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东睿家分到的东西不多。
6只碗、4双筷子、1只和面盆、半斤芝麻油,3斤带籽的棉花、两尺布头,还有2把锄头,2把镰刀,1把木锨。
除了棉花和布头,其它林谷雨暂时都放到空着的灶屋里了。
把分到的家伙事儿收拾妥当,柳谷雨打算回娘家一趟。
“是该回去看看,顺便把两个孩子也接回来。”柳东睿这么说。
林大哥已经结婚了,两个孩子住到姥姥家这么久,管吃管喝的,林大嫂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有意见。
“明天去集上,买两只猪蹄,两条肋骨,再带上两根莲藕,买几块糖给孩子吃。”
带骨头的肉不值钱,猪蹄1毛钱一个,肋骨3毛钱一斤,就是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块糖。
第二天一大早,柳谷雨特意换上一件比较新的格子罩衣,藏蓝色裤子。
这身衣服还是原主结婚的时候做的,原主穿的很珍惜,有个七成新,格子罩衣是那种红蓝格子斜襟小立领的,缀着红色的盘扣,腰间收紧了一寸,长度刚好到屁股,跟林谷雨在电视上看到的民国时期的衣服很像,不过可能是为了干活方便,袖口收小了,穿上去显得人很俏丽。
脚上踩着一双黑色宽口千层底布鞋,上面还绣了两朵红色的小花。
就是裤子实在太大了,宽裤腿的直筒裤子,直溜溜的下来,没有一点美感。
村里年纪大一点的人习惯用一块白布缠住裤腿,显的利索。
但林谷雨内心实在接受不了!
斜襟袄子,缠腿裤,一双黑布鞋,再在头上勒上一块头巾············
呃,还是算了吧!
柳东睿看到她,顿觉眼前一亮,流氓地冲她吹了个口哨。
柳东睿比她好一些。
上身换了一件蓝色的对襟子上衣,裤腿也很粗,不多他个子高腿长,走的快些,竟显得有些飘逸!
实在让林谷雨羡慕。
“前段时间太忙了,等回来,我可得好好的把这些衣服改改,你看我穿上这些像不像在黄土高原上放羊的!”
柳东睿认真看了她一会儿,说:“那好像缺点东西?”
“啥?”
柳东睿抿着嘴笑,“脸上缺点高原红!”说完拎起草篮子就往院子们口跑。
林谷雨在后面追,“啊啊啊!你太讨厌了!有你这么说自己媳妇儿的么!”
一路上两个人嘻嘻闹闹的,很快就到了集上。
两人也没工夫闲逛,直奔卖肉的地方买了两个猪蹄和两块肋骨。那卖肉的大哥,看他们只买带骨头的肉,一脸好奇。
然后,他们去了供销合作社。合作社就在正街上,三间青砖大瓦房,门口挂了块招牌“西阳镇供销合作社”,大红的字,显眼极了。
供销社里卖的主要是生活资料、日杂用品、棉布针织还有一小部分的小型农具。
屋子里立着三个木柜子,一个里面放着棉布、针头线脑;一个里面放着烟、酒、盐、糖等;还有一个上面放着草编的帽子、草鞋、席子等。小型的农具放在柜子旁边的空地上。
屋子里面人不多,三个售货员很闲,正在唠嗑。
林谷雨粗略的观察一下,到了柜台前,跟销售员说:“同志麻烦来一盒烟,一盒糖。”
一个30岁上下穿着蓝色中山装的大姐走到她跟前的柜台上,微笑着说:“同志,散花烟缺货,黄金叶2毛1分一包、新都1毛5分一包、红桃1毛1分一包,糖是要散糖还是块糖,散糖7毛8分钱一斤;块糖有橘子糖和熊猫奶糖,橘子糖1分钱一块、熊猫奶糖2分钱一块。”
是的,这时候的售货员非常的热情,态度非常的好,不等柳谷雨问,就把产品种类、品牌以及价格详细地说了出来。
“那就1包黄金叶,1斤白糖,10块橘子糖。”
烟给林老爹、白糖给王枣儿、橘子糖给几个孩子。
那大姐从柜子下面拿出一个老式的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下,“总共是1元零9分钱。
收完钱,她称了1斤白糖,用油纸包好,油用一个大一点的草纸把东西一块包起来,才递给林谷雨。
昨天晚上,柳婆子用草篮子给装了一小罐腌萝卜当随手礼。萝卜条腌的脆脆甜甜的,开胃爽口,早上和晚上陪着稀饭吃起来味道很不错。
西阳镇这边的习俗讲究走亲戚不能空手去空手回,再穷的人家也会拿把自家晒的菜干或者晒的酱豆当伴手礼,回来的时候也不能空着回来,哪怕是摘几个菜园里的番茄都行。反正是得有这么个意思,土话讲:“有来又有往,亲戚处的长~”
快走到灶王庙村口时,林谷雨又从空间里拿出几大根莲藕,大概有个四五十斤,用草绳捆了柳东睿给提着,这些加起来在当下很算是不轻的登门礼了。
灶王庙的的宅子跟柳河村不同,整个村子呈井字型分布,每户前后不紧挨着,都有小巷子隔开,庄子大户数少,每家的宅子面积很大,林谷雨娘家坐落在村子的东头,从庄子后头的大路过去,正数第二家就是。
林谷雨和柳东睿沿着庄子后头的大路走到院门前,就看见一个五十来岁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头正低着头坐在木头板凳上编竹筐。那老头听见推门声一下抬起头来,看见他们两个,扭头冲着灶屋喊:“小雨他娘,小雨跟东睿俩人来了。”
然后,放下手中的活计忙去接她的篮子。
林谷雨一下愣住了,好似看到了每次回家爸爸忙进忙出的样子。
边上柳东睿碰了下她的腰喊了声:“大!”(da 三声,是当地对爹的另一种称谓),她后知后觉随着喊了句,胸腔里闷闷的,眼睛有些酸,是原主的情绪,小女儿对老父亲的孺慕之情。
灶屋里走出来一个大高个的妇女,挽着老式的发髻,额头和鬓角已经有些花白,穿了一身藏蓝色的就是袄裤,还系着一个半旧的围裙,是林谷雨这世的母亲王枣儿。
王枣儿看见她便笑着在她蜕变靠着的小男孩说,“二灿,你娘来了,快去,半个来月没见,前几天不是哭着说想你娘了么,咋不知道过去呀?”
