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了。”
侍卫心里有愧, 并不看季修,冲着谢柔娘说了一句,眼神转为凶狠, 义无反顾地冲了上来。
比起自己受死,他们选择让别人去死。
季修还没从诧异中回过神,看见黑衣人腰间抽出闪着寒光的长剑, 目的明确地杀向谢柔娘,闪电般明白了这几个黑衣人是谁派来的。
要是来截杀他的, 他还要想想幕后黑手是谁。
因为原身得中状元,委实抢了一些人的风头, 还在大殿上顶撞皇帝,说不定就有人想要为皇帝清除碍眼的存在, 脑子有坑派人来。
但是谢柔娘,她以前都居住在九江府,今天才到京城, 不可能有别的敌人。
唯一想要杀她的,只有那位骄纵无脑的东珠公主
季修眼里闪过一丝暗色, 长臂一伸,将惊慌震惊地谢柔娘扯到身后,抬脚直冲黑衣人心口,砰一声,强大的力量直接将黑衣人踹飞三丈, 砸在墙上滚下来,吐出一大口血, 整个人生死不知。
另外五名黑衣人惊了, 呆在原地不敢动。
季修却丝毫没有留情。
他们不想死, 所以要让别人死, 那么现在他不想谢柔娘死,所以只能送他们去死了。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一刻钟后,东珠公主华丽的车架路过,因为巷子里十分安静,没有看热闹的人群,便理所当然地忽略了这里,继续往酒楼的方向赶。
忽然,“砰”一声,一具尸体从马车上方落下,砸在车辕上。
东珠公主坐在马车里面,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只感觉马车被撞了一下,顿时大恼“怎么回事”
外面的人惊见变故,都吓得说不出话来,没有及时回答。
东珠公主心里愈发愤怒,掀开车帘“人呢,都死光了”
话没说话,她看见了车辕上的尸体。
“啊”东珠公主大叫,花容失色,疯狂地往后缩。
她经常下令杖毙别人,可是却从来没有去观刑过,对她而言,杖毙只是一种惩罚下人的刑法,可是带来的后果是什么样子,她其实并不知道这种天真的恶毒,因为皇帝娇惯,因为她身上皇室公主的身份,成了宫里人人畏惧的可怕魔鬼。
宫女太监第一次发现,原来魔鬼看见死人尸体的时候,也会露出害怕的一面。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想,他们并没有及时上去抬走尸体,甚至怀着一种隐晦的报复想法,巴不得来更多的尸体,让东珠公主看看历年来被她杖毙的宫人到底有多惨。
似乎老天爷也站在他们这边,想要让他们一尝所愿。
下一秒,只听砰砰砰,一具接一具的尸体从天而降,落在车帘门半掩的车辕上。
最后一具尸体掉下时,因为车辕上挤满了尸体,没有地方,掉下后直接滚进了马车里面。
他死相并不狰狞,但是死人的样子总是不太好看的,更别提他瞪大的眼里满是血色,死不瞑目地盯着前方,刚好朝着东珠公主。
东珠公主再次大叫,整个人都要崩溃,不断地后缩,将自己躲藏在马车的角落。
“来人,来人把他弄走”
东珠公主下令,要是不听话,等她醒悟过来大家都要没命,因此宫女太监再不甘愿,也只能上前移走尸体。
一具接一具的尸体从马车上移下来,有人不小心瞥见尸体长相,讶异地叫了一声。
“这不是杨侍卫吗”
什么
其他人听见,赶紧仔细检查尸体的长相,认出他们正是东珠公主之前派出的六名侍卫,脸色微变。
公主虽然有百名侍卫,却无法全部带在身边,他们也有自己的轮次,三天休息一天,加上日夜倒班,平素跟在公主身边的只有二十来人。
今天出宫,因为临时决定,又比平时还不及,只带了十二人,派出去寻找季修踪迹后有一半还没回来,所以东珠公主才只派了六名侍卫去截杀谢柔娘。
不过皇帝给的侍卫都是一把好手,无往不利,就算只有六人,也足够应付一切小场面。
没有人想到,他们会死在这偏僻不堪的小巷子里。
“公主”一个平日受宠的太监最先跑向马车,“是杨侍卫的尸体,他们都出事了”
东珠公主还在后怕中,闻言一把掀开车帘“你说什么”
太监脸色慌张而惊恐“回公主的话,刚才那些尸体是杨侍卫他们的尸体”
东珠公主脸色一变,咬牙发狠道“让开,本宫亲自过去看看。”
度过一开始对尸体的害怕后,东珠公主骨子里的残忍占了上风,很快鼓足胆气去看了尸体,并愤怒地对着尸体大发脾气。
