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未辰”
“季未辰”
“季未辰”
令人窒息的黑暗, 不见一丝光亮。
陌生又熟悉的语音，一声接着一声，由远及近, 从平静到急切, 最后转为凄厉。
季未辰口不能言, 身不能动, 体内空荡荡的, 被一股庞大的神秘力量束缚着，辛苦修炼的灵力不见了, 有一双寒凉彻骨的手, 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
血液都要冻住了, 疼得四肢麻木, 头晕目眩。
是谁
谁在呼唤他
不断响起的声音, 明明听着很熟悉，仿佛早已刻在他的记忆里, 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季未辰冷汗涔涔，头痛欲裂。
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重要到只要想一想, 就刻骨铭心、念念不忘。
黑暗的空间里，忽然出现一些破碎的光影, 绕着季未辰的身周飞舞，越来越多, 速度越来越快, 渐渐地从黑白两色, 多出五彩斑斓的光点。
每一个彩色的碎片中, 都有或陌生或熟悉的人影, 极快地在季未辰眼底闪过。
季未辰的头越来越痛, 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但他依然睁大眼睛，辨别着语声传来的方向，盯着光影碎片上的人看。
那个声音的主人，就是那些人的其中之一。
无声无息间，一道雪白的绝美剑光划破长空，撕开无数光影的碎片，在季未辰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倏然穿胸而过。
剑光抽离，鲜红的血花绽开，染红了月白色的长裙。
“瑶瑶”
季未辰猛地睁开眼睛，从床榻上坐起来，喊出那个念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名字，手捂着心口，剧烈地喘息。
“季未辰，我好痛我好痛啊”
耳边似乎还残留着秦沐瑶的痛呼，她带着泪逐渐黯淡的眸光，仿佛就真实地发生在眼前，季未辰的心跟着一阵一阵抽疼。
又是这个梦。
自从跟秦沐瑶相见相认，回归上界后不久，季未辰不止一次梦到那个情景。
修为境界到了季未辰的地步，需要睡眠的时间已经很少，对自身的控制力极为强大，只要他不想，几乎不可能做梦。
但季未辰却罕见的，数次进入了同一个梦境。
他放在心上的女孩儿，被人一剑穿心，在他面前香消玉殒，而他不管如何努力，始终看不清执剑之人的模样。
只知道那只执剑的手掌，白皙细腻，骨节纤细，应当属于女子。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梦境。
事关秦沐瑶的安危，季未辰也做不到，将它当做一个普通的梦境置之不理。
昏暗的寑殿内寂静无声。
季未辰紧抿着唇，眸底暗潮汹涌，一股阴冷的气息透体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向周围扩散。
温暖的空气变得寒冷，以季未辰为中心，温度越来越低，寑殿内的所有物件摆设，全部蒙上了一层薄冰，不一会儿就蔓延到外面，像是一夕之间步入冬日。
草木凋零，鲜花枯萎，寑殿附近的树木花草都遭了殃。
季未辰坐在床榻上，许久没有动弹，只是体内爆发的灵力，仿佛山洪海啸毁天灭地，一波高过一波，绵绵不绝，永无止境。
露在白色中衣外，细如白瓷的皮肤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条条深紫色的纹路，藤蔓似的快速生长，交织成一个个诡异的秘纹，散发着神秘危险的气息。
季未辰本就雪白的肤色，像是变得更白了，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脸上多出深紫色秘纹，并没有让季未辰变得丑陋，反倒有着别样的美感，明知道飞蛾扑火自取灭亡，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随着季未辰气息节节攀升，深紫色秘纹微光流转，明灭不定，色泽愈发深重，几乎成了黑色。
季未辰的身体深处，仿佛封印着一头洪荒巨兽，拥有毁灭性的力量，一念就可翻天覆地，此时正在渐渐苏醒。
深紫色的秘纹禁锢着它。
这股足以灭世的力量，不停地冲击着深紫色秘纹，要破开秘纹的束缚，顺应季未辰的心意，肆无忌惮地席卷世间。
“少主少主”
门外传来夜青压抑的嗓音，紧接着是不轻不重的叩门声。
“属下有要事禀告，求见少主”
清冷的月色下，夜青一个人站在季未辰的寑殿门口，身躯大半隐在阴影里，冻得瑟瑟发抖，上下牙关不住打架。
多少年了
这都多少年了
自从他修为有成，寒暑不侵，就没有再感受过寒冷的滋味。
关键这不是一般的寒气，单单是泄露的一点余波，他的肉身都快冻住了，灵力运转受阻，整体战力下降了两三成。