小男孩不到两岁的样子,眼睛大大的,眼珠乌黑,穿了件枣红色的土布棉袄,棉袄上面穿了件藏蓝色的旧罩衣,下身是同色的棉裤和棉鞋,浑身上下穿的倒是挺齐整的,就是头发有点稀疏而且发黄。那孩子抬头看了她一会儿,一声不吭,背过头去,双手圈着姥娘的腿不啃声。
“你这孩子,咋还不认识你爹娘啦?” 说着把孩子抱起来递给林谷雨,“他年纪小,这些天没见你,想是有些生分了,你赶快多抱抱,一会儿就跟你熟起来!”
林谷雨在后世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以前也曾帮着照顾她姨家的几个孙女,对抱孩子自然熟悉,顺手就把二灿接了过来,稳稳抱住。
“你来的正好,我正和面蒸三合面馒头呢,顾不上他,大灿跟着孬蛋狗蛋跑出去玩去了。”
案板上放着一大盆和好的面,面已经开好了,看样子是正打算搓馒头剂子呢。
王枣儿生了二儿三女,女儿们都是根据节令取的名,像林谷雨姐妹三个,分别叫林大雪,林立秋,林谷雨,两个儿子则是另外取名,林二哥叫林国安,林四哥叫林平安。
孬蛋和狗蛋是原主二哥林国安家的孩子,大名叫林建国和林建军,上面还有一个闺女林建红,小名叫大丫。
林平安在城里纺织厂上班,现在还没有结婚,跟林谷雨是龙凤胎。
倒不是林平安结婚晚,实际上这个年代的年轻人结婚都不早,大闺女养到十六七往往才开始说人家,等到结婚大多都十□□了,像林谷雨这样十六七岁就出门子的才是少数。
这时候孩子生的多,爹和娘忙着地里的活儿,家里面的活计大都是不沾手的,十七八岁的大闺女能照顾家里一堆小的,做饭洗衣做鞋子喂猪喂鸡种菜这些都是能干的,一般人家为了家里多个劳力,自然不舍得闺女早早出门子。
林家却不一样,林大雪比林谷雨大了十五岁,林大雪人长的小巧精致,干活也一点不怯,利索的很,林谷雨长到五六岁,林大雪才出门子,自此,家里面的活就都交到了比林谷雨大八岁的林立秋手上。
林立秋从小跟在林大雪后面忙活,虽然才也十三岁,却也是干活的一把好手;过了三年,柳国安取了亲,林二嫂进门之后把大半的家务接了过来,猪壮鸡肥,打理的也有模有样。
因而,林谷雨自小没干过啥活,长大后也就是帮着烧个火喂个猪,其它活是很少干的。
搓馍馍剂子以前的林谷雨自然是不会的,现在的她虽然很熟,却也不打算现在就显露出来。
二灿还不懂事,刚到林谷雨怀里还不太情愿,撇了撇嘴像是要哭,可能是母子连心,不一会儿就安安静静地趴在她怀里,一只手还抓着她的衣襟,林谷雨心里松了口气,这是个良好的开端。
林谷雨抱着孩子几步走到堂屋门口看了一圈,发现大人孩子都不在,问她娘:“我大嫂呢?”
“带着大丫去南边河里洗衣服去了!趁着今儿个日头好,把那些脏衣裳洗干净了好过年,那两个小子穿衣服费的狠,一会儿爬树一会儿溜河沿,不两天就黑乎乎哩,衣裳没穿烂全都洗烂了。”
林老娘姓王,她娘生她那年想吃枣子,就给取了个名字叫王枣儿,惯是个干净利索。
王枣儿一边跟闺女说话,一边手下动作不停,不一会儿就五六十来个馒头剂子就搓好了。
长方形的大案板上撒上一层面粉防止粘连,剂子醒个二十分钟上蒸笼蒸熟,蓬松暄软的三合面馒头就做成了。
王枣儿往手心拍了些水,飞快地把馒头从箅子上捡起来,往装馒头的簸箕里放。
那簸箕挺大,得有1米来长,半米宽,林谷雨数了一下,这一锅就蒸了50多个2两重的大馒头。
王枣儿挑了一个靠锅的大馒头递给她,“给,这个皮烤焦黄了,你爱吃的。”
林谷雨愣了一下,她本人也很爱吃烤的焦黄的馒头,跟锅巴似的,脆脆的有种特殊的麦子香味。
原来,她也爱吃这个。
她眨眨眼睛,把眼中的湿意逼回去,笑着把馒头接过来。
咬一口有玉米的清甜,豌豆的清香,还有淡淡的酵母香味。
林谷雨搂着二灿坐在灶前的板凳上帮着烧火,边和王枣儿聊些家常话。
*******
那边柳东睿放下东西,跟丈母娘打了声招呼就在院子里给林老头打下手。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