“废物,一群废物连个乡野妇人都杀不了,还死得不明不白,一群废物”
太监宫女跪下,瑟瑟发抖。
那受宠的太监此刻也不敢上去多说什么,噤若寒蝉,直到东珠公主发过一通脾气之后,才大着胆子上去说话。
“公主,此事有怪。”
东珠公主脸色难看“本宫当然知道这里面有古怪。”
派出去截杀那乡野妇人的人,没有带回消息,反而死在外面,尸体还被抛到了她的马车上,里面的怪异之处十分明显。
只是她一时并不知道怎么处理是好。
有一件事很明显,那就是侍卫之死,和状元郎脱不了干系他们是去截杀谢柔娘才死的,而谢柔娘和状元郎在一起,要说其中没有关联,傻子都不信。
可是,想到那个一身红衣,俊美风流的男子
她眼里闪过一丝渴望,看看侍卫尸体,犹豫片刻,下令道“将尸体处理了,这件事不要外传要是本宫发现事情外传,小心你们身上的皮”
太监愣神“公主,这件事不和皇上说一下吗”
东珠公主瞪他一眼“怎么说,说本宫派人截杀朝廷官员的内眷吗”
就算没有季修,这件事也不能传出去。
说到底,她派人截杀朝廷官员的内眷一事并不光明。
如果先斩后奏也就罢了。
皇帝疼爱她,知道死了个平民,骂她两句,自然会帮她摆平。可是现在事情没有得手,要是去禀报皇帝,她只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什么都没得利,还要平白挨训。
东珠公主一不想季修出事,二不想挨骂,所以才要将这件事压下去。
有她发话,宫女太监们也不敢再多加议论,这件事竟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掩盖了下去。
只有盘坐在高处屋檐上的季修,神情冷漠,一心等着他们掉头去季家,方便在安静无人的巷子里斩草除根,却没预料到,公主车架竟然往外面走了。
外面是夜晚依旧热闹无比的大街,人声鼎沸,不好下手。
他眼里一暗,看着车架远去,跃下屋檐。
这个世界,要不是他早早就开始捡起武功,此时此刻,说不定家人早已出事。
他不能赌封建统治者的良心,只能早作防范,先下手为强。
东珠公主此人,不能多留了。
虽然决心要杀了东珠公主,可是时机不对,暂时还不能动手。
季修转头返回另一处大街上,接了正在这里等待的谢柔娘母子三人回家。
“柔娘,回去吧。”
谢柔娘笑意盈盈,手里拿着一个风车,带着两个孩子走近季修,满脸可惜道“夫君来晚了,刚才公主的车架从这里过去呢,我和月笙、安书都看了个热闹,可惜你没看到。”
季修脸色微变“公主车架从这里路过了”
这里并不是返回皇宫的必经之路,所以他才将谢柔娘母子放在这里,免得回家后又碰上东珠公主派出来的人。
可是如果东珠公主从旁边过,岂不是将他们母子置于危险之中
谢柔娘眨了眨眼“夫君放心,我没有让他们发现,带着孩子藏起来了。”
季修不言,脸色渐渐沉郁。
这就是他最不喜欢封建时代的原因,每次遇见统治者,总要退让。
他一人退让也就罢了,现在还要牵连家人退让。
看看一旁季月笙和季安书姐弟俩无辜茫然的小脸,他心里的紧迫感更上一层楼。
必须尽快解决了东珠公主。
皇帝最疼爱的女儿,是东珠公主,不过比起东珠公主,他更看重太子。
太子并不是先皇后所生,而是皇帝真爱贵妃所生。
贵妃倾国倾城,容貌艳冠京城,当年差点就超越先皇后的地位,成为了继后。只是在皇帝下旨册封之前,有刺客冲进宫里,皇帝遭遇危险,在旁边的贵妃以身挡剑,香消玉殒,这件事就没了后文。
不过贵妃临终前的表白,还是深深打动了皇帝,将他们所生的四皇子封为了太子。
太子因为贵妃的关系,一直很受宠,后来成了太子,便更加受宠。
两个受宠的人,彼此母亲还不是同一人,关系自然不可能好。
从前世的世界线来看,太子也确实对东珠公主并无好感。
太子登基后,为名下几个孩子挑选妃子,以东珠公主之尊贵,独女云杉郡主要入主七皇子后院,却只捞到了一个侧妃的位置,由此可见,太子登基后表现得对东珠公主有多么厌烦。
一朝天子一朝臣,东珠公主失了先皇这个依仗,地位下降得自然快。
不过前世,太子忌惮皇帝对东珠公主的宠爱,虽然厌恶东珠公主,却没有动手。
这一世,季修就要提早挑拨太子和东珠公主的关系,让他们早点对上。
第二日,季修上衙前,先将谢柔娘母子送去了施家,然后才去工部报道。
