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瞳没感觉到“喜”，她差点被搞死了。
这种气愤的情绪下，她甚至根本不想搭理梅克尔。结果，简瞳刚把头扭过去，又被梅克尔强行转回来，钢铁直男梅克尔有时候完全不会看人脸色：“你为什么又生我气了。”
“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简瞳……简瞳……”
一声比一声可怜，一声比一声凡人。
简瞳忍无可忍地回过头，她知道自己语气很不善，但是她根本克制不了自己的心情：“你知道死了很多人吗？”
“也，也没有很多吧。”梅克尔愣住了。
“但问题就是，死了人了！这个游戏，它竟然在现实里上线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一点？它还会如同游戏里的进度一样，三年之后，虫王降临……啊天，我根本还没有考虑好怎么解决虫王！”简瞳重重地撸了一下头发，她盯着梅克尔，努力不让自己软弱地哭出来，“如果人类毁灭了，我就是罪魁祸首。”
她红着眼睛盯着梅克尔。
梅克尔好像被简瞳的反应吓到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他唯唯诺诺地超小声回答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是我把简瞳……当做老东家了……”
“老东家？”
见到简瞳感兴趣，好不容易将她从之前那个话题引出去的梅克尔立刻开启了话匣子，他不爱谈老东家，但为了简瞳，梅克尔豁出去了：“老东家是个有点强迫症的人，他追求完美，对于不完美的游戏造物都喜欢毁掉。我有印象的第一次——那真的是很早之前了，他觉得生物没有脊椎不好看，直接游戏改版，将原本的无脊椎动物直接毁灭了，百分之七八十的物种直接灭绝……”
简瞳：“……”
“生物学家直接将这次游戏版本改版叫做奥陶纪—志留纪大灭绝事件。”梅克尔又说，“而第二次，老东家更新了植物，他也不是故意想灭绝那么多物种，只是后来植物的光合作用抽走了大量二氧化碳，导致气温骤降和海水缺氧，那次直接导致了七成以上的物种灭绝，史称泥盆纪晚期大灭绝……”
简瞳：“………………”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很可怕的事实。
“而第三次游戏改版——”
“好了，不用再说了。”简瞳不得已打断梅克尔，在这一刻，她福至心灵般地终于理解了，自己之前究竟在做什么样的游戏，梅克尔是什么级别的程序，而拉菲又是什么级别的美术——
这分明就是地球Online啊！
梅克尔乖乖闭嘴了，见到老东家的“丰功伟业”将简瞳从颓废里拔起来，梅克尔也很欣慰，说句三观不正的话，在他看来，死了几个人还真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梅克尔隐蔽地往下瞥了一眼，在他的视野里，能够清楚的看到人死后的固化数（ling）据（hun）正在往世界深处坠入，有些人管这个叫上天堂，也有人管这个叫下地狱。
梅克尔对这些逝去生命的关注，也就就此为止。他无法理解简瞳对于死亡的压力，对于梅克尔而言，人类只不过是浩瀚无垠的时间里闪烁过的微光，眨眼绽放，眨眼流逝，生与灭都不需要他投注更多的关注。
但简瞳不一样。
梅克尔在意简瞳的看法。
简瞳现在情绪慢慢冷静下来，不会再干出“咬梅克尔”一口的偏激行为。但也不是说，简瞳对之前的事情就完全没有芥蒂了——只要想到梅克尔那句“惊喜”，她就恨不得撬开对方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豆腐渣。
因此，简瞳询问的语气都很硬：
“那你们为什么不待在老东家身边？”
比如说，拉菲不就是很想再回到过去的日子吗？你们和那位老东家继续“开天辟地”，“更新地球Online新版本”有什么不好……又何必，找到她这里来？
梅克尔回答：“老东家不见了。”
“他怎么会不见了？”
“不知道。”
毕竟这家伙已经有了某些不良的先例，简瞳也没有冒然相信这些话，她内心深处的阴谋论像是煮沸的开水咕噜噜地往外冒。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问题，简瞳问：“能让一切回归正轨吗？”
梅克尔很苦恼地皱起眉头，一看见他这个表情，简瞳就知道，事情恐怕八成是没辙。他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那得定义什么是正规？”
“什么？”
“只有被你认可过的世界未来，才是世界的真实模样，相反，原本那些……都已经被覆盖了。”梅克尔停顿了一下，又小声提醒，“想要找回‘历史记录’，这是就连老东家都做不到的事情。”
