那个狡诈敏锐、冷血杀伐的皇后贴身第一女官相比,现在的季月笙还只是个四岁的软包子,压根不知道什么叫京城,什么叫上学。
她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小手托着下巴,专注地看着季修,
明明听不懂,神情却认真而崇拜。
季修好笑,刮了她鼻子一下“吃饭吧,等到了京城,爹带你去放纸鸢。”
季月笙顿时欢喜得不知道怎么办是好,爹爹、爹爹地叫个不停。
一旁的弟弟季安书拍着小手“放纸鸢,放纸鸢咯”
吃过饭,季修和谢柔娘哄了孩子们睡觉,回到自己的屋子,商量搬家的事情。
“家里还有多少田产,你找找地契,我明日卖了,换成银两方便带去京城,还有其他的一些放不长久的琐碎东西,一并卖了。”
谢柔娘一一应下,取出匣子,帮着季修清算家产。
“家里有上等良田八亩,能卖一百二十两银子,中等田三亩,能卖三十六两银子,下等田一亩,不值钱,就不用卖了,万一我们日后还要回来这里,还能种些小菜。除了田产地契,家里最值钱的便是夫君的书,不能卖,得带去京城,最好买一辆马车,也方便夫君日后乘坐,除此之外,家里在票号里还存了一些银子”
谢柔娘对家里的一应事物十分熟稔,说起来头头是道,显然了然于心。
有她的帮忙,季修很快清点完了季家的全部家产。
季家在本地县城并不算穷,就算穷,也是在季修中举之前。当季修中举之后,有了为人作保、结交官员的权利后,便有数不清的人捧着银子上门讨好。
如今季修中了状元,势必会有更多人上门。
当然,这些钱带到京城去,可能又不算什么。
京城大,居不易,想要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不受制于皇权,除了月俸之外,还要有额外的收入才行。
季修放下地契银票,托着下颔,陷入思索。
良久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赚钱的路子,那就是写话本,或者说写戏本。
他当然也可以经商,只是这个世界,商人地位低贱,他如今已经是官员,不能亲自上手,还得需要调教出一个值得信任的下人。
目前,他还没有找到。
写话本就不一样了,他走过一些现代世界,看过数不胜数的小说和电视剧,思维和脑洞非常灵活,远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所能媲美的。
当然,他想这样做最大的原因并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控制舆论。
君为舟,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想要对抗以东珠公主为首的皇权,民心是最好的武器。
想到就去做,季修起身,要去书房先指定一份计划表。
“夫君”
谢柔娘见状匆匆站起,伸出雪白双臂,从后边抱住了他。
她的身上带着沐浴过后的淡淡清香,柔软馥郁的身子紧紧贴了过来,嗓音里带着些微着急“夫君,什么事那么着急,不能明天再做吗”
季修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灯下显得更加美丽温柔的女子,眸子微微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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