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鸣镇

    古时人类没有记录的工具，会在自己的脑海中营造记忆宫殿，将学得的知识分类，返祖为蜃妖的王尔亦当然也能做到这一点，只是他的记忆宫殿更像是个自己创造的游戏系统。

    【种族：蜃】

    【能量：（日耗：3）】

    【状态：饱腹】

    他闭上眼，重新沉浸入梦，出现在某个梦幻般的小镇中。

    这里是海鸣镇，是所有梦境的背面。

    这里有常年漆黑无星的夜幕，浅金色的圆月，不存在世间的任何一个地方，只存在于一片虚无之中。

    海鸣镇立足于一片虚无的海，以镇子为平面将这片虚空分割开，头顶是天，脚下是海，一座座房屋以锁链相连，无数的“人”居住在这里，屋檐相间看不到尽头，不同时代的居所无规则的摆布着，点起各式各样的灯，让人忽略了头顶没有星辉，在此上演着无数悲欢离合。

    就在他出现的那个瞬间，一只有着浅青色皮毛的三尾猫妖跳到他肩膀上，它周围时刻缭绕着云雾，不似存在人间，柔软的长尾扫过王尔亦的脖颈，声音软软儒儒：“搞定了吗？搞定了嘛？”

    “再等等，青九，”王尔亦无奈地伸手梳理它的毛发，“我得看看情况。”

    他推开门，除了这间屋，所有屋檐的房门紧闭，但在室内的灯光照耀下，有阴影暗中游走。

    ……

    青九是王尔亦的指引妖，在他进入海鸣之时。

    所有生物在暗中窥伺，除了他没人能够穿梭在这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但很快他们发现了办法，青九与王尔亦做了个交易。

    它教导王尔亦使用能力的办法，而王尔亦帮它在现实世界挑选眷族——只要拥有足够的信仰，这只猫妖就可以重返人间。

    就在那个刹那，王尔亦开始怀疑“海鸣镇”究竟是什么，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答应了青九的要求。

    他们做了个约定，青九不能伤害善良的人类，而王尔亦会帮它获得信仰。

    与此同时，他也在青九的解释下明白了什么是眷族——那是和妖类联系更紧密的人类，甚至能共享妖精的一部分能力，但能力如何、能力多少都是由妖怪来决定的，因此这相当于一个偏爱妖精的契约。

    思考过后，王尔亦决定做一个全息游戏，这是最快目标的办法，他没有人脉和其他天赋，必须使用他本来就具有的妖怪天赋。

    于是《饲养我的主人》应运而生。

    ……

    遥远的京州市，同样有人正对着手游图标愁眉不展。

    “我只能说，这个游戏对我们研究全息技术，没有丝毫帮助，因为它根本不是科技领域的产物。”李老教授疲惫地按住额角，当猫的经历让他四肢发软，忍不住想趴地上站会儿。

    “老李，思维可以开放些嘛，也许是我们还弄不懂的技术呢，”旁边略显富态的王教授悠闲地喝茶，“毕竟，建国以后不准成精了。”

    发现自己用了个年轻人的梗，他还乐了下，感到无形中拉近了和孙子孙女们的距离。

    “脑电波检测结果也出来了，游戏时间内脑电波活跃成做梦时的四到五倍……老王，你要是进去了，怕是得瘫着出来。不如你进去看看自己思维够不够开放？”

    “嗨，不和你掰扯了，调查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李老教授猛抬头。

    王教授叹气：“出品人王当，身份证和手机号绑的也是他，在游戏第一次上传的时候，还关在b市监狱……现在王当被秘密押送到京州，不过我看别抱什么期望，人挑选他估计就是来背锅的。”

    “我还是觉得别扭，老王你说啊，咱们一大把年纪了，还得……怎么说来着，世界观破碎一遭，”李教授说，“我今天之前都是无神论者，结果点开个游戏，差点以为像我孙女说的那样，穿越了。”

    “给游戏买推荐位的也找着了，齐伟，打老婆突然成了植物人，现在也调到京市第一医院了，医院那边也在掉头发，按理说齐伟的状况和睡着了没什么区别，就是醒不过来……目前的信息研究不出幕后的人在想什么。”

