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远扭曲地贴在墙上,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嘶,容辛……”谢之远痛的脸都抽搐了,“我不是故意的,胳膊要断了……”
容辛刚才那一下纯属条件反射,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放开他。
“没事吧。”容辛有点内疚,“对不起,我反应过激了。”
谢之远揉着肩膀转过身来,终于呼出一口气,笑:“这些年你的功夫倒是没落下。”
“哪里有什么功夫,不过是在拳馆打过几年工罢了。”
容辛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疼吗,我下手没轻重,可能有点肌肉拉伤。”
“不过是拽了一下,没什么大事。”谢之远原本疼得想要龇牙咧嘴,听到这话却立刻云淡风轻地一笑,做出一副没事的样子。
“那就好。”容辛松了口气。
谢之远心里很虚,他刚才越界了,不过容辛似乎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没有区分出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并没下狠手,否则谢之远的左胳膊都能被卸下来。
从高中那时起他就知道容辛不愿意和任何人有肢体上的接触,谢之远记得高一和他坐同桌,偶尔碰一下手肘容辛都会马上躲开。四年前的那件事发生之后,容辛更是变得越发的孤僻敏感。
然而容辛那副体弱病多病的样子实在太具迷惑性了,谢之远总会在他那雪白的脸色和瘦弱的身形中忘乎所以,一不留神就忘了容辛那曾经能把校霸都揍得住进医院的身手。
谢之远暗自叹息一声,不敢再久留:“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容辛窝回沙发,略有歉意地说了声“好”。
走到门口,谢之远穿好鞋子抬起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容辛……”
“嗯?”
“容秋她已经走了四年了,她若还在世,也一定希望你能幸福快乐,你……”谢之远环顾了一下房间里冰冷的装潢,试图用最温和的语气劝解道,“是时候该尝试着走出来了。”
听到那个名字的一刹那,容辛整个人都僵住了,足足有好几秒种浑身都是紧绷的,半晌,他垂下眼眸,低声说了句:“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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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小区里玩闹的孩子们都被各自的母亲叫回家吃饭了,连鸟鸣声都安静了下来。
清凉的晚风从远方而来,越过霍普大学夜灯初亮的顶楼,卷过梧桐树微黄的叶子,将城市夜晚小街中的美食香气吹走,在夜色微凉中穿梭在鳞次栉比的居民楼间,将容辛额前乌黑的发丝轻轻吹拂起来,露出了那漂亮的宛如潭水般幽深眉眼。
容辛关上窗户,重新回到沙发上,从书包里找出裴焰留下的胃药,就着热水冲了,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电视里正在播出晚间新闻。
“鸿城集团正式收购森立集团,预计将在今年年底将业务扩展到家电领域。根据鸿城集团最新财报显示,2120年第一季度,全球建材市场销售情况总体增长近8%。鸿城集团CEO赵城先生近日在联盟首都沃克接受采访时表示,鸿城集团近几年净收入呈现稳健增长态势,未来的几年里也会……”
画面切到了赵城身上,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西装领带的站在台上,看上去正派而和善。
热气蒸腾地向上,朦胧的白汽中,容辛俊美苍白的容颜好像不真切似的,似乎有种深入骨髓的厌恶从他的黝黑地眼底溢了出来,手指关节都发出了咔咔紧攥的声响,原本被胃药安抚好的胃又开始像是被一只大手缓缓地捏紧,有一瞬间容辛胸口一阵剧烈的翻涌,喉咙里几乎有了血腥气。
叮咚。
容辛惊醒,低头看下去——是裴焰又来了验证消息:
【独家消息!下周三学生会在篮球场发黄焖鸡代金券哦~】
容辛眨了眨眼睛,冰冷酷寒的神色从眼底缓缓褪了下去,手指在接受和拒绝上分别悬空了一会儿,一天没怎么吃饭的肚子里忽然传来“咕噜~”一声响,容辛手一抖,按下了接受。
“卧槽!”裴焰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脑门险些磕到宿舍的天花板。
在下床打游戏的高奕吓了一跳,手一抖给了队友一枪,耳机里顿时传来对方的怒骂。
丛秋摘下耳机狠狠给了他一拳:“干什么呢你!猪队友,小心人家举报你!”
“裴哥你害死我了!”高奕扯着脖子嚎叫。
裴焰全神贯注在手机上,迅速点开容辛的朋友圈,随口对高奕说:“乖,别吵,爸爸在干正事。”
“什么正事?”陈小星从下面露出个脑袋,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该不会是和妹子聊天呢吧?”
孔辉:“卧槽真的?裴哥终于开始撩妹了?”
“你们这帮单身狗实在是太可怜了,一个个成天就想着妹子,”裴焰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嫌弃道,“我就不能有点远大的理想吗。”
朋友圈三天可见,啥都没有。靠。
孔辉抬头坏笑:“他这远大的理想里面一定也全都是妹子。”
裴焰心说肤浅,才不是妹子,比妹子好看多了。
他遗憾的退出容辛的朋友圈,又兴致勃勃的来到聊天页面,忽的意识到:
——卧槽?我费了一下午劲让他加我,最后成功竟然是因为黄焖鸡!
裴焰额角突突直跳,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骂人,咬牙切齿默念从此与黄焖鸡势不两立,悻悻地捡回手机,然后非常分裂地用极其温柔的语气给容辛发了条消息过去。
【在忙吗,胃还难受不?】
【不了】容辛回。
他放下手机,本想就样回一句就行了,然而手中的胃药还在冒着热气,暖暖的温度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今天中午,高大的男生担忧而善意的眼神,和火炉似的安抚的手。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有些害羞和勉强,容辛又回:【胃药,谢了。】
裴焰整个人都一下子雀跃了起来,故作矜持的装出一副大尾巴狼的样子:【小事儿,举手之劳】
容辛很快回复,裴焰激动地一看:【那个,你说的黄焖鸡代金券……】
裴焰:“…………”
裴焰怒摔手机。
去他x的黄焖鸡啊!!!——
老子难道不比黄焖鸡有吸引力吗!这么大一个帅哥对你嘘寒问暖送药送香肩!你不应该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以身相许的吗!?
