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超市顿时安静下来。
裴霜支吾着开口,“老刘那个人就是吓唬人,他会宽限我们的。”
余执执抿唇,“现在还欠多少?”
“四万。”
裴霜伸出了四个手指。
余执执默了默。
裴霜不敢去看余执执的眼睛,“你别担心,我省吃俭用,半年就还了。”
她稍顿,又说,“我这边收拾完了,走吧,我们回家。”
余执执若有所思,半秒才点了点头。
裴霜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关上了小超市的门。
天色已暮,西区的小吃摊儿摆了出来。
一股烟火气。
这边太过破旧,就算推着小吃摊,城管也会不管。
裴霜低头询问余执执,“要不要吃点什么?”
余执执回:“我现在还不饿。”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我打算住校。”
裴霜怔了下,翕动着唇,“也行,七中离西区挺远的。高二又要上晚自习了,我也不放心这么晚你一个人回来。”
“嗯。”
气氛再次安静下来。
余家小楼房到了。
裴霜开了门,将钥匙往桌上一搁,“执执,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做饭。”
余执执反问,“需要我帮忙吗?”
裴霜笑了下,“就煮饭而已,不用帮忙。”
余执执:“好。”
明明两人是有血缘关系的亲生母女,可是相处下来,言语间却客套又疏离。
…
进入夜幕后的北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酒吧三楼包厢里,一群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正在玩扑克,气氛热烈,坐在角落里的长腿男生明显的格格不入。
“不玩了,又输了。”
秦衡将牌往桌上一搁,赌气道。
陆星泉啧啧一声,“秦衡,你是不是输不起啊?”
秦衡像是被踩到了痛脚,“谁说我输不起?我只是不想玩了而已。”
他眼睛四处飘,看到了沙发一角的江训,转移话题,“江哥,一起来玩呀。”
江训撩了下眼皮,头也不抬,“不来。”
说完这话,他又看向了手机。
自从来了这个时代后,他就开始研究大越的历史。
然而历史书上有关大越的记载,几乎没有。
就好像大越从来不存在一样。
秦衡觉得甚是无趣。
怎么放个暑假,江训就感觉像变了个人。
从前的江训离经叛道,任意妄为。
然而这两个月竟然“乖”了起来。
冯曼可放下手机,回头看向窝在沙发里的江训。
少年五官精致,有棱有角,从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侧脸弧度,然而就这一个侧脸,已足以惊艳。
酒吧灯光半明半昧,少年脸上映着朦胧的灯光。
吸睛而亮眼。
冯曼可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江训面前坐下,她身体半倚着,格子裙下双腿白/嫩纤细,“江训,你要不要喝点酒?”
说着,她拿起酒杯,递给了江训。
她跟这群富二代玩的很好,也是唯一一个打入他们中间的女生。
以冯家和江家的背景,两家人也非常乐意他们两人在一起。
只是——
“我喝水。”江训目不斜视的绕过冯曼可,端起了桌上的白开水。
冯曼可手僵在半空中。
她脸色微白,卷翘的睫毛半垂着,尴尬委屈又可怜。
秦衡看了过来,取走了冯曼可手里的酒杯,“江哥不喝,我喝啊,正好饿了。”
“谢谢你啊,曼可。”
冯曼可勉强的笑了笑,“不用谢。”
她站起身来,“我去趟卫生间。”
等冯曼可一走,秦衡连忙坐下来,攀住江训的肩膀,“江哥,冯曼可喜欢你可是全校皆知的事。追你都一年了,你怎么不回应回应?”
“回应什么?”
秦衡挑了挑眉,“当然是冯曼可的心意啊。”
江训浏览着手机内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要回你自己回。”
秦衡赶紧罢手,“别别别,人家喜欢的是你。再说了,冯曼可这么漂亮,做女朋友也不吃亏啊。”
他叭叭说个不停。
江训听着心头烦躁,沉声打断了他的话,“我有妻室。”
秦衡:“哈?”