    《饲主》小游戏的正式版只上架两天就被迫下架，但之前预下载的人也不少，当有人发现游戏真相后还造成了小范围的火爆，只是下架后无图无真相，热搜也人为控评撤了下去。

    一万多人，放到全国那么多人口里，也就大海里一滴……一团水吧，加上舆论把控及时，玩家们放不出图，没法自证，除了科研人员还在继续掉头发，不出意外，事件的影响应该会渐渐消散。

    然而世上从不缺少意外。

    【韩瑶光直播节目打开app致万人当场昏迷，117人轻伤，艺达老板醒后第一句话即为猫叫】

    微博已经瘫痪，热搜前三位分别是——

    #几万人同一个幻觉你信吗

    #有生之年第一次玩全息游戏

    #48种猫叫有什么特殊意义

    以及第四位的——

    #看到x峰今天发专辑了我就笑了

    王尔亦：“……？”

    是否有哪里不对？虽然想过要和国家交底，但王尔亦肯定没想到是用这种办法。

    了解事件内情不难，虽然微博上都是筛选过后的B版本，但当初视频内容过于详尽，像瘟疫一样在网络上传播，韩瑶光是国民度极高的访谈综艺《星星都知道》的常驻嘉宾，王尔亦打开网盘上解码n次下载下来的录屏，拉到出现《饲主》app的界面，惊讶地发现一丝精神力触须触碰到他，非常虚弱，如果是正常人，大约会……卡顿式地登录《饲主》，时刻闪屏，情绪一激动就掉线那种，意识到问题所在的一瞬间王尔亦站了起来——

    韩瑶光的精神不会已经被挤爆了吧？

    明显，这丝精神力触须是来自韩瑶光。

    如果把游戏运行的基础比做程序，王尔亦创造的游戏母本是主机（虽然他也弄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创造的），韩瑶光手机上的游戏端口是主机的削弱复制版，时刻往主机输送数据，这个端口却同时登陆了四万多玩家，简单来说，承受这种过载压力的就是韩瑶光，复制端口正不断抽取玩家的精神力给予韩瑶光……并将一部分输送给王尔亦。

    韩瑶光作为绑定的端口像王尔亦一样吸收着别人的精神力，但她属于人科，不像蜃妖一样可以储存精神力，人类本身的精神强度有限，吸收过多只会将她“撑爆”。

    王尔亦看着屏幕上明眸善睐的姑娘，他不追星，但无冤无仇，并不愿意背上一条人命。

    韩瑶光究竟为何在广大直播群众面前分享app界面不重要了，这姑娘有生之年未必有机会向广大群众解释自己的心路历程——头条已经变成昏迷不醒的韩瑶光被转至b市第一人民医院，下方第一条热评就是“瑶瑶是不是被主神收走去打副本了？有没有资深者出来回个话？”

    幸而此时政府的行动力度格外迅速，点开的链接一个个失效，难得有一个举报后刷新两下就不见了，只是希望大佬们挖地三尺找王尔亦这个罪魁祸首时能松懈两下，在抬起40米大刀前给他个跑39米的机会。

    他打开手机，面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首页上是一则新闻——《河鹭一男子于广场自焚，大喊“末世要来了”，致使37人烧伤》

    ……

    凌晨两点，王尔亦一边翻阅手机，一边确认此时事态，如抢盐（都0202年了家里x典抢的盐还没吃光吗）、自焚、拜邪神（看照片他觉得没有神有勇气长成那样）、徒手袭警（据说目的是为了夺枪？）、强迫全家人自杀，包括五岁的小女儿（王尔亦：淦！），以及少数病得较轻的——通宵玩游戏（为了增强技能）、通宵看小说（理由同上）、临时报了个搏击辅导班（王尔亦表示支持）等等。

    将上述行为按得病程度在记忆宫殿里列了长串的[便签条]，王尔亦必须承认这是他的失误——

    他太低估人类的作死程度了。

    网络上仿佛末日狂欢，第二天就要迎来世界巨变。一个个脑洞比天大，什么全民大逃杀，资深者都冒出来了，八成人玩梗骗到了两成死心眼，手拉手给政府添乱，让人气急。

    真正的、世界上唯一一只妖怪深吸了一口气，凝视思维空间空落落的系统面板。

    【种族：蜃】

    【能量：（日耗：3）】

    【状态：饱腹】

    繁星在他眼中闪耀，他遥望向医院的方向，时间瞬息拉长，梦境于彼端敞开，他扑身撞入那最为闪耀的光团。

    b市第一人民医院。

    韩瑶光的病房内，床上的病人手指轻轻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