施家是地方豪门世家,不过在京城也有府邸,施章带着妻儿前来京城赶考,雇佣了不少护院,比起将谢柔娘母子留在租住的小院安全。
之后他和施章一同进皇宫上衙。
六部比之其他部门不一样,办事处设立在前朝太和殿前面,和东宫仅仅隔着一条甬道。
季修在工部做事,工部是个清水衙门,没什么油水,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做,所以他很容易就出了工部,在皇宫某条路上见到了太子。
一天结束,季修去施家接回谢柔娘母子。
谢柔娘和施家少夫人告辞,带着两个孩子欢喜地迎上来,和季修回家。
季修急于掌控主动权,早早销假上衙,没什么时间陪她,心里有愧,路上和她道歉。她不急不躁,还浅笑盈盈反过来安慰季修“夫君多虑了,这比以前在浔阳好多了,我哪里会恼。”
季修对上她的目光“等解决了这些事,我一定抽出空来陪你。”
谢柔娘眉目婉约“我信夫君。”
两人一起回家,走到半路,谢柔娘忽然扯住季修的衣袖,轻声说“夫君,是不是有什么人跟着我们”
季修心里有些讶异。
因为太子派了人来保护他的内眷,此事只有他和太子知道,谢柔娘只是普通的深闺妇人,怎么能察觉出来
难道他这位夫人的身上,也有秘密
季修心里诧异,不留痕迹地观察谢柔娘,看不出什么古怪,猜测她或许只是善于观察,对于窥探比较敏感,并没有什么秘密。
他想了想,索性直接和她说开。
“我投靠了太子,换来太子派人来保护你和月笙、安书,跟着我们的人正是太子派人的护卫。”
谢柔娘眼里一闪,垂首低语“那位东珠公主,原来如此可怕吗将夫君你都吓成这样了。”
季修“我没关系,但是我怕他们伤害你们。”
谢柔娘咬了咬唇,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语气飞扬“我知道了,我会好好保护自己和孩子,避开东珠公主的。我相信,夫君你终有一日能扳倒公主。”
季修许下承诺“当然。”
有太子的人守着,季修安心许多,每日按时上衙点卯后,便随太子的人进东宫,为太子出谋划策。
太子虽然备受皇帝宠爱,地位却并不是很稳。
他有七个兄弟,每个人的母妃都是后宫里手握一方权利的宫妃,虽然没有贵妃受宠,但是多年陪伴,在皇帝心里也有一份地位。
太子占了东宫,成了众多皇子眼里的眼中钉,却没有母亲在后宫为他周旋,地位岌岌可危。
虽然不知道上一世,他是如何捱到了皇帝过世,登基称帝的。
但是可以预见,其中过程一定十分艰难。
尤其是,还有东珠公主在一旁寻机挑拨。
季修来之前,太子还因为东珠公主的误导陷害,送礼不当,在皇帝的万寿节上挨了皇帝的一顿训斥。
虽然皇帝事后冷静下来,赏赐下来很多东西弥补太子受伤的心灵,可是身为东宫太子的威望,已经受损。
他那些兄弟,也一个个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饿狼般,生龙活虎,虎视眈眈,想要趁机将他拉下马。
太子想要反击,却没有合适的办法。
说起来,太子也难。
贵妃或许是好心,想要让唯一的儿子有个保障,所以才在临终前请命皇帝册封太子。可是且不说太子这个招牌有多么引人注目,不好保住,就说太子居住于皇宫,不能出宫建府,无法供养门客和幕僚,也无法结交外臣,就很不方便办事。
这次要对付几个皇子也是如此。
他身为堂堂太子,手上却无人可用,除了一支贵妃留下来的侍卫外,完全找不到合用的下属。
东宫的詹事府倒是听从他的命令,可是其中官员都是皇帝为他挑选的,他想要对付几个弟弟,肯定不能让皇帝知道,所以对这些人,他并不敢彻底信任。
季修的到来,恰好解除了太子手下无人,没有幕僚的尴尬之处。
昨天季修和太子撞上,毛遂自荐,并指点太子避开了一次大皇子的陷害,更是让太子将季修视为救命的存在。
只是派一些人保护季修的内眷算什么,要是可以,太子甚至想要身边最宠爱的侧妃送给先生。
只可惜先生拒绝了,让太子十分可惜之余,又赞叹先生高风亮节,和世人大为不同。
“先生。”
季修一到东宫,太子便出来相迎。
季修拱手行礼,在太子的指引下进到屋里,开始今日的分内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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