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还在告病。
何晟在文华殿前知道这个消息,心中一紧。
作为赵据的舅舅,他是为数不多知道赵据头疾的人。
知道他病得厉害就会发疯失控。
赵据身强力健,还从未出现过这种一连几日告病的情况。
他想了想,亲自去太医院一趟带了个太医回来,又到了文华殿。
看着文华殿前那挂着的几具滴滴答答流着血的新鲜尸体,他不由自主吞了口口水,对元宝公公道:“陛下既然生病了,就不能不看太医,不是吗?”
元宝公公心中吐槽,那也要陛下在文华殿啊。
他苦着脸道:“侯爷不要为难奴婢了,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何晟沉着脸道:“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也罢了,或许陛下也不需要我这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舅舅了,我该考虑告老还乡了。”
元宝公公无奈道:“侯爷何必这么说。”
“那就让我进去看看陛下,不然我实在放不下心啊,陛下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去和贵妃交代,怎么去和先帝交代!?”
他连何贵妃都搬出来了,元宝公公实在无法阻拦了。
再说了,陛下也没说过不让人知晓。
文华殿的人对陛下总是有一种奇异的信任感,仿佛只要陛下在,就可以不怕任何事。
当然,陛下自己除外。
何晟拎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太医,走进昏暗的文华殿。
他直接走向陛下寝殿,还没有跨进去,就听到一道烦躁的声音。
“滚出去,滚出去!”
何晟下意识停住。
那太医几乎快哭出声来,“侯爷你放过我吧,我要是进去,就再难出来了……”
在太医院众人眼里,文华殿简直是禁区。
毕竟陛下整日里骂的最多的就是太医院无能,文华殿前早就不知道挂多多少太医了。
何晟没阻拦,任由那太医屁滚尿流地奔了出去。
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进来,确认赵据的状况。
他朝着寝殿的方向行礼,问道:“陛下身体可安好?”
“不好,不好!”
何晟抿住唇,“陛下为何不让妃嫔服侍?”
“太臭,太臭!”
“陛下总是该留个子嗣的吧。”
那里面半天没有响应。
何晟心中泛起一股子古怪之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步走进了寝殿,一把掀开了那床幔。
那里面冲出来一只浑身漆黑的八哥。
八哥尖嘴冲过来啄他脸,一边啄他还一边以赵据的声音道。
“太臭了,太臭了,滚出去,滚出去!”
何晟:“……”
“那鸟儿太过分了。”赵据带着明湘回来后,何晟捂着刚被八哥啄出几道伤口的脸,难过委屈道。
换别的大臣,绝对不敢对赵据说这种话。
但何晟又不一样,赵据一向对这个舅舅十分优渥。
他漫不经心道:“和尚做的,有什么问题吗?”
何晟说不出话来,赵据一向护短,虽然只是只他养的鸟,也不会让别人多说什么。
更何况还是他自己非要去看赵据的状况。
赵据笑了笑,眼中却毫无笑意,一字一顿道:“孤去掘了先帝的坟墓。”
何晟震惊地看向他。
赵据将从唐辙那里知道的事情告知了何晟。
听到这些事 ,何晟眼中蓄满了泪水,这一刻他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代,哭着道:“先帝太过分了,贵妃姐姐一心待他,他、他怎么可以……”
他在别人面前可以倨傲摆架子,但是在赵据面前,一向是展示自己柔和这一面。
赵据望着他哭,略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每次他这个舅舅在他面前哭,总是让他想起少年时,他去求何晟救何贵妃,何晟软弱拒绝的样子。
何晟立马停住了哭泣。
他颤声道:“陛下,今日我来,其实也是为了姐姐的事情。”
“昨夜我梦到姐姐给我托梦,她说,陛下自登基以来,亲耕礼已经举行了十几次,可身边始终缺一位能亲蚕的后妃……”
这当然是假的,这是他来之前想好的托词。
不过这也确实是他的目的之一。
赵据睨了他一眼。
“又想让孤立后。”
何晟心虚地垂下头。
这几个月,他一直想把自己女儿,赵据的表妹何氏送到赵据后宫里。
所谓亲上加亲,以后侯府就是赵据的舅家和岳家,如此才能保证何家的滔天富贵。
结果没想到,他撺掇虞御史上书,竟然先把虞家女儿送到宫里去了!
赵据冷笑了一声道:“关于亲蚕礼,孤心里自有成算,你们不用管。”
那便是答应了。
何晟松了口气,出文华殿的时候,路过那个虞氏女住所,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赵据为什么把虞家女儿放到文华殿里住。
难不成还没折磨够?
“麻子,麻子!”
忽然,一只八哥鸟飞了过来,扑棱着翅膀落在他面前的石兽上,豆豆眼嚣张地看着他,毫不客气呱呱嘲笑道。
何晟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妈的,这只鸟都把他啄的破相了还敢笑话他!!
夜晚。
隔着一道若隐若现的屏风,明湘正在沐浴。
水漫过她窈窕纤美的身子,顺着腰臀处那优美又夸张的线条滑下。
她起身,哼着轻快的歌谣,没让花梨伺候。
虞家刚来洛京时,十分不宽裕,明湘身边也没有几个侍候的婢女,她还是比较习惯自己沐浴。
忽然,屏风被暴躁地踢到一边。
明湘吓了一跳,慌忙捂住胸前曼妙,美眸含惊地望着来人,就像是受惊的小兽一样。
她还没来得及看到赵据什么表情,就见到赵据猛地转身,摔门而去。
“砰”地一声震天动地的摔门声。
明湘惊住片刻,她看了看自己的身子,那肩膀处的痕迹还未褪去。
她有点害怕地重新把自己埋进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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