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黛玉回去听兰苑,蓝衣几个早就簇拥上来,先伺候着黛玉沐浴,又伺候黛玉用了晚饭,几个人才在屋子里说话。
黛玉生怕自己的行动举止有什么错处,让人看了笑话去,说话做事便带着十分的小心,又不着痕迹的给青衣几个打听贾府里面的规矩。
青衣几人聪慧伶俐,何尝猜不出来黛玉那些女儿家的小心眼,便问什么说什么,一时屋里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二更时候,黛玉正要歇下,外头忽然传来了请安的声音。
“王爷。”
“姑娘可曾睡下。”
那小丫鬟十分机灵,急忙道:“姑娘正跟青衣姐姐几个说话呢。”
贾珏也不多言,径直走了进去,到了屋中,先打量了周围,看了看陈设,见一应都是上等,屋里温度也是不高不低,合适得很,又有一个小炉子上的茶壶不断冒着热气让屋子里不会太干燥,便点了点头,回身对着院里候着的贾喜道:“打点的不错,回头你去账上领一百两银子,姑娘院子里伺候的,也都有赏。”
一时众人都大喜谢了赏。
贾珏已到了黛玉面前,看黛玉羞羞怯怯站在了面前,叹了一口气,先捡了大椅坐了,才轻声道:“玉儿,坐下来陪表哥说说话。”
黛玉找了极远的凳子坐了。
贾珏看她实在害怕,便先不管她,对着旁边的王嬷嬷道:“嬷嬷一路行来也是辛苦,路上可有照管不周到的地方。”
王嬷嬷慌忙过来,先又行了礼,才含着泪花道:“多谢王爷派了人来,一路上都是李管事忙前忙后的操持了,不让我们操心。又到处搜罗上等药材补品做了药膳给姑娘调养身子,姑娘这一段时日,竟是比在家里还好了几分。”
贾珏点了点头,打量黛玉几眼,轻声道:“姑妈早前在信里对我说,玉儿的身子,是胎里的积弱。我也寻了几个大夫,明日就让他们进来先给玉儿诊脉,总能调养好的。药,还是少吃一些。”
听着贾珏这样温声细语,黛玉心里的紧张害怕终于松缓了几分,抬起头看着贾珏,软软的唤了一声表哥。
贾珏只能继续叹息。
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过十一二岁,若在自己前生的时候,应该只是个中学生。可她母亲临死前的书信里,已是殷殷嘱咐自己为她寻一门好婚事了。
也是,再过两三岁,这孩子便及笄,就该嫁人了,否则自己拖着,反而是害了她一辈子。嫁了人自己就更加难照顾她,一定要在这两三年便给她调养好身子,教导好脾性。可要做这些,首先就得先让她不怕自己。
又不是自己军营中的兵将,更不是贾琏这几个能摔打的爷们,小姑娘是只能慢慢教的,惜春几个还能交给嬷嬷,这小姑娘却因为丧母寄居,更敏感了几分。贾府中其他人也信不过,怕是只能自己慢慢来了。
贾珏这样想着,就站了起来走到黛玉旁边坐下,想着黛玉尚未及笄,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玉儿,姑母把你交给了我,你放心,表哥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这样温柔疼爱的动作和语气,黛玉眼中一下滚出了泪花,又抬头看着贾珏,喊了一声表哥。
贾珏轻轻给她擦了泪,笑道:“傻姑娘,哭什么。到了表哥这里,还有谁能欺负你。以后要高高兴兴过日子,有什么想吃的想穿的想玩的,都可以告诉表哥,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也可以来告诉表哥。你一岁的时候,表哥就答应了姑妈,不管以后如何,都会好好照顾你,如今姑母都不在了,表哥更不会让你过苦日子。”
看黛玉慢慢不哭了,又道:“只是这爱哭的毛病却要改改,总是哭伤身子。你以后若是不自在,就去把别人弄哭,可不要自己再哭了。”
哪有这样教人?
黛玉头一次听着这种论调,倒是破涕为笑了。
烛光下的小姑娘,吹弹可破的肌肤,盈盈如水的双目。这样婉约清雅的面貌,长的跟她娘真是像。
可惜自古的美人总是不长命,这孩子身子也从小不好,看来自己真是要小心养着这么一个娇娃娃了,也罢,他莫名来到此世,又因贾敏之故得到莫大机缘,竟有机会参得长生妙法,原就应该知恩图报。再者,他想修道得仙,必要注重因果。
掩下对黛玉身子的担忧,贾珏又陪着黛玉说了一会儿话,只让黛玉对他那种陌生的感觉消去了不少,嘱咐黛玉好好歇息后,贾珏才起身走了。
王嬷嬷送了贾珏出去,一出听兰苑,王嬷嬷便给贾珏跪下。
贾珏知道王嬷嬷要说什么,不等她开口,便道:“起来罢,不用多说,本王答应了姑母的事情必会做到,在这个家里,还没有谁能欺负到玉儿头上去。就是今后她嫁了人,本王也总会护着她!”
