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婚礼》缓缓响起,悠长浑亮的钢琴刚弹完第一小节时,沉郁浓厚的大提琴声紧紧相随。
礼堂门的陡然打开,一道明亮的光束随着那些音符,一同活泼地跳跃着冲进宴会厅内。
卫千俞和秦志在朦胧的光晕中携手走进宴会厅。
二人的脸上漾着幸福美满的笑容,十指紧扣,偶尔耳畔私语,卫千俞脸颊上的淡淡绯红,犹如手中的那一束花蕾满枝的粉色玫瑰。
秦志身材挺拔高大,五官英朗明媚。卫千俞肩宽腰窄,眉眼透露着自信与骄傲,完美诠释着“天造地设”这四个字。
此刻,卫千俞的脸上挂着抹最真挚的笑,是自他父亲离世后,面上再也没拥有过的温柔。
终于有一个人,可以让他不再豁了命去努力,承诺为自己挡风遮雨,让他有勇气站上礼堂,说一声“我爱你”。
“你看他脸上的笑,我和他认识十几年了,从没见他那么开心过。他是真的喜欢秦志吧。”沈听白跟在卫千俞的身后,单单从卫千俞偶尔一两个侧脸的笑容中,就能看出他的愉悦与幸福,叹了口气后,压低声音对身旁的杜幸川说。
杜幸川顺着光影看向卫千俞,悠悠想起和卫千俞认识的第三年。那时,卫千俞的母亲改嫁,千俞那晚喝了很多的酒,他们三个赶到的时候,千俞已经喝得快要瘫死在吧台上,整个人不省人事,可嘴里喃喃念着的,还是他已故父亲的名字。
在此之前,他和千俞的关系都一直很僵,两个人性格不合,也聊不来,所以四个人里面只有他们俩常有磕绊。
从那之后,杜幸川突然意识到卫千俞玩世不恭的背后,藏着一颗柔软的心。对于父亲的眷恋与思念,化作一道道深深浅浅的伤痕,让他性格愈加乖张跋扈,最终成为一个装满盔甲的刺猬。
“怎么不说话?”沈听白用胳膊肘微微碰了几下杜幸川,将他飘远的思绪带回,眼神提醒他注意脚下的台阶。
前面的卫千俞和秦志已经上了礼台,将说誓言。
杜幸川面无表情地装着冷淡,却在看到秦志在媒体面前故作姿态地为卫千俞理了理额间的碎发时,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嫌恶,一字一顿道:“明天约千俞出来,把真相告诉他!”
“嗯。”沈听白也不齿秦志的假意深情,暗自腹诽装得出这般的疼爱与怜惜,倒是对得上他影帝的称号。
“什么真相?”谢宸一在二人身边听的一头雾水,再看自己两个哥哥眼里盛着的冷意,不由狐疑发问。
这一次,沈听白和杜幸川答得空前一致,“没什么!”
谢宸一被二人的默契怔得有些发愣,等他们三个伴郎顺着台阶走上礼台,为卫千俞和秦志送上婚戒,下台时,嘴角一撇,“嘁,你们肯定有秘密瞒着我。”
沈听白二人不答,从礼台走下,退到后场,看着台下的两位新人,眼底讳莫如深。
乐曲时近高潮,证婚人是圈里的大咖前辈,早已隐退澳洲,也是卫千俞的恩师,看在卫千俞的面子上,特地回铃花市,为他们证婚。
证婚人缓缓问出誓言:“秦志,你是否愿意,从今往后只忠于卫千俞一人,无论富贵或者贫穷,健康或者残疾,直至死亡吗?”
秦志面上笑的灿烂真挚,高声回应:“我,秦志,生命中只有一个主角,那就是卫千俞!”
沈听白和杜幸川对视一眼,眼里装满了不屑与鄙夷。
证婚人笑着点头,看向卫千俞,“卫千俞,从今往后,你是否愿意毫无隐瞒地与秦志分享你的所有,坦诚相待?”
