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灯火通明,杜幸川身子倚在橱柜上,无力滑落,半蹲在地上,将整个身体蜷缩起来。
他的耳边除了耳机的声声回响外,整个餐厅万籁俱寂。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杜幸川眼睛直直地盯着厨房外的客厅,想起以往种种,画面在脑海中如电影般的放映着。
他手里握了个棱形酒杯,杯子里的冰块浮在表面,因冷热交替而在杯面形成的细小水珠,一滴滴落在黑白相间的瓷砖地上。
不止是客厅,杜幸川的整个屋子都是黑白色调,他有极为严重的强迫症和洁癖,房子干净得一尘不染,没有一点烟火气。
在初夏的夜晚,如岁暮天寒般,散着隐隐寒意,思念噬着杜幸川的血骨。
老高,一个月,你已经一个月没和我联络了。你不会,真出事了吧?哪怕只和我说声平安.....也好啊。
杜幸川将手里的酒悉数送入喉中,苦涩与辛辣味瞬间冲上他的天灵盖,惹得手腕的青筋隐隐鼓噪,骨节因过度用力而响动。
“嘭”的一声巨响后,玻璃酒杯狠狠砸在橱柜门上,在沉静的夜晚回声荡漾。
杜幸川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地的碎片,头顶白色灯光映照下,闪着晶莹又破碎的光,慢慢撑起自己昏沉摇晃的身子,对着手机上高诚的页面,发送一则语音消息,声音微哑,“老高,你要是再不回信,我就和你,离婚!”
他目光森冷地划动着和高诚的聊天页面,就在上一次高诚和他说完“晚安”后,再没联系。他们已经结婚两年,但婚后在一起连两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哪怕高诚工作再特殊,难道自己就真的要像卫千俞说的那样,当个活寡夫,盼着高诚吗?
一月,两年,还是一辈子?
杜幸川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而卫千俞,此刻的心情并不比杜幸川好到哪儿去。
自他们离开“Golden Time”后,他还有个通告要赶,浑浑噩噩过了一天,直至夜幕降临,他才回到和秦志的屋子。
卫千俞走进门,只见到秦志半躺在靠窗的沙发上,视线不离手机,等卫千俞走进玄关,才发现他回家。
卫千俞不管多晚回家,秦志都不会先睡,直到等他回来。
从前卫千俞觉得那是秦志对他的爱和包容,现在想来,不过是可以趁着凌晨和别人聊天、出去喝酒罢了。
“亲爱的回来了,今天的杂志拍的顺利吗?”秦志目光终于掠过手机,故作关切地问。
卫千俞低“嗯”一声,兀自脱下衣服,挂在沙发后的衣橱上,斜眼瞟见秦远手机上的微信页面,头像似乎在哪儿见过。
好像是....常延?
之前他和常延参加过同一档综艺节目,因为牵扯到合作关系,两人交换过微信,但仅仅只停留在交流工作内容上,节目结束后便再没有交流过。
难道视频中和秦志在停车场偷.情的就是常延?
难怪婚礼那天撞见常延的时候,秦志和常延的反应都有些怪异。
卫千俞森冷地目光从秦志背后盯了他几秒,几秒过后,嘴角微微向上扬去,似乎想到了什么绝妙的好主意。
秦志,你对我不仁,我也再没有对你善良的义务!
想罢,卫千俞慢慢坐在沙发上,瞥了眼秦志,笑道:“我今天回来是要和你说,我还有一场拍摄,你别等我了。我拿些东西就走。”
秦志不以为然地点点头,这次干脆连慰问都没有了,翻了个身,背对着卫千俞继续聊天,偶尔一两声被手机里的对话逗笑的笑声,如寒冰利剑消磨了卫千俞对秦志的最后一丝依恋。
卫千俞离开了家门,按下电梯的那一刻,手边的微信已然发送了出去。
收件人依旧是常延,简单一句,“晚上11点,空音酒吧401等你。”
常延很快就回,隔着屏幕卫千俞都能感受到他的兴奋与喜悦,“千俞?是有什么事吗?等我忙完手边的事就去。”
常延私底下倾慕卫千俞已久,甚至远多过于秦志。常延本质上男女通吃,他虽然能做受,但如果能把卫千俞压在身下,是多么令人血脉膨胀的事!