贾珏说话,从来掷地有声,言必行行必诺。这一点朝中无人不知,天下无人不知。
王嬷嬷彻底放了心,什么话都没再说,给贾珏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贾珏示意贾喜扶她起来,“回去好好伺候玉儿,其他事情,本王这里自有分寸。”
王嬷嬷回去了,贾珏转身朝着自己院里走,路上的时候,突然就吩咐了贾喜一句。
“传话给柯家梁,让他把薛蟠案子的卷宗送来。”
贾喜眼角抽了抽,低声应了是,跟在贾珏后头走,头却飞快的抬起朝着一个院落望了望,心里嘀咕道:“可是有人要倒霉了。”
第二日一早,黛玉起来梳洗完毕,桌上就摆了一桌的美食。
光是粥品便有六七样,还有各色的点心,不同味道的包子饺子等摆满了一桌子,全用精致的琉璃碟子装了,放在黛玉的面前。
黛玉一眼看了就唬住了,忙道:“我哪吃得了这些,以后还是照这份例减几样吧。”
因怕这是贾府用早饭的规矩,也不敢直接说了奢靡,只好委婉的提了提。
彩衣已是笑道:“姑娘,这可不是咱们府上的份例。”
蓝衣也在一边道:“咱们府上的规矩,姑娘们早饭是四样点心,三种粥品,还有两种口味的小菜,轮换着做。只因姑娘昨日才来,咱们也不知道姑娘的口味,这才多做了一些,看姑娘喜欢什么。”
听到这话,黛玉才微微放了心,不过还是交待道:“早饭清淡就好,不必多破费了。”
橙衣是个快言快语的,满不在乎道:“这算什么破费。姑娘放心就是,今早的东西虽说都是从公中的大厨房端来的,可咱们是另外给了银子贴补的呢。也就委屈姑娘几日,王爷已令人给姑娘单砌一个小厨房,弄好了,姑娘的吃食也能热乎许多。想吃什么也能方便起来。”
黛玉想了想,问道:“这府里,除了老祖宗和王爷都有谁的院子建了小厨房?”
青衣听黛玉问这个,又知道黛玉是谨言慎行的,就安慰她道:“姑娘放心罢,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几个虽没有单独的小厨房,但她们那里,是因离大厨房那边近一些,院子里又不想弄得乌烟瘴气,王爷便说每月给三位姑娘每人单独贴补三百两银子,几位姑娘的吃食可也是单独挑拣,精心的很。”
听青衣这样说,黛玉也不计较了。林家也是世袭的列侯,几代单传下来,家底不薄。黛玉本身对这些金银之物也是不甚放在心上。至于每人三百两是如何一笔巨款,能够的一般人花用多久,她更是不清楚。
黛玉用罢饭,先去给史太君请安,史太君看她面色红润,就高兴道:“先陪着我老婆子玩几日,再跟着你几个姐姐妹妹去念书。”
看黛玉一脸困惑,史太君就给她解释,“王爷最是娇惯家里的姐妹们,以往给她们每人请了一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也就罢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姑娘们总是要学些规矩。如今可好,只因你那四妹妹说要读书,王爷便又想法子从皇上那里讨了个女先生来,每日上一个时辰的课,连四书五经这等考状元的书都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教个女状元出来。为了这事,还惹得三公主不痛快了好几日,真是胡闹。”
黛玉虽说有些目下无尘,但看人脸色的事情却是会的,见史太君虽说是抱怨,脸上口吻里却很有几分自得,就道:“表哥给家里姐妹请女先生怎会惹得三公主不痛快?”
史太君也不瞒黛玉,小声道:“好孩子,你不知道宫里的事情,三公主是周贵妃娘娘生的长女。宫里的公主,按照规矩都是要读些书,这位女先生,便是周贵妃给三公主精挑细选,祖上几代都是大儒。哪知道王爷去讨人时候,只听说了这位女先生教的极好,便求了皇上。皇上素来看重王爷,立时就应了,三公主一听就不高兴起来,周贵妃又是和贤德妃娘娘一起进宫,闹了许久,还是皇上发了话才压下去。”话到这里再不能往下说了。
黛玉也全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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