大半夜的，不知道发的什么疯
他本来不想来的
但这般失控下去，很快整个圣宫都知道了，到时候的麻烦更大，不管是季未辰，还是他手下的势力，都还没有做好跟那些人彻底翻脸的准备。
季未辰再不收敛，他的身体状况就瞒不住了。
那些个老狐狸，若是季未辰露出一丝破绽，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拥而上围上来，狠狠地咬住季未辰。
所以有事禀告是假，提醒季未辰才是真正的用意。
“进来。”
阴冷的气息潮水般退去，夜青感觉到身上一轻，身周的空气迅速回暖，差点儿喜极而泣。
犹豫再三，夜青咬着牙，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
失控的少主，想想都觉得可怕。
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惹恼了这位小祖宗
别让他查到是谁
一步、两步、三步，夜青落脚无声，顶着季未辰寒凉的视线，低眉顺目地站定，躬身行礼。
“属下拜见少主。”
沉默。
冷寂。
夜青弯着腰，没敢起身。
以他的修为境界，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就是站到天荒地老，都不会觉得疲累。
前提是季未辰不做手脚。
夜青悄悄地抬头，极快地看了季未辰一眼，又低下头去。
寑殿内没有点灯，但这影响不了夜青的目力，这一眼足够他看到季未辰现在的样子。
长及腰际的黑发没有束起，随意披散在背后，身上披着墨色滚金边的外袍，衣领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以及光洁无瑕的脖颈、苍白如纸的面颊。
还好已经没事了。
夜青暗自松了一口气，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看清了么”
季未辰不带情绪的声音，幽幽地在夜青耳边响起。
夜青咽了口唾沫“看、看清了。”
“那你还不走”
季未辰的语声压得愈发低了。
“少主，属下真的有要事，不是故意打扰少主”
夜青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季未辰没说话。
夜青心念急转，语速极快地道“上次少主令属下查的事，属下圈定了一份名单，挨个调查下去，已经有些眉目了。其中可以确定的，加起来总共十六人，其余的二十多人，还没找到确切的证据。”
“但请少主放心，最多日之后，属下必定会给少主一个满意的交代，查清所有隐患，再请少主定夺。”
草
我特么真是太机智了
这件事原本是日后，将情况查清再汇报的，如今跟季未辰说起来，倒也十分合适。
“都杀了。”
季未辰淡淡道。
“啊”
夜青目瞪口呆，一时无言以对。
“这――杀了倒是简单，不放长线，钓大鱼了”
太浪费了好么
这些个头生反骨的二五仔，也是可以废物利用的，就这么杀掉他们，太便宜他们了
季未辰睨了夜青一眼“有必要么”
在背后支持这些人搞小动作、捅刀子的，哪个他们不知道
“”
似乎、好像季未辰说的有道理。
“属下遵命。”
季未辰没有再开口。
夜青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就要告退离开，忽然听见季未辰道。
“距离我让你去寻传音鸟，过去几日了”
“”
几日了你会不知道
恐怕几个时辰你都记得清清楚楚
“再有两日，就二十日了。”
夜青心底疯狂吐槽，面上却丝毫不显，一本正经地答道。
“十八日，也该回来了。”季未辰低喃了一句，朝夜青摆摆手，“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终于过关了，没事了
夜青脚底抹油，逃也似的转身就走，还贴心地帮季未辰合上门。
至于寑殿附近冻死的花草，等天亮了再让人处理，理由都是现成的，季未辰深夜刻苦修炼，气息外泄造成的。
季未辰没失控。
季未辰压制魔性，恢复了正常。
其他的都是小事。
下界。
乾国的国都，锦城。
刘欣柔的飞行灵舟有特殊符号，代表刘氏皇族的标识，到了锦城上空都没停下，径直飞临刘欣柔的公主府。
城卫军看到了，不但没有出手阻拦，还齐刷刷行了个军礼。
锦城的修士、百姓习以为常。
“瑶瑶，我们到了。”
刘叔操控着飞行灵舟，平稳地停在公主府的演武场，刘欣柔打开舱门，领着秦沐瑶、司徒烈、钟山下了灵舟。
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刘欣柔的心情很不错，亲自带秦沐瑶挑选暂住的院子，通告公主府的所有仆从侍女，秦沐瑶一行是她的贵客，绝对不能怠慢了。
秦沐瑶接受了刘欣柔的善意，安心在公主府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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