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和樋口逛街那一天在街上遇见的森鸥外突然消失的事件,就是港口黑手党和外来的异能组织还有武装侦探社开战的第一战。

    异能战争开始了,这导致来地下室找阿满治疗的人与日俱增,队伍一直排到走廊上。

    “唉。”虽然很想现在就立马见到俞史郎,但是自己好歹是领了森鸥外工资的正经医生。就算满眼都是自己喝血吃肉的幻觉也要和谐友爱地给他们治病。

    阿满撑着下巴心不在焉地给人治伤,因为人数众多,又有人受伤严重眼看就要保不住命,名叫港口黑手党的黑暗组织展现了极高的友爱精神。

    轻伤人员组织队伍,把重伤搬运到队列前排,能自己动的就自己按照受伤轻重排列。

    因为人多又很急,甚至有人在角落支了张桌子专门给阿满医生抽取‘小费’,没了老板看猪肉一样的鉴赏,于是抽血变成了全自愿行为,排的人还不少。

    抽血的人挺多,不过哪能当着他们的面喝呢?别看都是些五大三粗的人,其中不少心理还挺脆弱。

    看到阿满治好了一个就嗦一口,保不齐出门左拐就要去精神科。

    “唉。”阿满又叹了口气,摆摆手:“下一个。”

    “老板累了吧,不好意思啊。”

    下一个人挺眼熟,算是阿满的常客了。

    阿满鼻子里满是血肉的味道,好的坏的,不断刺激她的神经,她咽了咽口水换了只手撑着下巴:“怎么又是你啊,我看看,这次断的是腿啊。”

    男人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麻烦老板了。”

    “好了,下一个。”

    阿满给他治好腿之后捂了捂肚子咽了下口水,好饿啊。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起身离开之后又转回来,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盒牛奶放在阿满桌子上。看到阿满疑惑的眼神之后男人腼腆的笑了笑。

    “是我女儿喜欢的牛奶,不知道合不合老板口味。”

    阿满瞥了一眼那盒奶,上面有可爱的卡通印花,巧克力香蕉味。

    “谢谢,我很喜欢。”阿满把吸管戳进去,偏偏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香川凉”

    阿满点了点头:“你好,我叫阿满。”

    男人愣了一会之后点点头去排抽血的队伍去了。注意到这边动静的同事拍着他的背拉着他讲:“行啊你小子。”

    那之后排在后面的人最后总要把全身的口袋都翻一翻,掏出些千奇百怪的东西堆在阿满桌子上。

    糖果,点心小饼干,更离奇的还有一整个速食便当。

    他把饭盒拿出来的时候整个广间里的人都震惊了。

    “你居然带着盒饭出任务?!”

    “我也不想的啊,才出了便利店的门就被组长拉过去了啊!”

    广间里氛围出奇的和谐,阿满也被逗得哈哈大笑,把实木桌子拍得啪啪响。

    那天到最后把人都治好之后,小零食和其他千奇百怪的东西已经把阿满的桌子堆满了,高高堆在一起像小山一样摇摇欲坠。

    阿满趴在杂物之间,埋首在臂弯里,眼睛不受控地在浅色的竖瞳和正常的翠色间不断切换。

    “唉。”

    她又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进袖子里掏出一管血,从巧克力香蕉的牛奶盒里抽出吸管戳进去。

    好饿啊。

    *——

    地下室里还残留着各种各样的血肉的味道,阿满看了看表,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确定没有什么倒在角落里没被发现的伤患之后才关门歇业,有气无力地翻转门口的猫咪挂牌。

    街道上的行人一如既往的笑着闹着,或者急忙赶着时间,他们还是过着自己的日常生活。好像一点都没有被三个组织间的异能战争影响到。阿满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

    阴云密布,不见天日。

    会下雨吗?阿满摘下兜帽仰头注视着天空,之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这是前两天阿满从那几个女高中生嘴里打听到的,那位只画一个人的画家办展的地点。

    阿满嘟着嘴,完全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问过樋口之后也只得到了模糊的方向。她活动的范围十分有限,以前因为袭击路人和尾崎红叶被警察和黑手党们撵着跑的时候,她也只在商业街和河堤活动,现在在港口黑手党上班,活动范围就变得更小了。

    “唉。”

    这是阿满今天第四次叹气了。

    对照着纸上给出的街道名,阿满走过一条条街,探头看路牌上的字。

    “这个也不是啊。”阿满抓住路牌的铁杆往后倾,翘起脚尖仰头望路牌上看,长长的金发从衣领里滑落下去。

    吧嗒——

    凉凉的雨滴落在阿满额心,溅开的水花让她眨了眨眼,然后雨势突然变大,接连不断的雨水落在她身上。

    “还真的下雨了啊。”

