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老祖应得爽快, 反倒让苏天命惊讶了。
亏了
应该再多要一点
翟老祖脸色不好看，话说出了口，心底再肉痛, 却不会再反悔。
修为到了翟老祖的境界，即便不是主修因果律, 对切身相关的危机同样会有所感应，也就是俗称的心血来潮。
苏天命、秦沐瑶师徒俩的话，给翟老祖的感觉十分不妙，随着时间的推移, 越来越不安。
对翟老祖而言，宝物、灵晶都不是最要紧的。
他看重的是宗门的传承。
苏天命张口祸乱，闭口灭宗, 有苏天命多年的信誉作保, 由不得他不信。
“苏兄，你的条件我答应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玄天宗的宝物不是那么好拿的。
若是苏天命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翟老祖会让苏天命知道, 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放心。”
苏天命面上看不出喜怒，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翟老祖追问:“什么时候开始”
苏天命搁下杯子, 淡淡一笑“随时可以。”
“我现在就要知道结果。”
翟老祖紧盯着苏天命, 似是要看出他脸上最细微的情绪变化，完全不给他反口的机会。
“跟我进来。”
苏天命起身, 转向秦沐瑶。
既然翟老祖答应了, 苏天命就不怕他赖账。
“乖徒儿, 你跟我一起。大山、阿影, 守住门口。”
“是, 尊上。”
墨影自秦沐瑶的影子脱离，跟着钟山一道，听从苏天命的吩咐，将整个小院纳入他们的感知。
翟老祖看了墨影一眼，没觉得有何意外，很快不再关注。
他早就察觉到了，秦沐瑶的影子有异。
苏天命、翟老祖先行，秦沐瑶缓缓地跟上，神色淡然，心底却不平静。
要不是她无比清醒，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在苏天命面前提及过，玄天宗会因着陆珩、白清尘的缘故，在不久后被人灭门，都要怀疑是不是无意中泄露了什么。
一本正经的苏天命，还是很能唬人的，没看到三言两语，便让翟老祖就范了。
祸乱之源、灭宗之劫，苏天命还真敢说
关键他还说对了
秦沐瑶看着苏天命的背影，倒是不担心他等下圆不过来，就是不知道推演结果出现，苏天命会不会后悔没再多要一点报酬。
“乖徒儿，看好了。”
进了屋内，苏天命没理会翟老祖，提醒了秦沐瑶一句，就盘膝坐到蒲团上，双眼微闭。
翟老祖眸光炯炯，紧盯着苏天命。
却见苏天命双掌轻抬，十指舒展，仿佛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点在虚空当中。
原本平静的空间，犹如被石子打破的水面，以苏天命的指尖为圆点，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波及的范围越来越大，很快将整个玄天宗笼罩在内。
轻柔的涟漪像是拥有自主意识，准确地绕过其他无关之人，却在扫过秦沐瑶时顿了一顿。
好似一个顽皮的孩子，伸出指头在秦沐瑶眉心一点。
秦沐瑶体内灵力一震，依着天命秘典的轨迹运行，慧眼自动开启，眼前的世界全部变了样。
不同于上次主动窥视苏天命，因着苏天命实力强大受到反噬，这回是苏天命带着秦沐瑶，融入他推演玄天宗宗运的过程，自然不会让秦沐瑶有后顾之忧。
自从得到天命一脉的传承，秦沐瑶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因果线。
围绕着整个玄天宗，密密麻麻，有粗有细，数之不尽，各种颜色混杂，互相纠缠在一起，延伸向不可预知的虚空。
秦沐瑶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目眩，意识海出现震荡，连神魂都要迷失在里面，再也出不来。
“凝神静气，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
恍惚之间，秦沐瑶似是听到苏天命的声音，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玄天宗的宗运推演，对如今的秦沐瑶而言，显然难度太大了点，苏天命没想过要她从头看到尾，只是让她简单感受一下。
当然坚持的时间越长，秦沐瑶得到的好处越多。
有他亲自引导着，若是秦沐瑶真的承受不住了，意识就会被弹出去，自动回归本体。
“哗啦哗啦啦”
秦沐瑶仿佛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大河奔流不息，浪花四下飞溅。
跟意识海中的大河，横贯天地，浩浩荡荡，给人的感觉有点相似，气势上又要渺小许多。
秦沐瑶定睛看去，却是苏天命的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条虚幻的河流。
没有源头，没有尽头。
只有不长的一截。
时隐时现，像是月光下的影子，让人看不真切。
河流的虚影笼着苏天命，一条条不日苏天命拉扯过来的线条，全部被河水冲刷着，散发出银灰色的光芒。
有无数细碎的影像飞快地闪过，听不到声音，看不见完整的画面，认不出里面的人影。
像是许多完整的图像被切碎了，又被胡乱拼接在一块儿。
哗啦啦
哗啦啦
秦沐瑶听着流水声，不知不觉入了神。
她没有发现，那些线条变得清晰起来，眼前的世界再繁复杂乱，都无法让她迷失其中。
意识海的大河烟波浩渺，奔腾的河水翻滚着，奔涌的频率逐渐跟苏天命显化的那段河流的虚影相呼应，变得同步了。
不知不觉中，秦沐瑶刚刚突破的修为境界，再一次开始拔高。
通明境后期晋升通明境巅峰，短短的瞬间之后，通明境巅峰至通明境圆满的瓶颈被轻松破开，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然后秦沐瑶看到了。
只有两个人，身高体型差不多，穿着式样一致的黑色袍子，脸上戴着青铜面具，并肩凌空立在玄天宗的山门前。
没有任何的交流，两人齐齐出掌，一击破开玄天宗的护山大阵，对着下方大开杀戒。
金乌西沉，残阳如血。
房屋倾塌，山峰断裂，整个玄天宗被夷为平地。
血水蜿蜒成河，尸身堆积如山。
包括翟老祖在内，当时身处玄天宗内的人无一幸免，不见任何活物，真正鸡犬不留。
满眼的红色。
秦沐瑶福至心灵，心知这一副画面，应该就是未来十年的某一日，玄天宗被灭的一幕。
那么多玄天宗弟子被杀，翟老祖和一干玄天宗大能无力回天，反倒引发这一切的陆珩、白清尘两人，因着尚未回到玄天宗，暂时逃过一劫。
“乖徒儿，醒来”
苏天命的声音如暮鼓晨钟，让秦沐瑶瞬间清醒。
什么黑袍青铜面具，什么玄天宗血流成河，什么密密麻麻代表玄天宗的因果线，全部都不见了。
秦沐瑶依然站在原地，面前是神色怪异的苏天命，以及一脸铁青的翟老祖。
“苏兄，我记得推演出的结果，并不是一定会发生的，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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