卫千俞的眼神在某处滞住,“毫无隐瞒”四个字让他的心里一抽。
“千俞?”秦志见卫千俞愣住,用疑惑的眼神低声提醒。
卫千俞抬眸,微微皱眉,正好对上了秦志炙热的目光。
视线在秦志的双眼中游移,只见秦志的目光灼灼,宛如星辰沧海,让卫千俞顿时沉沦。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坚定地说出了那三个字。
“我愿意!”从今往后,我愿意将自己托付给你,和你分享那藏在心中逼仄角落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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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互换对戒后,秦志迫不及待地将卫千俞拉近,贴着他的胸膛,二人绵长的拥吻着。
掌声雷动,媒体的闪光灯疯狂的闪动着,将昏暗的礼堂,一时照成白昼模样。
台下的几位大佬们各个无奈的做着违心的鼓掌庆贺,时而深闷了一口烈酒,白兰地如烈火般灼烧在他们的胃道,再顺着酒气满出胸口,给偌大的礼堂染上几分不甘与怨怒。
秦志俯身下蹲,将卫千俞横抱起来,场上又是一阵惊呼与尖叫。卫千俞双手自然地环住秦志的脖颈,在台下众位羡慕又嫉妒的眼神中,一路被抱去了后台。
舞台的灯光瞬间变得绚丽,一阵轻快密集的鼓点响起,一位衣着时尚的俊美男子持着话筒上台,挂着明媚灿烂的笑容向卫千俞和秦志送上了祝福。
“是常延?”
沈听白三人已落座在伴郎席上,他低头向身旁问道。
杜幸川向来不关心娱乐圈的事,演艺圈里只认识卫千俞和秦志两个,倒是谢宸一出身豪门,身边不乏有许多艺人朋友围绕。
谢宸一点头,“没错,是常延。除了秦志大哥以外,常延与卫千俞以高人气和扎实的专业素养并列四大小生之席。不过,他和千俞哥完全是两个路子。”
随着常延轻快动听的唱跳舞曲,台下已纷纷开席。谢宸一向沈听白的碗里夹了一块水晶虾仁,道:“常延之前凭借着一部青春校园剧翻红,被广大网友称为‘国民校草’,人人都说他长了一副初恋男友的脸,是少女杀手。”
杜幸川听着身旁两人的窃窃私语,抬眸审视了一番台上正在舞动的少年,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果然,常延的一曲舞毕,台下诸位纷纷放下碗筷,鼓掌叫好,还有几位女宾客对常延频频抛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常延礼貌得体的向台下鞠躬,再次向卫千俞和秦志送上了祝福,下台后,正好碰见了换了敬酒服的秦志和卫千俞。
常延脸上带着谦虚的笑容,向两人浅浅鞠躬,“秦老师,卫老师,恭喜恭喜。”
秦志笑着点头致意,撇头将目光错向别处。
卫千俞漫不经心的快速扫了一眼常延今天的服饰,嘴上扯出一抹微笑,刚想伸出被秦志牵住的右手,没想到秦志却用力握紧了几分。
无奈之下,卫千俞只好伸出左手,下巴骄傲的向上一扬,“同喜。”
常延的笑容僵硬了几秒,化作更深的笑意,同样伸出左手握手,“以后还请卫老师多多指教。”
“不敢当,相互讨教罢了。”
刚音刚落,卫千俞就被秦志牵走,走向了宾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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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婚礼也接近尾声,卫千俞再次换了套绛红色的西装,寓意着吉祥与长久。重新回到礼台上,背对着簇拥围上的人群,手里已经握了把捧花。
最后一个环节,将捧花和新人的祝福抛给下一对与爱神擦肩的人。
沈听白和谢宸一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不过是凑个热闹地占着前排的位置,谢宸一还有模有样地伸着手,等捧花落下。
