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横滨总有那么几天天气闷热潮湿,地下室多少比地上舒服一点。
“保存得相当漂亮!”来地下避暑的广津站在前几天森鸥外送的古画前鉴赏一番,不由得惊叹出声:“在这种天气下直接挂在墙上,看上去却没有半点损伤,令人惊讶!”
阿满正净手之后擦干净水渍,打算用认真严谨的态度拜读手机使用说明。
听到广津的话之后往画上看了两眼得意道:“厉害吧。”
广津背着手点头,屏住呼吸弯腰凑近了看。
“真是精彩,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古画,颜色和表现却仿佛是崭新的样子。”他扶了扶单片眼镜,有些不确定地说:“这真的是真迹吗?”
“哈哈!不像对吧!”阿满放下手上的东西,走过去炫耀:“森先生送的,如假包换。”
她狡黠地笑了笑:“挂在墙上的,全是真迹哦。”
“!!”这真的惊到他了。一两副还能说是碰巧,但是墙上挂着的每一张画不仅保存得相当完整,颜色线条全都很清晰,就好像画家才刚刚停笔,惊艳到让人怀疑是不是新品的地步。
“这可真是...冒昧问一下处理收藏都是您一个人做的吗?”
阿满故作神秘地笑:“你猜呀。”
“能稍微透露一点...”
“不能。”话还没说完就被阿满嬉笑着打断了,她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是商业机密哦。”
“阿满。”来地下室找阿满的樋口嘴里叼着冰棒走进来,搭话道:“又收到了新的画啊。”
“对啊”
“这次的看上去和以前的不太一样啊。”
“因为不是一个人的画嘛,画法相似但是风格差异还是很大。”
阿满的手指隔着薄薄的空气拂过另一张挂画,最终指尖落在粗糙的墙面上。
注视着阿满的樋口心脏一紧。阿满的眼神让她觉得熟悉,曾经在谈论初恋的时候,流露过一瞬间的爱意喷薄而出又伤感的眼神。
她看到阿满偏头面向自己,手指竖在唇边无声对自己微笑。
一边丝毫没注意到女人之间关于爱恋的隐晦交流的广津还沉浸在古画鉴赏里,直到起居室的拉门又一次被拉开。
中原中也走了进来,满头问号地看着樋口和广津同时回头,直勾勾看着自己,三个人面面相觑。
最近,中原中也成了地下室的常客,这让樋口和广津感受到的氛围变得有点奇怪。
在樋口眼里,中原中也是让阿满走出初恋阴影的最好的契机,可是苦恼于阿满态度一点都不积极。
在广津眼里,中原中也是敢于撬首领墙角的勇士,只是阿满这个顽固的女人还是执着于过去,作为人生阅历丰富的老人,他选择默默支持年轻人的选择。
“啊啦,真巧。”阿满觉得有点稀奇,惊讶道:“你们三个能碰到一起真是难得,中也今天休息?”
“嗯。”中原中也从另两个人微妙的视线中脱身,把外套和帽子挂在门边的衣架上随口回答:“偶尔也要给自己放个假。”
中也捋了把汗湿的头发,用发箍把过长的发尾扎了一个小揪揪,然后把长袖扎上去。
“看上去超热。”阿满看着他湿润的皮肤,用文件夹给他扇了两下,继续说:“亏你每天还能穿得这么严实啊,中也有正装情结吗?”
中原中也大部分时间都穿得十分正式,白衬衣小马甲还有风衣外套。
“要你管!”
“刚巧四个人一起碰上了,一起去吃一顿?我请客。”中原中也发起邀请,一边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头。
阿满捂着脑袋吐了吐舌头。
面对中原中也的邀请樋口回过神来,机会来了!
她把双手背在腰后飞快拒绝了。
“不,属下还有工作没有处理,这里就先告退了。”
“哦,是吗?”中原中也没有察觉到异样,转而邀请另一个:“广津呢?”
“咳。”广津收到了樋口的眼神暗示,想法天差地别的两个人观念达成一致,从善如流地拒绝道:“我也不了,和樋口一样还有黑蜥蜴的事没有处理。先告退了。”
“哈。”中也目送两个人离开。广津在铁门边回过身冲他弯了弯腰。
眼珠转向阿满:“就我们两了。”
“嗯?”阿满耸耸肩肯定道:“只有你一个人。”
“哈?”他拖长了疑问的语调。
“我要学习使用手机了,最近学会拍照和搜索了哦。”阿满冲他晃了晃手上的手机。
“喂!”中原中也感受到了被排斥的感觉,拍了拍桌子:“我一来你们就全都有事了!”
阿满自认为懂了,叹了口气:“唉,身份差异?中也是干部嘛,一叶他们会觉得不自在啦。”
中原中也愣了愣,大咧咧坐下:“无聊至极的理由。”
他让沙发转了个圈,伸直了腿仰躺头枕在桌面上,额发滑落露出光洁的额头:“你呢?”
“欸,我才不去呢,我又吃不到,太阳还大。”
“也是。”
“是哦。”
中原中也看着天花板的纹路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看着困意渐深,天花板上的条纹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很快就失去意识陷入了睡眠。
*——
砰
中原中也的手从沙发上滑落下去,砸在榻榻米上。
听到沉闷的轻响阿满抬头才发现中也睡着了,舔了一下嘴唇。
如果睡着的是一叶她都不会觉得意外,但是中也明明知道他就在自己的食谱上也能这样随便睡着吗?
