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音收了手机,酒吧里只剩下客人寥寥,酒香混合着窗外绚丽的灯箱,让人看不真切夜晚的真实颜色。
【陆嘉音,你真可爱。】
陆嘉音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那样“可爱”的大笑是什么时候了,也许照片上的就是最后一次。
小金不在,吧台里少了很多日常小八卦。
没人猜测坐在6号桌穿着考究的男人,上次带来的是不是同样的女人;也没人猜测楼上23号桌坐着的两个腻歪在一起、互相用嘴喂食的女人到底什么关系。
10点27分,宾客走尽。
10点32分,酒吧打烊。
平时负责锁酒吧门的都是小金,小金没来得及把电动卷帘门的钥匙送过来,陆嘉音只能在酒吧里面用手动摇杆摇下来锁好,再拿着后门的钥匙从后门离开。
手机震动,是小金的信息:
【夜深人静坏人多,约个帅哥得有车!】
陆嘉音摇了摇头,给小金回:
【没有帅哥没有车,自己回。】
那边的小金干脆发了条语音过来,痛斥陆嘉音那些追求者一点也不走心。
最后还提到了顾亦:“我们顾海王也是!这么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了!你说他会不会在门外等着送你了?守株待兔!”
小金为了八卦连逻辑都不顾。
陆嘉音心想,顾亦根本不会知道今天店里只有她一个调酒师这件事,也就不存在会等在门外的可能。
手动摇下卷帘门稍微花费了一些时间,陆嘉音轻轻拭掉额角的汗,关了酒吧里的灯,又仔细检查好电源才拿着后门钥匙和自己的手机走向后门。
各家小店都临近打烊,只剩下几家大的club刚刚进入狂欢,后街灯光稀疏,光线更加昏暗。
陆嘉音看不清门锁,摸索着想把锁扣进门拴。
身后忽而传来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她指尖轻顿,眉心微微蹙起。
可能是要降温,初秋的天气说冷就冷,呼啸的夜风穿过后街,一个醉意朦胧的油腻男声在风中响起:“美女,嗝,跟我喝一杯吗?”
陆嘉音把门锁好,回眸。
疾风吹散云层,月光熹微,她能看清一个醉酒的男人手里拎着酒瓶,步子歪歪斜斜走过来,那男人伸出手,嘴里恶心的酒气喷散:“美女,跟我喝点……”
不用看清脸都能猜到他现在是一副什么样的猥琐表情。
男人的话没说完,陆嘉音已经一脚踢了过去,男人踉跄着倒地,但鞋触碰到人体的感觉让陆嘉音突然僵住,抑制不住的恶心自胃部蔓延开。
醉酒的男人摔倒,威士忌的玻璃瓶体碎了一地,劣质洋酒的味道被夜风吹开,冲进陆嘉音鼻畔,她想要离开后街,腿却不听使唤。
男人像是被激怒了,骂骂咧咧起身,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粗俗话,手向再次向陆嘉音恶狠狠地伸过去。
该躲的。
该跑的。
也该报警的。
但她动不了,恶心、烦躁、僵硬,这是近三年来陆嘉音反应最严重的一次。
男人身后的一扇门突然被推开,OB夜店里的喧嚣和光亮照亮了后街的一小片光景。
灯光打在陆嘉音脸上,她的唇色有些苍白,目光凝滞,仿佛面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推开门的顾亦正第无数次看向手机里存下来的照片,照片上的小陆嘉音笑得真是越看越好看,顾亦锐利的眸子跟着弯了弯。
忽而意识到后街有人,他抬眸,意外地看见了陆嘉音本人。
以及,一个猥琐的醉鬼。
顾亦弯着的嘴角蓦地抿直,眯缝着眼睛跟回头看他的醉鬼对视,他的语气冷得像开到最高档的空调风,夹着山雨欲来的低沉:“陆嘉音,过来。”
陆嘉音依然僵在原地,目光放空。
大概是见面前的女人没什么反应,醉鬼胆子又大了几分,他抹了把刚才摔倒时蹭破的脸皮,面露狰狞:“滚开,别耽误老子办事。”
“办事,”顾亦重复了一遍,气笑了,舔着嘴角语气森森,“你他妈想跟谁办事儿?”
