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那乌列明显精神不济，这会儿还没发现怀光，只是仔细的把手中围裙叠起来。
杨老师还在介绍：“这位是国外来的乌里耶尔·冯……是中心新聘请的顾问。”
也不知这一天工夫，他怎么就变成了顾问。
但怀光眼里没有其他了，手一抬，原本停在玻璃上的蝴蝶瞬息飞来，擦着怀光指尖略过，猛地飞向乌列。
突如其来的危机感，令乌列猛地抬头，当即失声喊了一声他主。
随即他夸张的蹦了起来，手里刚叠好的围裙一抛，哗啦一下落下，罩住了蝴蝶散出的光粉。
趁着这一点机会，乌列弓着腰，火速要逃。
不逃不行，那蝴蝶简直让他心有余悸。
昨天被这蝴蝶跟上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有威胁，可那光翅一扇，光粉吸进鼻子里他就想睡觉。
乌列原本就没设防，咕咚一下就在马路牙子上躺下了，紧接着就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那些噩梦让他记忆犹存，现在想起还忍不住打抖。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公安局了，被盘问了好一阵，才在警察们狐疑的眼神中离开。
用骗来的二十几块钱吃了个早餐，买了一包纸巾擦了脸，身上还剩三块钱的乌列就拿着传单走进了这家私人培训中心。
他现在的名头是顾问，听上去高大上，但实际上只是个实习生兼看版郎。
能得到工作，还全靠他这张外国友人的面孔。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大白天的还能见到那让他做了一夜噩梦的蝴蝶！
这会儿他根本没看见怀光，只知道要赶紧逃远点，省得又要做噩梦。
怀光哪里能让他得逞，至少要让乌列把她的钱还回来！
桌上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怀光一手抓一把铁铲，另一手操起个比脑袋还大的打蛋盆，就冲了上去。
蝴蝶在后面撵，乌列在前面逃，还跟着挥舞锅铲和打蛋盆的怀光。
一时间，这个明亮的烘焙室一阵混乱。
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和噩梦相比，显然不值一提，乌列抱头鼠窜，找准了门就要撞出去。
怀光在后头见他要跑出去了，眸光一凝，抬手将打蛋盆丢了出去。
深口打蛋盆在空气里划出一道弧线，接着只听“哐当”一声，严严实实盖在了乌列头上。
“oh my god！”乌列又是一声尖叫，正要抬手把盆子掀开，怀光的铁铲已经杀到。
铁器相撞，“Duang”一声巨响。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乌列的双手茫然地摸索一下，脚步拐了个转。
范巧已经不忍心的闭起了眼，紧接着，乌列一头撞在了墙上，又是“Duang”一声。
这一下真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乌列只觉得自己眼前出现了一道金光，吹着喇叭的小天使们夹道相迎，指引他的前路。
“oh……”他喃喃道，“my god……”
怀光提着铲子站在他身后，嘟囔道：“什么鸟语。”
说罢，高高扬起手，铁铲又敲了下去。
噗通——
乌列倒了下去，打蛋盆掉开，露出了他苍白的脸和迷离的眼。
“喂！”怀光蹲下来，蝴蝶也飞了过来，盘旋在乌列的视线里。
乌列下意识打了个抖。
“我的钱呢？还来。”怀光又说，并威胁地点了点他的鼻子。
乌列稍微清醒了一点，眼睛却还是眯着的。
他悄悄从余光里打量怀光，又去看那只让他惧怕的蝴蝶。
就算是他，也有怕的东西。
这蝴蝶能将他至为惧怕的事物，在梦中呈现出来。
足足一夜，乌列恍惚觉得，那一夜的梦他永生都不想回忆起来。
见他一副晕晕乎乎的样子，怀光用锅铲铲了铲他的脸。
乌列不动，干脆装死。
“喂！”怀光不满道，“别装睡，我知道你清醒的。”
乌列打定了主意装死，动也不动，只从睫毛缝隙里用余光注意着那只蝴蝶。
“那个……”目瞪口呆的范巧终于回神，不忍朝怀光道，“槐花，人都晕了……”
怀光不理她，只盯着乌列。
那眼神让乌列背后起了一片白毛汗，背后有什么东西忍不住要炸出来。
吓得他连忙集中精神去压制，同时心中欲哭无泪。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碰上了这么个女魔头，自己居然还胆大包天去骗她钱！
乌列真实的后悔了。
范巧开口说话，把其他人的神志都拉了回来。
他们刚才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的殴打，看怀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是啊……”副导也走过来，这一出实在是让他惊掉了下巴。
倒是一旁的两个摄影有点明白，他们昨天都听见怀光说得事情，再结合现在一看，那个骗了她鸡翅又骗了她钱的家伙，就是这位了。
摄影甲把副导拉到一旁去，嘀嘀咕咕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听罢副导点点头，纠结了会儿给秦飞舟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又被骂了一顿。
莫名其妙得了一顿骂，副导也是一脑门官司，让摄影甲乙两人不准把这一段留下来。
接着他又给范巧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把怀光拉起来，开始拍摄。
被委以重任的范巧显然有些为难。
刚才怀光那动作实在是太迅捷了，导致她现在有点怕这个姑娘。
躺在地上装死的乌列倒是听见了他们的耳语，心里疯狂叫着赶紧把这个女人拉走。
他算是知道自己骗错人了，那蝴蝶就是怀光的。
可知道了，也不代表他想做噩梦。
乌列觉得自己苦，就两个鸡翅和二十二块钱，至于让他做一夜噩梦吗！
和他一样感觉的还有范巧，她也觉得自己苦，为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都是她来？
一旦想到这个，她的泪意就有点压抑不住，喉咙也开始发紧。
“槐花，我们还有正事……”范巧伸手去拉她。
怀光略感诧异，看了范巧一眼。
范巧的眉心耸得更高了，相对的，眉梢更塌。
一脸苦相，更别提眼眶还开始发红，明显就是在憋着眼泪。
她的模样令怀光有点不解，下意识顺着她手的力道站了起来。
就在怀光的注意力换到范巧身上的时候，原本躺在地上装死乌列瞬间爬了起来，一头撞开门绝尘而去。
所有人又被这一变数给吓了一跳，都是无语地看着还没合拢的玻璃门。
“啧。”一声轻蔑。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移到了怀光身上。
这姑娘表情冷静，淡淡地看着大门。
所有人都打了个抖。
人都跑了，还能怎么样呢？怀光让蝴蝶跟出去，自己则跟着范巧回到流理台后。
烘焙师温柔的脸都木了，以她目前所知道的，还不能理解这个来上课的学生，和那个今早才请来的“顾问”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
她只能履行自己目前的职责，僵硬地开始讲解烘焙课程。
室内弥漫的甜香味安抚了怀光糟糕的心情，她又安静下来，乖巧又认真地听烘焙师教学。
拍摄组的全都松了口气，范巧看了会儿，忽然仓促道：“我去洗手间。”
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说完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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