    阿满冒着雨往路边的屋檐下跑,伸手拍了拍自己袍子上沾的雨水。

    随意地抬头的时候阿满看到有人往自己的方向跑。他的穿着很复古,像是一两百年前的学校制服,戴着帽子披着小披风,双手护住怀里的东西急匆匆跑向自己。

    两双颜色相同的眼睛对视的时候,互相都愣了一下。

    他这样好像看出什么的表情让阿满心跳骤然加速。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自己的脸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的伪装连鬼舞辻无惨都看不破。

    然而阿满不知道,这世界上有的人不靠外表和气息去判断一个人,他们仅仅靠观察到的信息,冰冷又理智的给出判断。

    江户川乱步皱起了眉头,然后空出一只手来给自己戴上眼镜。

    “原来真的是你啊。”

    阿满呼吸一顿,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别乱来啊,我现在可是有正经工作的!”

    “嗤。”他不屑地笑出声,睁开一只眼:“就这么投靠违法的黑暗组织,靠吹捧首领整天待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

    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我!我们可是有编制的!”阿满嘴硬。

    江户川乱步顿了顿嘟嘴小声道:“算了,反正你也不会随便吃人。”然后又不高兴地气闷的自言自语:“没想到这次居然输给太宰了。”

    “早就和你说了吧。我才不是那么不讲究的鬼。”

    “哼。”江户川乱步身上传出一种毛躁凌乱的气息,然后他视线瞥向一边:“这次,就算是本侦探判断失误好了!”

    阿满慢慢放下心来,看向外面的雨帘,雨落下来之后天色变亮了,此时的光亮勉强在阿满可以直视的范围内。

    她的余光看到江户川乱步抱着纸袋,笨手笨脚的擦自己身上和纸袋上的水痕。

    阿满手指抽了抽,小小的动作让宽大的黑袍晃荡了一下,她将一方手帕递到他眼前,呼吸变缓:“给。”

    江户川乱步抬起头来望进那双和他神似的翠色的眼眸,手指抽动一下,指甲撞在纸袋上发出清脆又沉闷的声音,他接过她的手帕。

    “你在找什么?”

    “嗯?”

    阿满呼吸一滞,看向自己递手帕的那只手,又望向逐渐明亮的天幕,回答道:“画展。”

    “哎呀。”阿满提高了语调,夸张的叹息:“其实我一点都不认识路呀。”

    她把被攥得皱巴巴的纸展开抹平给他看:“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吗?过两天就要办画展了。”

    比阿满路痴得还要厉害的江户川乱步哼一声把头偏向一边,还要打击她,恶劣道:“异能战争开始了,你最好祈祷过两天这个地方还好好在那里等着你去找好了。”

    阿满把纸好好叠起来收好,自语道:“那可真是头疼啊。”

    天快晴了。

    “手帕。”阿满笑眯眯向他伸手。

    江户川乱步把手帕递到她手上,素白的帕子被她攥紧。

    “拜拜,我先走啦。”

    这个人太危险了,得在天晴前离开这里。

    幸好当初没有和这个人过多的接触,绝对不能把致命的弱点暴露给他,至少不能是现在各个组织间关系一触即发的时候暴露。

    趁他以为自己只是心情动摇,不愿意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快点离开吧。

    江户川乱步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偏了偏头。

    “真的假的?真是疯了,难道人活得久了就会变成这样吗?”

    “理所当然的相信毫无根据的妄想。”

    “真是可怕。”

    *——

    真是太可怕了!

    阿满跑到地下室里,对着镜子捂住眼睛。江户川乱步的视线给自己一种被钉在十字架上接受审判的感觉。

    在他面前不存在任何秘密和隐瞒,最可怕的是你甚至都不知道他看穿了什么,看到了哪个地步。

    上一个给自己这样的感觉的人还是童磨。不过童磨自带彩虹色的神性双眼,又有教主身份加成,喜欢装神弄鬼,那时候年纪小被唬住也无可厚非。

    可是现在自己就算不加上睡觉的年份也少说有一两百岁了吧!大了他十多轮啊!

    那家伙还是人吗?!

    阿满慢慢松开手,镜子里的女人有一双春天一样的翠色的双眸,和江户川乱步一样的颜色。

    她伸手摸了摸镜子上的那双眼。

    “可是这个颜色,我真的好喜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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