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二老身体, 乔椹琰连夜送爷爷奶奶去私立医院做检查,这么来回一折腾,回到家时天色已然大亮。
祁柚是提前被路超送回来的, 到家后她也没怎么休息, 翻出医药箱小心翼翼地宾利爪子上的处理伤口, 直到天色朦胧亮, 才伏在榻榻米上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浅,楼下方一传来开门声便醒了。
乔椹琰扶着奶奶进门, 祁柚赤着脚, 匆匆忙忙赶下楼询问情况“怎么样啊,医生怎么说”
乔椹琰抿着唇一言不发, 沉默地替老太太换完鞋,扶着她上楼去了。
反倒是乔宗明放缓了语气,拍拍她的肩膀, 劝她别担心。
“没事, 老太太身体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吃了药, 我血压也降下来了,你不用担心。柚柚啊, 刚才爷爷太心急了, 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祁柚点点头, 鼻尖微酸, “那乔椹琰他”
乔宗明“刚才老太太检查的时候出了点状况, 他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你给他点时间, 缓缓就好了。”
“好, 谢谢爷爷。”
老太太折腾了一夜, 身体早已吃不消,在医院时吊了两瓶营养液,回家后倒床就想入睡,乔宗明担心她没吃东西会胃痛,哄着她喝了半碗小米粥才让她沉沉睡去。
照顾完老太太,乔椹琰沉默地上楼洗漱。他还穿着昨日那套西装,周身萦绕着困倦气息,眼睑下有浅浅的乌青。
行至衣帽间,他扯了扯领带,随手拿了件干净地衬衫进了浴室。
祁柚耷拉着脑袋,一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手指缠绕着衣角,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翕了翕唇,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瞧见他淡淡的神色又忽的咽了回去。
她穿了条宽大的白t,赤着脚倚在浴室门口,头靠玻璃门,就这么傻傻站了十分钟。
思绪烦乱如麻,也没注意到浴室的水声是什么时候停的,玻璃门蓦地打开,祁柚重心不稳,一头栽进了乔椹琰的怀里。
男人胸膛梆硬,她揉了揉脑袋站直身体,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啊。”
乔椹琰虚扶了她一下,神色平定,额前几缕碎发湿漉漉地滴着水。
他拿毛巾随手拨了几下短发,看了眼祁柚赤着的脚,沉声道“先把鞋穿上,地上凉。”
“哦。”祁柚小跑着去床边找鞋。
见乔椹琰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她穿上鞋又折回来,垂首站在他身后小声地道歉“那个对不起,昨晚的事情是我太不小心了,不该让奶奶一个人呆在车上,我下次会注意的,你别生气。”
她自知这件事自己有很大责任,夜里也深刻反省过了。她从小骄纵惯了,没这么低声下气过,说话时语气还有几分别扭。
“祁柚,”乔椹琰关掉了手上的吹风机,从镜子里平视着她,神色冷淡,“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只当我们之间是商业联姻、形婚而已,你如何理解我无所谓,但奶奶是真心喜欢你,下次她的事,我希望你能再谨慎一点。”
什么是她只当形婚而已
祁柚脑袋懵了一下,脾气有些上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乔椹琰闭了闭眼,心底涌上一股说不上的燥意。
许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那些堵在心里不愿被提起的话也说出了口。
“你u盘里的协议我看见了,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你放心,我会配合你。”
他整理了下领口,转身与她擦肩而过,拎起床上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腕,眉峰微敛,“我公司上午还有个会,你在家好好休息。另外,昨天那个司机我已经辞退了,很快会有新司机上任,你精神状态不好先别开车。”
从房间里出来,乔椹琰紧握门把,半晌没动,睫羽垂得很低。
在国外这些天,他想了很多,有生气也有痛心,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意失去她,如果只能用这种方法才能将她留在身边,那也是一辈子分不开的纠缠。
门锁悄然落下,祁柚还愣愣地站在原地,思绪完全跟不上事态的发展。
什么协议什么形婚
乔椹琰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这狗男人脑子被门夹了吧
等等u盘
她抹了把脸,疯了般地在房间里寻找那只小龙猫,脑海里隐隐冒出一个念头,但不太确定。
她睡相不好,上次乔椹琰将u盘拿回来放在枕头下她也没收好,不知怎的就掉进了床板与床头柜的缝隙里。
她跪在地毯上,伸长手臂往床底下捞,摸索了半天才将它拿出来。
吹去上面的灰尘,她快步直奔书房,打开电脑,将u盘插进接口。
好不容易等到开机成功,她径直点进了文件夹,鼠标一拉到底,看到了那份被自己遗忘在犄角旮旯的婚前协议当初她撕毁了打印件,却忘记将文档删除。
祁柚扶额,差点被自己的操作蠢哭。
怎么就这么被看见了呢
换在以前,有男人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她估计早就炸毛了,可这次前前后后两件事,的确是她做的不对,乔椹琰心中不快也在情理之中。
在书桌前思来想去,这件事必须跟他解释清楚,不然自己可死得太冤了。
她拿出手机给乔椹琰打去了电话,却是路超接听的。
“夫人,乔总刚刚进会议室,不太方便接电话。”
祁柚“那他什么时候散会,我有话要和他说。”
路超“要晚些,今天公司的事务比较多。”
祁柚蔫嗒嗒地“哦”了一声。
她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被误会,挂了电话之后她抱着手机想要和乔椹琰解释清楚,可手指在屏幕上啪嗒啪嗒戳了半天也没能组织出合适的语句,删删减减反复纠结,到最后半个字也没发出去。
