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转眼之前，时间来到了1934年的11月。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过去了十多年，而距离乔纳森.乔斯达去世已经过去了45年，当年青春美丽的艾琳娜夫人早已满头白发，史比特瓦根也从青壮年变成了一个老人，不过还是那么精力旺盛喜欢管闲事。曾经伦敦街头的小混混到了美国发展事业，居然成功挖出石油变成了一代大亨，让人不得不感叹命运的奇妙。

    唯独只有安妮，还保持着二十来岁的相貌，一点都没有变老。

    第一次世界大战打响之后，JOJO的儿子乔治以一名英国空军飞行员的身份参加了战斗，为了保护艾琳娜和乔治的妻子孩子，安妮便和他们一起暂时离开了乔斯达庄园，搬到了远离伦敦的乡下。只是安妮没想到，这一住就是这么多年，甚至战争结束他们搬回老宅，安妮依旧跟艾琳娜夫人以及乔治的儿子住在一起。

    谁能想到这些年间又会发生那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呢……安妮有时候都觉得乔斯达家是不是遭受了什么诅咒，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乔斯达爵士如此，乔纳森如此，甚至他的儿子乔治也一样。安妮真的很担心乔斯达家三代单传的独苗乔瑟夫.乔斯达也步入前辈的后尘，因此这些年难免有点保护过度。

    但这不代表半夜她从沉睡中醒来，发现自己躺着的棺材里被人塞满了玫瑰，脑袋上还扣了个花环后不火冒三丈。

    “乔瑟夫.乔斯达！”

    安妮一把扯下花环丢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喊道。

    看了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安妮不想惊醒应该已经睡着的艾琳娜夫人，而且她更不想被家里的女仆撞见自己像个鬼魂般在宅邸里飘来飘去的一幕。她无声无息的出了走廊，先是去乔瑟夫的卧室看了一眼，不出意料果然没人，还很嘲讽的在床上用枕头制造出了个假装熟睡的场景。

    “乔瑟夫，看来你是太久没被揍，皮发痒了。”

    安妮恨得牙痒痒的想。

    要抓到这个大晚上不睡觉非要跟她捉迷藏的家伙，对安妮而言实在是非常简单，因为以她吸血鬼的眼睛可以轻易捕捉到房间各处乔瑟夫的残留热量。没猜错的话，这个调皮鬼应该是跑到房顶上去了。

    她轻车熟路的通过阁楼到了屋顶，看了一圈居然没有看见人，正在纳闷，忽然感到身后一阵细微的风声袭来，安妮想也没想的就是一个空中转身，反手把偷袭她的人手腕扣住。

    “啊啊啊啊痛痛痛痛，要断了要断了！”

    被她反剪着一只手的少年大声嚎叫起来，努力的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用绿汪汪的眼睛看着她，放射着狗狗般的祈求眼神，企图萌混过关。

    可惜这一套安妮从他两岁吃到现在，已经不太管用。她冷漠的说：“乔瑟夫，上次我就警告过你，再试图往我的棺材里塞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的假期就要被送到乡下去渡过了。看起来好像你完全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啊？”

    “怎么会呢，我最最亲爱最最美丽最最高贵的安妮阿姨，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啦。实际上那怎么能算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想要把最美的花朵献给你，让你即便是在睡梦中也能感受亲情的包围！”

    乔瑟夫花言巧语的反驳。

    “骗鬼去吧，我看你就是闲得无聊！”

    虽然嘴上说得很无情，但安妮还是把手放开了，乔瑟夫立刻就又是吹气又是抹泪，好像他的手真的被安妮给扭伤了似的。安妮就纳闷了，这孩子的教育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明明她和艾琳娜夫人都是按照正统的教育方法来教导他的啊。为什么他长大后越来越皮，丝毫看不出乔斯达家一贯的绅士气质。

    才十四岁就因为各种闯祸进了好多次警察局，平日里更是斗鸡惹狗，没事也要搞出点事情。要不是他和他的祖父乔纳森长得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安妮都要怀疑当初是不是抱错了孩子。

    最近他好像是看了什么奇怪的小说，整天企图把安妮往那本小说的反派角色上套，安妮实在是敌不过他的纠缠，被迫把自己睡觉的床换成了棺材，只求他能消停几天。结果他现在变本加厉，还开始往棺材里塞玫瑰花了。安妮很想知道，他看的小说到底是不是睡美人。

