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瑶觉得长姐不对劲，父亲不在的时候，只要她主动点儿，长姐不管怎么摆着冷美人的谱儿，但是只要父亲在这儿，长姐就恨不得离她远远的。至少在人前是这样。
那边嫡母心乱如麻，父亲似乎又沉湎在往事里，念惜暗地里瞪她，念瑶只是随便回个笑，就见着念惜脸上一僵，又低头扒饭去了，那股恶狠狠的劲头，似乎那碗里头的是她。
念瑶又看了一眼长姐那边，长姐没有看她，似乎碗里有什么真理等着她去探索。连头都没抬起看她一眼。
念瑶低头自己一口气吃了不少。
夏天里过于炎热，白日里热的根本东西都吃不下。夜里稍微凉快下来，又有她喜欢的酸辣口味的菜肴，念瑶悲愤的一口气吃了三碗饭，过后又吃了三大块井水湃过的凉西瓜。
吃完了，念瑶摸摸圆滚滚的肚皮，悲催的打了个饱嗝。
接下来一段时间，念瑶没去长姐那里，她心里知道长姐是个冷美人，可是她也有脾气的。溜她？没门。
念瑶准备生母的祭奠，还有其他的事儿。
当年她的生母去世之后，父亲许长卿悲痛欲绝，听人说甚至当时人还往挖好的墓穴里跳，亏得有人看出他的不对劲，怕人按住，才没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惊世骇俗的事儿来。后面纳的小妾，都是照着她的生母模样来的。
许长卿对每年的祭奠也是十分看重，甚至亲自过问，不允许有半分慢待。
他这样，下面的人自然也不敢偷奸耍滑。
中元节里，道场开始，家里的女眷也开始去庙里头拜拜。
许大太太对念瑶厌恶的很，对她的亲娘也更讨厌的厉害了。干脆直接把两个都讨厌的塞到一辆马车里，免得看着两个分别在自己面前晃荡，觉得心烦。
沈澜一开始不知道许大太太的安排，等到外面的丫头把车廉一掀开，就见着念瑶坐在车里。
顿时间气氛有些诡异的静谧，沈澜放下车廉，“另外给准备一辆车。”
“大太太说了，就这么一辆，而且两位姑娘姐妹情都好，坐一起最适合，出门在外，姑娘也应当体谅长辈的难处。”
沈澜平常不会和许大太太有什么冲突，哪怕许大太太真的趁着许长卿不在，拿着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折腾他，也从来都是从不反抗。
沈澜脸色变了变，还是上来了。
念瑶已经在车内坐了小半会了，她身上戴着好几个驱蚊的香囊，那股别致的草药香味充斥在车内。
“姐姐没事儿，今天爹不跟着来。”她对面前的人一笑。
今天许长卿要亲自去给先人们墓前上香。所以姑娘们就先跟着主母去庙里，到水陆道场去。
念瑶瞧见这个长姐的脸上表露出一丝僵硬。
“大姐姐这几天好生奇怪，只要爹在，就一定离着我十万八千里，”念瑶开口，她靠在那里，瞧着窗户外面。
“连一句话都不说的，爹也没见着说不准我们姐妹往来啊。这么说来，我倒还想要谢谢大太太，要不是大太太，这个时候我恐怕还见不着姐姐呢。”
“看来大姐姐也用不着我了，说的也是，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哪个能好一辈子的。”
她说完就见着面前人脸色微变。
念瑶心里觉得好笑，又觉得小丫头果然就是小丫头，比不得她这种黄瓜刷绿漆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过了好会，她终于瞧着面前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话。
今天长姐换了套碧色的衣裳，长姐不喜欢姑娘家喜欢的那些衣裙，整日里穿的都是宽袍大袖，看不出身形。今天也是一样，不过是套碧色的，显得人格外清淡雅致。
念瑶见着面前的人放在膝头上的手收紧。
“我有苦衷。”
念瑶听得满头雾水，姐妹之间来往有什么苦衷。她可没见着父亲拦着家里那对姐妹不准来往。
她原本还想再问，可是望见人的面色，还是作罢。
“那不准和之前那样了。”念瑶道。
她见着面前的人定定看了她好会，“姐姐不肯？”