—
七中开学是在八月三十号。
离开学还剩两天的时间。
裴霜白天去小超市后,余执执就趁着这两天在学校周围逛逛。
其实她这些天也心神不宁的。
主要是余家欠钱的事。
老刘临走之前说的话不像是假的。
要是裴霜下个月还不上,那店真的就归老刘所有了。
裴霜的全部生活来源就靠小超市,要是没了,她生活肯定更加艰难。
或许是血缘关系,她有些担心裴霜的处境。
上辈子余执执作为相府嫡女,无忧无虑,从来不为钱财发愁,没想到来了这个世界,难倒她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钱。
正考虑着如何赚钱,柏油马路一旁的建筑物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悦耳的琴音。
余执执脚步一顿,抬眸向声源处看去。
建筑物不高,就四层楼的模样,四四方方的建筑,外面贴着红砖墙。
墙上写着思睿青少年教育中心几个大字。
这琴声就是从这栋建筑物里发出来的。
紧接着,她看到建筑物外立着的展示架。
——招古筝老师,价格面议。
余执执眼睛一亮,连忙跨进建筑物大厅。
大厅里,前厅处。
一名穿着湖蓝色刺绣褂子的女人正在和前台说话,也没注意有客人到来。
余执执走到前台处,语气甜甜,“姐姐,我想来应聘古筝老师。”
闻言,前台小姐和刺绣褂子女人都看向了余执执。
前台无奈的弯了弯唇,“小妹妹,我们是要招有经验的古筝老师,不是招学生哦。”
余执执连忙道,“我有经验。”
上辈子她是相府嫡女,从小便学习琴棋书画。
教她琴艺的老师是大越有名的琴师。
相府中妹妹众多,老师不在时,她也会代替老师教授她们琴艺。
前台与刺绣褂子女人交换了个眼神,“小妹妹,你说的真的?”
余执执点头,“这样吧,你们让我弹一曲?”
前台顿了顿,“行。”
余执执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让她摸到古筝,她就有信心说服她们。
前台将余执执带到了二楼琴房,那刺绣褂子女人也没离开,也跟着上去了。
二楼的琴房面积大概有一间教室大,最前面摆放着一架古筝。
现在还没招到老师,所以古筝课也还没开。
前台示意了一下余执执。
余执执从容不迫的走到古筝面前坐下。
她伸手,青葱般的五指在琴弦上拂过。
心中也有些许感叹。
戴好指套后,余执执拨动了琴弦,灵活的手指在琴弦上翻飞着。
她弹了一首民谣,曲调欢快活泼,如淙淙流水,悠远细长。
刺绣褂子女人看着她的指法,眼底也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这指法没个十年是练不出来的。
琴声还在继续,余执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听着这琴声,刺绣褂子女人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赞叹之色。
一曲完毕。
余执执站起了身。
这回是刺绣褂子女人开了口,“小妹妹,你这古筝是谁教你的?”
余执执回:“小时候跟培训班老师学的。”
她看得出来,刚刚虽然是前台在和她说话,但真正有话语权的是这个女人。
杨潇真笑了笑,“小妹妹你虽然弹得不错,但招不招你,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我们得商量一下。”
“这样吧,你留个电话号码,有结果了我们会通知你的。”
余执执咬了下唇,“好。”
她接过前台递过来的简历,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礼貌的道了别,才离开。
前台小姐看她离开,好奇的看向杨潇真,“真真姐,我们真的要留下她?”
杨潇真摸了摸琴弦,脑海里那首欢快的民谣挥之不去,她模棱两可回答,“这小姑娘确实弹得很好。”
“有但是吗?”
前台俏皮的眨了眨眼。
杨潇真笑了下,“没有但是。”
…
教育中心正对过去,是一家台球室。
下午打发时间,秦衡约着发小们过来玩桌球。
江训球技还算可以去,玩了两把后,便把球杆丢给了陆星泉。
“再来一把啊,江哥。”
秦衡还没玩过瘾,“陆星泉太菜了,玩的不尽兴。”
陆星泉当即敲了秦衡一球棍,“滚犊子,你的台球还是我教的。”
“不服气?”秦衡挑眉,“来比一比?”
“怎么比?”
“输的人叫爸爸。”
“……”
这两人一人一句,闹哄哄的。
江训心情破好。
他靠在几净的窗前,唇角很浅的扬了个弧度。
要是在大越……
江训拿起桌上的水瓶,刚拧开瓶盖,还没喝,眼神便瞟到了楼下路对面的一道纤细身影。
很熟悉。
这道身影在沁容皇后离世后,便久久的存在了脑海中。
江训呼吸一滞,直接丢下水瓶,快速出了台球室。
被他丢下的水瓶,水肆意的流了一地。
秦衡“哎”了声,“江哥,你去哪里?”
说着,他也放下了球杆,追了出去。
江训快步下了楼,不顾红绿灯跑到了路对面。
秦衡一个劲儿的在后面喊,“江哥,注意车!卧槽,这是红灯啊!”
江训闯过红灯,然而刚刚看到的倩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干干净净,就好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江训眼眶微红。
秦衡也跟着跑了出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拍着江训的肩膀,气喘吁吁,“江哥,你干什么?怎么突然跑了出来?”
良久后,江训握紧的双拳又无力的松开,他收回了目光,声线喑哑,“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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