容辛你没有心!你的心里只有黄焖鸡!只有黄焖鸡啊!!!
他深吸一口气,捡回手机,用最温柔似水的低沉磁性男低音按住语音键微笑道:“我们学生会和门口新开的那家黄焖鸡打成了合作,代金券只发给篮球赛观众哦,下周三来看我打篮球吧。”
容辛一愣,原来下周谢之远和裴焰打的是同一场篮球赛。
他刚想回复,忽然看见裴焰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附带一张半裸的上半身健身照,肌肉线条有力而漂亮。
“干嘛总想着黄焖鸡,我不比黄焖鸡香吗。”裴焰用自以为迷倒众生的气泡音发完这句,心满意足的靠在了背后的靠垫上,眯着眼睛静等着容辛折服于他的魅力之下。
这张照片是他近期照的最好的一张,他从来没给别人发过,也没放到过朋友圈上。一下子收获几百个赞怪不好意思的,他只给小冰山看,真是便宜他了,裴焰的老脸有点发红。
不过气泡音给男生发消息是不是有点油腻?
啧,不管了,脸帅就行,反正只是为了刷高自己在容辛心中的魅力值,又不是想泡他。裴焰信誓旦旦地说服了自己,顿时心安理得。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
容辛的名字一片安静,甚至连个正在输入也没有。
裴焰脸上胜利的微笑有些僵硬,忍不住发了条消息过去:【怎么样,身材不错吧】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尼玛被拉黑了!!!!
裴焰吐血三升,挣扎着从床上爬了下来。
“干嘛去裴哥?”丛秋敲着键盘问。
裴焰印堂发黑,一脸煞气地穿上鞋:“去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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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辛关上手机,好半天才从裴焰的油腻中缓过劲儿来。
——二哈的脑子果然有点问题。
他强行把聒噪的裴焰从脑海里扔出去,没什么心情,把电视也关了。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容辛闭上眼睛,黑暗中,仿佛一切感官都被放大,他听到自己的血液缓慢流淌的声音,耳畔里仿佛一遍遍地回响着方才谢之远临走前的那句话:“容秋她已经走了四年了。”
少女的面容在面前清晰,淡紫色的碎花裙在桂花雨中轻柔的随风摇摆。
“小辛……”
裙子上淡紫色的碎花旋转着漂浮起来,仿佛花朵做的银河,带着微凉的初夏清风涌向少年的耳畔,轻抚过少年苍白的容颜。
容辛睁开眼睛,沉默地喝完最后一口药,起身向着卧室走去。
片刻之后他套着黑色的帽衫走出了家门,走进电梯,按下了-1层的按钮。
电梯一层层地下降,仿佛通往地狱的隧道,鲜红的数字倒映在容辛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将他一点点向深渊坠去。
叮——
电梯门打开,面前对着的是长长的走廊,四周没有灯,黑漆漆的走廊仿佛一眼看不到尽头。
手电光刺眼的亮起,容辛向黑暗的最深处走进去,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清浅的脚步声顺着空阔的走廊深入,最后在走廊的尽头停驻下来。
哗啦啦。
容辛用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推门而入。
这里竟然是一间地下室。
在开发商建楼的时候,地下一层原本只是和下面和车库的隔层,并没有使用价值,甚至连这栋楼里的其他业主也不知道地下竟然有这么一片隐蔽的空间。
啪的一声容辛打开灯,冷白色的光瞬间充满了十几平米的小房间,照亮了房间四壁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和报纸剪辑。
这些剪辑按时间循序排列,从右往左时间递减,泛黄的报纸上,加粗的黑体字触目惊心。
“十五日晚警方接到报警,称花园小区附近有一十九岁女子遭到不明身份者侵犯”
“鸿城集团CEO赵城之子赵元琪被指控强j”
“赵元琪的强j指控因证据不足被驳回,赵元琪被宣告无罪,当庭释放”
“S城十九岁少女坠楼而死,系因心理问题不堪压力……”
“十五岁少年疑因聚众斗殴身受重伤,腹腔大出血目前仍在重症监护室抢救”
“鸿城集团股价大涨,赵城身价过六十亿。”
“赵城独子赵元琪远赴东联盟攻读研究生学位,或在三年后入驻董事会,有望在不远的将来成为洪城集团继任者。”
“鸿城集团成为联盟第一建材供应商,总资产达到上百亿”
容辛坐下来,从口袋中取出一张叠好的报纸。
报纸很新,看日期是前两天刚发行的,第二版上的大字分外醒目,上面还附着赵元琪一表人才的照片:
“鸿城集团少东家赵元琪学成归来,十八号抵达A城洪城集团总部,经全票通过入驻董事会,自今日起参与鸿城集团的日常事务……”
容辛面无表情地将报纸封装进塑料薄膜里,按顺序扎在了墙上时间线的最末尾。
冷色的灯光从头顶投射下来,他乌黑的眉目深邃地令人心惊,苍白的手指和脖颈,每一寸外露的肌肤都仿佛被冷水浸透过一般冰冷,浓密的睫毛掩盖着他眼底翻涌的杀意,静默的让人不敢呼吸。
刹那间他手臂一抬,手中寒光一闪,尖利的匕首“当”地一声戳在了墙上!
刀尖几乎深入墙体两厘米,精准的陷入在赵元琪微笑的两眼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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