喝醉酒也差不多吧,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
阿满眨眨眼,中也这样仰躺的姿势把脖颈整个露出,黑色的项圈下线条脆弱美丽。
她错误地运用了网络词语,她想,自己可是肉食系女子呢。
“不过,相当的漂亮啊。”阿满感慨一声,撑起画板盘坐在中也身侧。
空旷的起居室里只剩下通风管里呼呼的风声和擦过纸张的铅笔的声音。
*——
“唔。”
睡得四仰八叉的中也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房门紧闭,空气浑沌。整个房间像个蒸笼,他被生生热醒了。
拉开拉门之后发现阿满在外面帮人治疗,开始了今天的坐班生活。
“哇。中也怎么了?”阿满侧过头,满脸惊讶地看到中也浑身汗湿,头发湿哒哒贴在皮肤上。
“通风管道坏了。”中原中也解了两颗衬衣扣子,拉着衣领给自己扇风:“亏你能一直住在这种地方啊。”
“我又不觉得热。”
“稍微为来看病的病人想一想啊。”
阿满接受指责,对着自己的病人垂下头乖乖道歉:“对不起。”
桌对面的男人笑了笑:“没事啦,不过这里只是地下一楼,很容易被地上的温度影响到。”
他看了看瓦斯灯:“加上电线是和主楼分开单独新布的,经常会因为地上的冲突被打断。”
“老板这里还是大广间的时候线路更容易出问题,经常断电呢。这次通风扇可能也是这样的问题。”
“嗯。”中也点点头,低头小声问阿满:“这是谁啊?”
阿满清清嗓子给他介绍:“后勤组长香川凉,我的常客香川君哦。”
中也一言难尽地看着她得意的表情。
“当你的常客又不是什么好事。”
香川凉闻言腼腆地笑了笑说:“今天也谢谢老板了,就不打扰了。”
“嗯嗯,拜拜~希望下次不要再来了哦。”阿满曲起手指弹了一下装满血的针管笑嘻嘻地挥手。
香川凉苦笑一下:“希望如此。”
“那家伙常来?”中也托着下巴问。
“嗯。”阿满伸个懒腰收拾桌子上的针管,把血一支支放到烧杯里,一边回复他:“后勤也经常受伤啊,香川君来的次数真是特别多。”
中也倒是有点理解:“他是组长,要为下属的安全负责,有什么危险的事自然只能自己上了。”
阿满偏了偏头:“为什么?明明他也不厉害,让下属去为他确认安全不就好了?反正下属要多少有多少不是吗?”
“啧!”中也狠狠敲在她头上:“才不是啊!从哪里学来这种观念。”
“以前的老板那里。”阿满端起烧杯喝了一口。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不知道是反感阿满这样喝血的方式,还是反感她先前老板的观念。
他问:“什么味道?”
“嗯...”阿满舔了舔杯沿思考了一下:“什么味道呢,很多种味道混杂在一起,不太清楚是什么味道了。”
阿满奇怪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阿满以为是中也的攀比心理作祟,挪了挪椅子面对他:“别担心,中也的最好喝哦,至今为止喝过的最好喝的就是中也的血。”
“谁担心这个了。”他弯腰一只手捧住她的脸,拇指从她的嘴唇上擦过,血色晕开来,在她唇畔变成薄雾一样的颜色。
对上阿满明亮的双眼,他呼吸一滞,张嘴想说点什么却突然被阿满打断了。
“中也看上去真的好热啊。”阿满有点担忧地看向他从鬓角一路落到下巴的汗水,小辫子也湿哒哒的。
中原中也突然忘记自己想要说些什么了,顺势提议:“干脆从这里搬出去怎么样?”
“虽然怕太阳这一点有点麻烦,但是在城市里一直能被太阳照射的房子才更加稀奇。”
阿满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摇了摇头:“每天上下班还要穿过没有遮挡的街道,不要。”
“就当作是新的据点怎么样?伤员去你那里,不需要来港口黑手党值班。”
“那倒是不错,不过那样我就想要一个助手啊,可以帮我来大楼做报告的那种。”
“嗯,确实是该考虑的事,你一直没有助手确实很不方便。”
阿满晃了晃手指:“说起来,这些全都要鸥外先生同意才可以吧。”
“嗯。”中原中也点头:“这点小事首领不会拒绝的。”
阿满重重叹了口气:“可我就是不想去见他啊,中也你不懂啦。”
“对了。”阿满站起来推开中也进到起居室里,在桌子上翻翻找找。
中也跟进去,看到她翻了翻之后合起一张纸,转过来神神秘秘地说:“你猜这是什么?”
“愈史郎的画?”
他以为阿满是愈史郎的狂热粉丝。
阿满嘟着嘴哼了两声:“才不是。”
“锵锵!”阿满微微仰着头,表情得意:“是中也哦。”
中也叉起胳膊仔细看了看。画上是他仰头睡觉的样子,纤毫毕现的一幅画,好像能看到他当时睫毛微动的样子。
“我还以为你只会古典画。”阿满画技不错的事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她以前一直用更加古典的画法。
“因为阿满大人技艺精湛,于是素描就无师自通了。”
阿满把画递给他:“送你了。”
“不要。”他才不想要自己的肖像画,不管挂在哪里都有种自恋狂的感觉。
“中也不要我就把它挂在会客室里,用不了多久中也睡觉的样子全港黑全都知道了。也许还会有人为了看中也睡觉的样子特意受伤来这里呢。”
中原中也扶着额头:“我收,我收,快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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