“和我牵扯多了，对你没好处。”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听得她忍不住皱眉头。
念瑶干脆一手撑着头，两眼上下打量这个长姐，依然还是一样的貌美，只不过这个长姐似乎又英气蓬勃了。
不知是不是她错觉，她总觉得这个长姐小时候还好，现在越大就越英气飒爽。
小丫头们私下猜测家主这么看重，是不是另外有什么安排，有大出息。她瞧着如果她长姐这样的去送到宫里，该不会直接和皇帝那个狗男人抢女人吧？
“是吗？没什么好处，说说看。”念瑶随口一句，见着人嘴唇动了动，她就笑，“那不就是了呗，自家姐妹，说什么牵扯不牵扯的。一个家里的人，说什么牵连？”
这话让面前人沉默下来，过了小半会她听着那人道，“你将来会后悔。”
念瑶立刻就笑了，“哦，后悔什么？”
她这一问，立即让人说不出话来了。
念瑶一个没忍住，坐在那里笑的花枝乱颤，她这样子自然惹得人恼怒。
不过看到人发火，念瑶就更开心了。
“好了，以后大姐姐这话也就别说了，我在这家里也就亲近你一个，爹平日里就算多用心也不太可能在我身上花费太多精力，如果大姐姐都不让我亲近的话，那我在这个家里就真的孤苦一人了。”
念瑶靠在车上，满脸的失落。
沈澜看着她这模样，嘴唇动了动，念瑶又开口，“除了爹，我就只有你了。”
到了庙里，念瑶看了一眼身旁的长姐，相比较之前的冷漠躲避，显然要好了许多。
她故意脚歪了下，做出崴了脚的模样。身旁的长姐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她，在她手臂上的劲头不小，一下就把她给扶得稳稳当当的。
“小心看脚下。”
念瑶嗯了一声，露出个笑。
沈澜看着少女笑容甜如蜜，眼睛不自觉的眨了几下，原本要撤回的手最终还是没收回，稳稳当当扶着她的手臂。
知书在后面看到了，一张脸皱成一团。
知书见着沈澜竟然还要送念瑶到禅房里，几步往上就要阻止，他的动作丹桂春莺两个哪里看不出来，当即一下就堵在面前，不准知书再往前进一步。
这架势知书哪里斗得过。
等到主子到屋子里头去了，丹桂才开口，开口就是不客气，“两位姑娘好端端的，用得着你这个奴婢在里头插一脚！”
“是啊，难不成你还见不得姑娘好不成！”
“两位姑娘好，那是姐妹情深，你还敢过来捣乱！”
知书听到这两个母老虎你一言我一句，一张脸越发的苦瓜了起来，他见着两只母老虎挡在他面前，死活就是不肯放他过去的架势，急的原地跳脚。
“姐妹情深才要命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母老虎的眉毛都倒竖了，异口同声，“你说什么？”
知书这话没法解释，然后自然是被丹桂和春莺给拖到无人角落一顿收拾了。
沈澜把人扶到椅子上，“脚没事吧？”
念瑶哼了几声算作回答，“还是有点涨。”
说着眼巴巴的望着面前的长姐。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从面前的长姐看出一点无所适从的味道。
他叫了丫头过来给她看看，又叫丫头打了井水过来给她泡着。
丫头给她脱了鞋袜，纤细白生生的脚泡在冰凉的脚，她脚踝处稍稍有点肿，泡在冰水里缓解了一下胀痛。
沈澜原本打算回身过去，结果无意一瞥，还是瞥见了那一抹瓷白。
他整个人顿时都被火撩到了一般，当即回身过去。打算立刻离开。
步子才动两步，就听到墙后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
像是人的喘气声。
那声音从墙壁后传来，很轻微，若是不那么仔细的，恐怕一下就忽略过去了。但是沈澜敏锐，哪怕只有一点，也捕捉到了。
他走到这面墙壁前。屈指在墙壁上敲了敲。
听了听声音，他回身过去，“主持在哪里，把她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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