    她摆出了最可怕的表情企图吓唬一下乔瑟夫，可惜这个小坏蛋早就熟悉了她那一套，对此有恃无恐，嬉皮笑脸，还露出最可爱最甜蜜的笑容凑过来抱她：“哎呀安妮阿姨，不要生气，为了摘那些花我的手指头都被刺给戳伤了，只是想让你高兴高兴。虽然我不懂艺术，但是任何一个画家看见你沉睡在花丛中的时候，肯定都会忍不住想为你画上一百幅肖像的。结果你不但不高兴，还反过来骂我……我觉得我的心要碎了……”

    对此安妮还能怎么样呢，自己惯出来的熊孩子，只能自己认了，她没好气的狠狠捏住乔瑟夫的脸颊：“行吧，我去告诉艾琳娜夫人，让她来收拾你。”

    乔瑟夫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就畏惧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祖母，闻言立刻就开始求饶：“不要啦，安妮，我们那么要好，你怎么可以出卖我。艾琳娜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不要让她生气啦，呐，呐？”

    安妮也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她抓住乔瑟夫的衣领，从屋顶一跃而下，可那倒霉孩子还为此欢呼雀跃开心得很，拍着手喊道：“再来一次！”

    “嘘，小声点，不要把你祖母吵醒了。”

    别看安妮是个吸血鬼，但在乔斯达家里，艾琳娜夫人才是食物链的顶端，大概因为她做了一辈子老师的关系，安妮在她面前下意识的就很心虚。她一把捂住乔瑟夫的嘴，嘘了一声。

    乔瑟夫强行掰开她的手，也不挣扎，就让安妮把他这么提着。尽管他才十四岁，身高却已经接近一米八，比安妮还高了一点，安妮只好把手臂举高，免得他的腿拖在地上。乔瑟夫反手抱着她的一只手，好奇的问：“这一次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睡到圣诞节才起来呢。”

    这几十年里安妮很少喝人血，哪怕史比特瓦根不止一次的跟她说过，按照他现在的财力和实力，完全可以合法的为安妮弄来源源不断的血源，安妮还是尽量避免喝人血。因为她发现喝太多的话对自己的精神状态还是多少有点影响，虽然会带来实力的增加，可她也会变得更加的冷酷无情，脱离人类范畴。

    因此她大多数时候还是靠着家畜的血为生。不过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家畜的血无法彻底替代人血，安妮猜想大概是缺少了生命力之类的要素。因此在一战结束，乔瑟夫渐渐平安长大后，安妮就开始了时不时的沉睡，以此来降低消耗。

    艾琳娜女士自然不必说，她早就习惯了安妮这么多年的陪伴，将她当成了家庭的一份子。在她看来，安妮只是个作息时间以及饮食习惯不一样的人类而已。但是乔瑟夫对此却充满了兴趣，一想到他家老宅子下面睡着一只活生生的吸血鬼，分分秒秒他都会冒出数不清针对安妮恶作剧的鬼主意。

    以前安妮大不了把他抓起来一顿吊打，可去年乔瑟夫去美国度假看望史比特瓦根的时候，遇到了劫机，为了保护史比特瓦根，他忽然就无师自通的觉醒了波纹的能力。根据史特雷的说法，乔瑟夫大概就是天生的波纹使者。

    这下安妮也不好再随时教训他了，乔瑟夫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体内的波纹，万一不小心对着她放出来，就算无法秒杀她吧，被波纹打中超级痛的好不好。

    这些年来她和史比特瓦根满世界的搜捕消灭当年迪奥弄出来的尸生人以及吸血鬼残党，不过迪奥本人杳无音讯，似乎真的是已经死了。安妮心情有点复杂，当年乔瑟夫父母发生的事情，艾琳娜夫人一直都隐瞒了乔瑟夫，只说他的父亲在战争里牺牲了，母亲遭受打击跟着病逝。安妮理解艾琳娜夫人的担忧，她不想让自己的孙子插足危险的领域。可是安妮总觉得迪奥和乔斯达家的孽缘似乎不会这么简单的断绝。

    他的父亲乔治就完全没有这种力量，乔瑟夫本人更是没有任何途径接触波纹，现在乔瑟夫体内流走的波纹，让安妮有一种“命运”的预感。

    有点走神，安妮敷衍的回答：“有点事情需要出去一趟，所以这次我本来就没打算睡多久。”