垃圾编程。
垃圾服务器。
连找回历史记录都做不到，垃圾中的垃圾！
简瞳又开始生气了，梅克尔不得已小声地提醒她：“虽然我们不可能找回原本的历史记录，但我们还可以继续发布游戏啊。无论您对现世还有什么不满意，都可以通过发布游戏来改变它。”
现世就是最垃圾的垃圾游戏，没有之一！
简瞳是很想把这份职务直接甩回梅克尔脸上，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和她有一分钱的关系吗？找新东家也好，回去找老东家也罢，都不要再烦扰她了。然而，这个想法仅仅只是冒了个头，就被简瞳放弃了。
她处于这个位置，起码还能补救。
换一个不知道身份姓名道德三观的“地球Online策划师”，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简瞳从来不高估人类的愚蠢，也从来不低估人类的下线。
经过几次心累至极的问答之后，简瞳暂时不想搭理梅克尔了，她现在只想知道外面的情况，所以，简瞳歪着身子，在口袋里摸索寻找。
梅克尔凑过来：“你在找什么？我帮你。”
简瞳冷冷地拒绝了他：“不用了，已经找到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她这款二手机既没有在人群推搡中遗失，也没有在逃命碰撞中猝死。甚至，就连电量还有百分之七十，4G网络满格。简瞳摸出手机，推开屏锁，先登录了《月球来客》的官方网站。以宇宙星辰做背景的网页上，仍然挂着一个已经归零的倒计时。
简瞳登录后台，发现倒计时无法修改。
但下载数据还在，在后台，简瞳甚至能看到唯一一个下载者的IP地址，她查了查，果然IP地址就在本市。
这和她预测的差不多。
简瞳原本是想将游戏下架，只是手机泡了水，虽然还能使用，但触屏就有点不太灵敏了。她手指一戳，竟然歪斜到[下载游戏]的按钮上。
网页立刻蹦跶出了一个提醒框。
[该游戏正在运行中，无法重复下载]
简瞳手就顿了一下。她明显的停顿立刻引起了梅克尔的关注，这位宛如犯了错小狗狗的程序设计员立刻可怜巴巴地凑过来：“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无法重复下载是什么鬼？”
梅克尔居然听懂了她的质疑，战战兢兢地解释：“可是，只有一个地球和一个月球啊？我以为，你之前说单机游戏的意思，就是只准一个玩家玩，抱歉，是我搞错了，我立刻把太阳系多复制粘贴几份……”
简瞳：“……”
她真的感觉自己特别虚弱：“不，真不用了。”
简瞳盯着那行“正在运行”的提示：“梅克尔，你能让它停止运行吗？”她想，停止运行是不是就意味着，人类即将面对的末日可以强行结束了呢？
“通常是不行的。”
“那就是有特殊情况咯？”
“呃，慧星撞地球？”
“…………你当我没说。”
“其实还可以选冰川时代，全球火山爆发，太阳变成黑洞这类的选项。”
简瞳：“我都说了，你就当我没问。”
这答案听起来挺符合他们前任老东家“杀伐果断”的画风。
虽然已经变成现实的部分无法改变，不过，简瞳很快又想起，她在《月球来客》的游戏内部，是预留了DLC端口。不仅如此，当初做企划时，简瞳同样设想过，一旦游戏大爆，继续开发《月球来客2》、《月球来客3》，她在其中是预留了伏笔的，只是不知道现实有没有将这些伏笔剧情都重现出来。
但这不是短时间能验证的了。
规划好未来计划后，简瞳关掉了官方网页，她倒是想过直接逃避现实，整个网站都一口气关闭——可转念再想想，后期的DLC还要靠它发布，简瞳就绝了这个念头。
她现在很想知道“战况”。
简瞳首先打开了新闻推送。
“XXX做出指示，一定要打好防洪抗灾攻坚战，努力不让老百姓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失。”
“惊险十分！某小伙表演冲浪绝技，顺利护送小学生们离开学校。家长们纷纷夸赞。”
“专家分析，这是非常罕见的气象……”
“足不出户，我们在家看海。”
简瞳搜了搜，好像网络上流传的热点基本上都在调侃之前突如其来的全球大暴雨，甚至还有不少无聊的家伙开始剪辑暴雨的恶搞视频，但简瞳最关心的“出现了虫类怪兽”之类的新闻，她还真没有搜索到。
但认真一想，这又很正常。
现在社会是流量时代，所有看起来火爆的新闻热点都逃不开背后资本的推动。而此时此刻，大家都在关注全球暴雨，就连某汪姓歌手的新头条都被无奈挤下了热搜——
同时，对于亲眼看见怪物的人，他们慌张失措逃命还来不及，谁还有心思掏出手机拍个照，编辑成新闻再发出去？
但这种平静，也只是暴风雨前暂时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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