此刻,常延刚录制完一档综艺,他斜躺在车子的后座椅上,舌头向上舔了一圈上齿龈,脑海里已经开始幻想,那个平日里不可一世,居高自傲的卫千俞在他身.下欲罢不能的样子。
想着,常延对着手机屏幕倒映出的自己,拨拉了一下自己额前的刘海,不禁嗤笑一声,“什么高岭之花,还不是一样耐不住寂寞,刚结婚第一天就想出来偷腥,真是有够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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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11点,空音酒吧的人流不息,甚至到了最鼎盛的时候。
“千俞哥,你今天怎么想起找我了?”
常延原本还规规矩矩地坐在卫千俞对面,见卫千俞对自己抛出一个邪魅的笑容,登时勾住了他蠢蠢欲动的心,不由得失魂般地靠近,在卫千俞的身边坐下。
卫千俞摇着手里的威士忌,看也不看常延,手指轻点上桌上的三杯酒,不急不缓地说:“想找个人喝酒。”
常延连连点头,拿起桌案上的酒杯,与卫千俞碰道:“是秦大哥对你不好吗?”
卫千俞饶有兴致地抬眼瞥向他,轻轻“嗯”了一句,手指在常延的衬衣上由下往上的沿着纽扣的位置跳跃着,蜻蜓点水般,触上的那一刻,又很快离开。
卫千俞见常延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纤长白皙的手指顺着常延的喉结轻轻一划,在他耳边低声说:“摇两把骰子,敢不敢?”
常延的喉结上下滑动,心智早被卫千俞夺去,熊熊欲。火在小腹倏尔蹿上头顶,接过卫千俞递给自己骰盅,“敢!这有什么不敢的!”
“先说好,一人一局,输的喝酒。”卫千俞似笑非笑地盯着常延看,含情的眼底泛着一点阴光,如一头已经找到猎物的秃鹰,只差最后一点就能将眼前的猎物撕碎。
常延现在早不管什么规则,卫千俞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今晚有的是让卫千俞求饶的时候!
结果一小时过后,三十二局,卫千俞赢了常延整整二十六局。
卫千俞早年还没到现在的位置时,为了陪那些老总和制片人喝酒,又不想被人趁着酒醉,拖去开房,练就了一身酒桌上的本事。
不管是骰子还是喝酒,他都是不败将军!
此时的常延借着酒劲儿开始变得愈加大胆,整个人都倒在了卫千俞身上,刚想对卫千俞上下齐手时,卫千俞就不耐烦地将他推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小声问:“常延,你还玩吗?”
一旁的常延似是被卫千俞的动作弄得发痛,嘴里嘟囔几句后,还是撑起身子,“继续!”
“常延,你是不是喜欢我啊?”卫千俞一边摇着骰盅,一边回头给常延一个朦胧又沉醉的微笑,一对猫眼魅惑至极。
常延微愣了一秒,晃了晃自己昏沉的脑袋,低头笑道:“我是喜欢你啊,为了接近你,站在和你一样的高度,我付出不少的努力啊。”
卫千俞目色沉沉,心中暗讽他,不少的努力,指的就是出卖身体,和影帝睡觉?
“哦?我昨天晚上还听秦志夸你来着,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他说你假以时日肯定能站上和我一样的位置,成为第二个卫千俞。”
卫千俞假意附和,烦躁不安的情绪已经在酒气中化作对秦志和常延的厌恶,干脆把无名指上的戒指兀自取下。
常延见卫千俞换下了戒指,更是高兴,一时轻飘,“千俞,秦志可不是个好东西。他身边有不少的炮友,你以后还是和我在一起吧,我赚的可不比他少……”
卫千俞微眯双眼,面色上的阴沉再掩盖不住,吐字清晰冰冷,“不少?那你呢,你怎么知道的?”
“你猜?”常延尾音上挑,欲情故纵,脸越挨越近,甚至能闻到他鼻息中扑出的浓浓酒气,“告诉你答案,你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卫千俞纹丝不动地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哦?什么代价?”
常延迷离的眼神上上下下,不停游荡在卫千俞身上,最后定格在了卫千俞饱满的唇瓣上,低声道:“今晚别回家了,和我走。”
卫千俞的指腹在酒杯壁上划了一圈,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好啊,再喝一杯我们就走。”
他端起放在桌角上的高脚杯,只见杯内浓郁的酒水上还燃着一簇蓝色的火焰,火苗上窜,那抹蓝色火苗显得格外妖异。
“干了这杯‘今夜不回家’,我就去你家。”卫千俞将酒推到常延的面前。
“好!一言为定!”