    他们已经重新回到了屋子里，安妮继续提着乔瑟夫，想把他弄回他的卧室，可他却死乞白赖的抱着安妮手臂不放，安妮考虑到再拉拉扯扯只怕就要吵醒女仆或者艾琳娜夫人，无可奈何的拉着个尾巴回了自己居住的地下室。

    现在的天气毫无疑问已经很寒冷了，地下室没有壁炉也没有生火，像个冰窖一样。安妮自然是无所谓的，她又感受不到温度变化。但是乔瑟夫却一个纵身扑到了她本来的床上，裹紧了床上的毯子瑟瑟发抖。

    “天啊，安妮，你就像是住在北极一样。”

    安妮耸了耸肩膀，屋里十分简陋，除了床就只有点基本的家具陈设，安妮便一屁股坐到了棺材盖上。这还是全靠了乔瑟夫才弄出来的玩意儿，因为他振振有词的说吸血鬼就该睡在棺材里。安妮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这么一个制作豪华无比精美的棺材，还很没必要的在里面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和枕头。

    “冷的话就快回你的房间，小心感冒。”

    乔瑟夫没有理睬安妮的催促，好奇的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尤其是左边墙上陈列着的那些照片。他盯着里面的几张看了好一会儿后才道：“喂，安妮，那一张和你合影的，是不是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大侦探福尔摩斯？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嘛。”

    安妮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和他合影的时候他已经快六十了。虽然你天天吹嘘自己聪明，在我看来，你连福尔摩斯先生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乔瑟夫撇了撇嘴，随即又问到：“听史比特瓦根说，你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是个很有名的侦探，一度还和福尔摩斯齐名，那他怎么没怀疑你一直没变老的事情？”

    安妮多少有些无奈：“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现在我要以女人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曾经的赏金猎人阿尔萨斯·米奈希尔是我的父亲……我当然是以他女儿的身份去见福尔摩斯的。”

    说起来这个灵感还是来源于柯南酒厂里的贝尔摩德，她不就是自己冒充自己的女儿嘛。

    乔瑟夫嘻嘻的贼笑了几声：“这么说来，我过世的祖父一直都不知道你是个女人啦？”

    安妮冷哼：“你想说什么，那个时候整个伦敦都没看出我是个女人，你祖父没看出来又有什么奇怪。再说我们的友情和性别无关，要不是因为和你祖父是过命交情的好朋友，我为什么要守在这里天天给你这个倒霉孩子擦屁股啊！”

    乔瑟夫笑得更是欠揍，甚至都不顾寒冷的凑上来，用胳膊肘捅了捅安妮的腰：“呐，呐，偷偷的问一句，你当年是不是喜欢我祖父？”

    安妮拉着脸说：“我看你是又皮痒了。”

    “难道你喜欢的是史比特瓦根，或者是史特雷——哇好痛好痛，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个的，我错了还不行吗！”

    乔瑟夫被安妮揍得大声惨叫起来。

    “行了行了，快回去睡觉。”

    看出乔瑟夫好像就是打算缠着自己，安妮无情的下了逐客令。

    “对了，安妮，你这几天又要出门是吧，我听艾琳娜奶奶说你要去君士坦丁堡，我还没去过那里呢，带我一起好不好，求你了。”

    乔瑟夫死活不走，还双手合十，可怜巴巴的哀求。安妮一想到本来该在上学的他因为在学校打架被勒令停学反省，顿时就气不打一出来。但这一次乔瑟夫偏偏又是出于打抱不平才闯的祸，艾琳娜夫人都没说什么，她自然更不好再多嘴。

    “不行不行，我是接到消息去抓尸生人残党，带你去干嘛，碍手碍脚。”

    安妮铁了心的一口拒绝，但就和以前无数次被乔瑟夫缠着一样，最后她还是被逼得差点发疯，不得不答应了他的请求。反正消灭几个尸生人对安妮就跟玩一样，漫长的旅途一个人还很无聊，带上乔瑟夫免得把他留在家里精力过剩为非作歹，还能让艾琳娜夫人轻松几天。

    “耶，太好了！万岁！”

    乔瑟夫欢呼着扑上来亲了安妮一口，虽然安妮的脸颊冰冷如死尸，他却毫不在意。在安妮再次发火前，他很识相的自己乖乖离开，还像个五岁小朋友般甜甜的说了句“安妮阿姨晚安”，顿时搞得安妮一肚子火再也发不出来。

    摸了摸被他亲过的脸，安妮无可奈何的笑了。

    唉，假如她有个儿子的话，大概也就是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