沈听白和杜幸川两个人,干脆抱着胳膊,呆楞地站在原地。
沈听白是因为心里根本没个人选,而杜幸川则是早已结婚,心里有个甜蜜又带着些许酸意的桎梏,纠缠着他,拖住他,让他不可能心安理得地再去接受另一个人。
“我扔喽。”卫千俞腰微微向后低去,背对着众人将捧花用力一抛。
随着一条完美的弧线,捧花如流星般跌入人群,一阵花香围散时,它已落入一个冷灰色西装的男人手中。
男人的眼神带着桀骜凌厉的光,眼皮又宽又深,鼻梁高挺,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眉骨上订了颗黑色的眉钉,在一道追光下,闪着和他眼神一样犀利的光芒。
沈听白视线顺着追光的方向探去,与男人四目相对,一时有些错愕,眼神中带着未解的疑惑。
那人,是杜冷。
沈听白是铃花市最有名的心理医生之一,而杜冷则半年前来到他的诊所诊疗失眠症,就这样,二人保持着每周见一次的频率。
可杜冷这个人性子冷傲,除了会诊时询问他情况外,平日里和他根本没有交流。
他记得杜冷的身份还挺特殊,时常挂着伤来他诊所,虽然没有细问过,不过见他出手大方,衣服常年黑白为主,再加上心理治疗时说的失眠症状,心里对杜冷的职业多多少少有些推测。
可能是道上混的人吧,看样子还有点地位。
可卫千俞的婚礼,杜冷为何会来?
“有请这位拿到捧花的先生上台。”主持人继续着婚礼的进程,声音高昂地唤着台下的杜冷。
沈听白被主持人的声音拉回思绪,重新转过头来,略有些无奈的想着,按杜冷的脾性,恐怕不会上台,接下来要尴尬了。
现实与沈听白想的截然相反。
杜冷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留下一阵烟草的香味,配着杜冷自己身上独有的木质香调,让人有那么一刻置身在满是冰雪的雾凇树下,寒风拂面,留下一阵清冷又孤寂的香味。
沈听白视线随着杜冷悠悠回到台上,只觉得杜冷和这场婚礼格格不入。
主持人见杜冷配合地上了台,和颜悦色地接着下一个流程,问向旁边的卫千俞,“既然是这位先生接到的捧花,现场又来了这么多俊男靓女,卫先生觉得您伴郎伴娘团的朋友中里,谁会和这位先生更有缘分呢?”
卫千俞含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杜冷,觉得这人性子幽冷,不苟言笑,对于台下女子抛出的眉眼,眼底带着明显的厌恶,实在不像喜欢寻常女孩子的模样。
杜幸川早已结婚,谢宸一情窦未开,倒是沈听白单身了这么多年,实在是让人焦心,不如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试试爱情的味道。
卫千俞把视线放在台下的伴郎团中,调笑问:“这位先生看来是个严肃的人,沈听白倒是很温柔,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不知道能不能融化这座冰山?”
此话一出,台下尽是起哄的喧闹声,惹得沈听白有些无奈。
他和杜冷根本没过交流,哪儿会……
这么想着,沈听白抬眸望着台上的杜冷,见他视线片刻不停地落在自己身上,眼神中带着点点星光,难得一见,杜冷的嘴角温和地弯了弯,似在和他打招呼。
沈听白就这么陷进了杜冷的不算温情,但夹杂着隐隐暧昧的眼底,仿若落入深海、迷失方向的鱼,只想往更深的地方探去。
他.....是对自己有意思吗?
今天在这儿见到他,又刚好是他接到了捧花.....。
是命中注定吗?
沈听白的心怦怦跳着,有如枯木逢春,又如空山古寺里落了尘的古钟,终于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余音袅袅。
沈听白觉得杜冷如寒冰般的表面之下,必然藏着颗温软的心。
就这样,婚礼再有多少精彩的环节,身旁杜幸川嘱咐他明天约卫千俞时该说的话,他都已不太清楚。
只记得,今晚上的杜冷,是他见过最夺目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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