说完,顾亦一拳挥了出去,砸在醉鬼脸上。
被打的人“嗷”地一声,连连后退再次摔倒在地上,嘴里仍然不干不净地吐着下流的话,恶心的目光落在顾亦身后的陆嘉音身上。
顾亦偏了偏头,额角的青筋抑制不住地暴起,他快步走过去又补了一拳,直到男人嘴里吐出的肮脏词语变成呼痛与呻.吟,顾亦才皱着眉头拿起手机报警。
陆嘉音在漫长的恶心与心悸里挣扎,她努力压下心里的恐惧,慢慢平复着,感官也逐渐恢复正常,攥紧的手心里溢满潮湿的汗水。
突然感觉到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腕,她条件反射地挥开,看过去时居然发现眼前站着的人是顾亦。
顾亦面色微冷,收回手,另一只手里拎着的裤腰带捆着那个恶心的醉鬼的手腕。
急促的警笛自街口响起,红蓝交织的警灯映亮了小半条街,警察押走醉鬼,顾亦沉默地迈上警车,陆嘉音也坐了上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路上顾亦打了个电话出去,像是在向什么人要后街的监控录像。
陆嘉音坐在警车里,听见他语气带着不悦地说:“费什么话,你那店后街的监控器加没加拾音器?嗯,给我发过来吧,我还喝什么喝,你们继续吧我去趟警局。”
电话那边的人还询问了些什么,顾亦不耐烦回答,冷着脸挂断电话。
夜里11点43分,警察局。
“他有没有触碰到你?有没有对你做出抚摸或者其他不适当的举动?”警察问。
陆嘉音喝光一次性纸杯里的温水,压下恶心,声音淡淡:“没有。”
“是言语上的调戏?”
“对。”
“只是企图攻击,并未真实触碰?”
“对。”
面前的警察是个中年男人,他目光在陆嘉音身上审视一圈:“情况我们大概都了解了,你一个姑娘走那么偏僻的地方,还穿得这么暴.露,也难怪会发生这种事。”
陆嘉音今天穿的是一条修身牛仔裤,上身的短袖是短款的,露出一截漂亮紧致的腰线。
她把玩着纸杯,目光直视警察:“请问,你是在审我吗?犯罪的人是我?”
警察皱眉:“我只是例行公……”
“啪”!
一部黑色手机砸到陆嘉音和警察面前的白色桌子上,打断了警察的话,手机里的监控录像播放着醉鬼那些肮脏又下流的话。
“明天你让人打死,也说明你长得欠打?”顾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陆嘉音身后,指了指那个警察,“警号07411583是吧,我记住你了。”
碍着陆嘉音在,他没再说什么,咬着后槽牙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陆嘉音感受到他的情绪,微微仰起头,从她的角度能看见顾亦紧绷的下颌线,以及隆起的眉心。
他看上去心情很差。
醉酒的男人有猥.亵他人的案底,但毕竟没有对陆嘉音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能拘到他酒醒,再写一份保证书,起码保证他今天不会再去骚扰其他女性。
陆嘉音和顾亦一起走出警局。
顾亦转身时陆嘉音才看清他的眼角被划伤了,伤口有些肿,他时不时要轻轻眯缝一下眼睑。
陆嘉音开口:“要不要去医院?”
顾亦没说话,手里拿着从警察局里抽的一张湿纸巾,擦拭着皮腰带,这条腰带刚才被他当成绳子绑在醉鬼手腕上,沾了些污痕。
擦拭过后,他把手里的湿纸巾攒成团丢进门警局门廊的垃圾桶。
顾亦掀起一小截上衣,单手把皮带穿过裤子上的裤袢孔,环过劲瘦的腰。
陆嘉音的目光随着腰带在顾亦线条性感的公狗腰上扫了一圈。
顾亦没回答她的话,但毕竟今天是顾亦被卷进她的事里,陆嘉音站在公安局门口再次主动开口:“刚才……谢谢,不过你怎么会在后街?”
“隔壁OB有个局,”顾亦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淡淡,“碰巧。”
也不算是碰巧,他当时会出现在OB后门其实是存了点小心思,想看看能不能偶遇在隔壁兼职的陆嘉音。
没想到真的遇上了,但并不值得开心。
顾亦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语气,他快要被气死了。
说不上跟谁生气,一想到那个醉鬼嘴里那些不干不净的话、那只准备向陆嘉音胸前袭去的手,他的太阳穴就突突地跳。
最烦的是,陆嘉音当时为什么一动不动?
如果他当时没出现呢?
如果他再晚几分钟出去呢?
顾亦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还能进去宿舍吗?”
“能。”
顾亦继续问:“你怎么回去?”
“步行,不远。”
公安局离陆嘉音的学校其实很近,走路也就十几分钟。
晚风呼啸而过,陆嘉音不动声色地搓了一下手臂:“你的眼角真不用去医院……”
一件衬衫被丢过来,劈头盖脸罩在陆嘉音头上,带着一丝木调香水的味道,打断了她没说完的话。
陆嘉音扯下衬衫,看向顾亦。
他只穿了一件纯色短袖,淡着脸说:“披上,走了。”
陆嘉音本来以为顾亦是要回家了,她说了声“谢谢”,却听见顾亦手机里的导航报出电子音:“目的地帝都市D大学,剩余1035米,前方直行500米后右转,进入学院路。”
陆嘉音是路痴,但学院路附近的常驻范围她还是知道的:“不用帮我查路线,我知道……”
走在前面的顾亦突然回头,眉心紧皱,语气也挺冲:“陆嘉音,你不是挺厉害的?你当时为什么不……”
“算了,”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顾亦终止了话题,按着眉心叹了口气,轻声说,“走吧,送你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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