常延端起高脚杯,昂头一口闷进肚,灼烧的烈酒霎时顺着脊柱冲上脑门,没过一会儿,常延就觉得头重脚轻,不能自己。
“常延,你该告诉我答案了吧。”卫千俞轻笑一声,斜眼看着双眼迷离的常延。
常延早被这些混在一起的酒水灌得失去神志,七荤八素地倒在沙发上,嘴里吞吐地说:“我和秦志维持那样的关系,都三四年了。”
三四年!
卫千俞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双眼中闪过悲愤的恨意。之所以选择在昨天结婚,就是因为昨天是他们交往三年的纪念日,没想到秦志早在认识他之前,就已经和常延在苟且。
躺在桌上的那枚戒指登时被无情地丢尽了垃圾桶里。
卫千俞冷讽地笑着,嫌恶地看着沙发上的一滩烂泥,不留情面地推醒他,轻描淡写的说:“我们去附近的酒店吧。”
常延听到“酒店”二字,立刻回了精神,暗以为今天能梦想成真,单手撑起自己,一手高举在空,想要抚摸卫千俞的脸颊,眼露淫意。
卫千俞摆开常延的手,语气也早不似刚才的温柔,“早点去吧,我明天还有通告。”
常延不在意的呵呵笑过,只以为卫千俞是个表面冷酷,床上尽情的人,这么想着,心里更是畅快。
二人上了卫千俞的车,此刻常延的酒气已经全然上头,昏睡在后排座椅上,不省人事。
卫千俞尝试叫了一声常延,也没得到常延只字回应,伸手示意助理,让他朝着下个没有人烟与灯光的街巷开去。
“咻。”蓝色的玛莎拉蒂油门一踩,车灯照出刺眼的光芒,在沉寂无人的空巷上放出一缕尾烟和大片光亮。
烟雾消散时,昏暗街巷里再找不到一点光晕。
空巷里,几个野猫围着躺在地上的常延,似乎是在观察着这个男人是死是活,继尔再无其他动静。
卫千俞一脸嫌弃地踢了一脚瘫在地上的常延,冷冷道:“酒店到了,国民校草,你不脱衣服怎么睡觉啊?”
常延努力想撑开眼皮,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嘴中嘟囔了几句后,一手扯下了裤子。
卫千俞满眼不屑地别过头去,冷笑一声,“啧啧,就你这个尺寸,还没老子的三分之一长,还妄想把我压在身下?心毒屁/眼黑的禽兽!”
“看在你告诉我实情的份上,还是给你留一点颜面。”卫千俞捏着常延的裤子向上扯了一下,“不过,既然你在我的婚礼上给我送了那么大一份’贺礼’,礼尚往来,我也要回送你一个。”
卫千俞拧开喝了一半的冰红茶,直接泼洒在了常延的白裤子上,黄色的水渍瞬间氲开。
“拜拜喽,明天头条见吧。”卫千俞将空瓶子潇洒一丢,继尔读了一眼手表,此时已经凌晨4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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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延被野猫舔舐着,感到脸上稍稍有些痒,他的头疼欲裂,胃中不断上涌,还未等想明白时,已经吐得周身都是。
野猫长“嘶”了一声,声音凄厉而清冷,大概也觉得常延太过恶心,纷纷离去。
一夜风雨过后,天气晴朗,晨曦初绽时,已是烈阳当空,让地上的呕吐物发酵成一种更难闻的气味。
常延只觉得耳边响起些窃窃私语,而沉重的眼皮还没来得及掀开,闪光灯已能穿透眼皮,皱眉抱怨,“谁啊!”
“这不是当红小生,常延吗?”
“他怎么睡在这儿啊,地上的是……这人怎么这么恶心!”
周围赶着高峰期上班的人群纷纷围过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太恶心了,他好像还尿裤子了!”
“咦.....,还国民男友呢!”
常延刚才的嗅觉还未恢复,只是在耳边响来一阵又一阵古怪的对话时,不由得狠嗅了一把气味,忽而,如鼻的酸臭味让自己醉酒的意识全然恢复。
他从地上惊起,如眼所见的就是一台相机,在自己最狼狈落魄的时候,按下一道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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