平时和小姐妹吐槽的时候小作文写得贼溜,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语言系统突然崩盘了也是很尴尬。
她趴在榻榻米上翻来覆去地纠结,最终决定放弃睡美容觉的时间,杀到他跟前去,当面和他说个清楚。
出于愧疚,祁柚出门前特意让周姨煲了汤,正好她一道给乔椹琰带过去。
新来的司机年纪轻,性格也相对外向,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和祁柚聊天。
奈何祁柚靠着椅背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从头到尾也没配合地支吾一声。
司机一个人自言自语怪尴尬的,也就悻悻地闭了嘴。
一夜没睡,任是皮肤保养再好的人面容也有些憔悴了,祁柚上妆时足足用了三层遮瑕才勉强掩盖住眼睑下乌青的黑眼圈,下车前又特意从包里掏出墨镜戴遮住大半张脸,不想被人瞧出端倪。
她拍了拍小脸,告诉自己一会儿不准发脾气,一定得耐心和他解释,多哄哄这个狗男人。
正是午休时分,cbd附近人流如织。
祁柚面无表情地等着电梯,几位刚用餐完毕的白领小姑娘端着咖啡站到了她旁边,叽叽喳喳地吵得人太阳穴直跳。
“我去你们看见群里的照片没有”
“什么照片啊我看看。”
“卧槽,这不是总裁办的贝蕊和乔总嘛”
后面几个字明显怕被人听见而压低了音量,却正好不偏不倚地跌进旁边人的耳中。
祁柚脊背一崩,薄唇抿成冷漠的线条。
“话说贝蕊前几天不是辞职了吗怎么和乔总搞一起去了还在办公室真是没眼看。”
“乔总都结婚了,啧啧啧”
“我就说嘛,本来就是商业联姻,乔总和夫人指不定各玩各的唉我手机”那白领说得像了解什么内幕似的。
正要踏入电梯,忽的手机被人从手里抽走,她回头,祁柚站在电梯侧边,低头滑动手机。
“夫夫人”
一伙人直接傻眼,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场面陷入极度尴尬的死寂。
祁柚仿若未闻,快速拖动聊天记录翻出了被人匿名发在群里的两张艳照。
其中一张照片是监控截图,右上角时间显示为一周前的晚上九点,贝蕊披头散发地从总裁办公室出来,身上只穿了件男士衬衫,香肩半露,衣摆下长腿直接暴露在空气中,性感中带着情色。
第二张图是在某会所前的偷拍贝蕊挽着男人的手,楚楚可怜,看上去像是情人间的撒娇。
因着是夜里,像素不怎么清晰,只依稀能看见男人的侧脸,他垂着眸,看不清表情。但公司上下只见过他几面的小白领都能从身形和轮廓分辨出他是谁,更别提和他生活了小半年,有肌肤之亲的祁柚。
照片一经发出,公司的八卦群就炸了,短短几分钟,聊天记录刷了上百条,员工们无不猜测乔椹琰与这位女秘书的关系。
祁柚下意识翻看,忽的手机被人从掌心抽走。
“夫人,您别看了,这肯定是有人断章取义、胡编乱造呢,不一定是真的。”
“就是就是,不然他怎么不敢实名爆料。肯定是假的。”
“夫人,您的电梯来了。”
祁柚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脑子里一片白光,别人在说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一个是她相处四年的大学室友,一个是她的丈夫,真是做梦也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画面。
记忆一幕幕在眼前滑过,儿时那种被好友背叛的痛苦和阴影又涌了上来。
她胸口钝钝地疼,眼睛发黑,扶着墙才勉强站立。
过了会儿,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不让自己看上去太过狼狈。她拨了拨头发,“没事,你们进去吧。”
说着,她推了推墨镜,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乔氏大厦。
紧接着,八卦群里又炸了你们别说了,照片被总裁夫人看见了
会议持续到十二点半才结束,听到乔椹琰在台上掷地有声地说出那句“散会”,在座所有高管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张副总在公司目中无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可任谁也没想到他会按捺不住情绪在这么多人面前拿着项目公然质问总裁。
乔椹琰也是有备而来,说话不疾不徐,却井井有条直撄其锋,战火一触即发,整场会议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
最后张副总被乔椹琰噎得哑口无言,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当场摔门出去。
乔椹琰轻哂一声,面不改色地继续主持会议。
董事扪心自问,他的这份胆识和魄力,在座几位公司老人都无法睥睨。
散会后,乔椹琰整理衣襟离场,路超和寇蔓默契地收拾会议资料也跟了上去。
“乔总,关于千逸集团的合作项目书,我已经让企划部拿回去修改完放在您办公桌上了。另外,宣和陈总那边”
电梯里,路超手持平板汇报工作,忽然有电话进来。
来电提醒显示祁柚的名字,乔椹琰挑了挑眉,示意他接。
路超按下接听键“喂,夫人”
“把电话给乔椹琰”电话那头祁柚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颤抖,来势汹汹。
路超神色微变,见手机递了出去,“乔总,找您。”
乔椹琰皱了皱眉,接过手机“喂,是我。”
“婚前协议是我找律师拟定的没错,但我从没想过要拿给你,不然也不会等到和你领完证办完婚礼也不和你提一句”
“我原以为你是在为这件事生我的气,没想到你们竟背着我干那么恶心的勾当协议不是婚内你出轨的借口,不要把过错推到我的身上”
“当初你说留着她有用就是这个意思吗乔椹琰,你们碰到我底线了,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我们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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