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一次的生理课。
基础知识都讲烂了,生理课听得让人生倦,穆清余的下巴枕在课桌上,懒懒地竖耳朵。
这学期换了新老师来上课,新人新气象,她先开始询问五班同学的信息素味道。
讲求自愿原则,穆清余把嘴闭牢了。
有人举手说自己是榴莲味,平时要靠气味抑制剂过日子,不过大大方方的,在起哄声中努力地漏了一点给人闻。有个家伙酷爱榴莲,扑上去凑他脖子旁边使劲吸,一脸满足地回来,当众宣布自己找到真爱。
旁边同桌让他清醒:“你们两个都是A,而且你的真爱怕是榴莲。”
生理老师立即找到反面教材:“不是老师打击真爱,大家都要有认识,alpha跟alpha,因为生理原因,一直都是被禁止在一起。而且前几天AA婚姻登记制度已经被国家正式取消,目前只认可BB、AO、AB、BO、OO这五种婚姻关系。”
取消是早晚的事,大家并不奇怪。事实上这个制度基本已经形同摆设。由于生理原因,大多alpha之间的信息素本能不合,擦枪走火看对眼的事情少之又少。
再者,A和O的信息素融合也能在那事中产生更高层次的快感,是糊涂了才想跟个同性搞在一起。
穆清余半听半睡,课程过半时鞋上落了一股力,他低头去看,脸立即黑了,陆归晚那双腿又越过界限伸到了他的地盘,踩着了他鞋子上的小翅膀。
他像所有男孩一样喜欢球鞋,尤其钟爱设计浮夸的那些款,脚上这双是他近几月得来的新宠,生着一对剪裁适宜的翅膀,是鞋子上的点睛之笔,他热爱得不得了。
穆清余立即去推打瞌睡的陆归晚,语气不善:“你别踩我的翅膀。”
陆归晚手撑下巴,努力睁开眼,困得迷迷糊糊的:“什么?”
穆清余重复,他有上帝视角,丝毫不觉得翅膀两字缺少限定词:“你别踩我的翅膀。”
陆归晚看了他一会,确定他背后没生翅膀,再慢慢闭上眼:“靠,梦见穆清余卖萌。”
他勾嘴角,从胸腔里发出笑声,压低的声线像低音炮一样撩拨人:“翅膀?笑死。”
穆清余咬紧后槽牙,拳头握紧又松开,还是觉得这事丢脸。
他把鞋从陆归晚脚下解救出来,回头拧了陆归晚手臂一下,让他别做白日梦了。
陆归晚小臂结实,没几两肉,穆清余拧他用了吃奶的劲,实践起来却跟闹脾气一样,甚至不如蚊子咬的那一下,陆归晚睁眼,迷惑:“有事求我?你别撒娇啊。”
穆清余恨恨地趴了回去,翻了个白眼。
他跟陆归晚肯定信息素相冲,怎么这么难。
课继续上着,有个同学举手提问:“老师,那两个A真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老师微笑道:“走不长的,生理上的排斥是他们之间的最大障碍,社会眼光还是其次。”
信息素交合产生的快感甚至高于床事带来的满足,信息素不合,那事就会不和谐,这还是委婉一些的说法了,事实上他们可能连床都上不去,哪里能够长长久久。
全班唏嘘,总觉得有些可怜了。
听到老师的回答,穆清余烦闷地闭上眼。
这课怎么越上越让他心里边发堵,难受。
走读了几天,穆清余和叶想准备住校,荣德校舍为单人间,分ABO三大区域,中间用隔离网间隔开来,基础设施一应俱全。
他独自推着行李箱找到宿舍,正准备找钥匙开门,突发奇想下去看隔壁门上的姓名牌,陆归晚那三个字赫然入眼,真是冤家路窄。
草草收拾好行李,穆清余回教室上自习,荣德的自习没人管,教室里依旧闹闹哄哄,那东东拖着椅子在陆归晚身边坐下,苦恼地咬着唇。
穆清余后脑勺长眼睛,偷瞄了几眼,觉得今天后边的气氛不对劲。
说话声音压得低,但他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一点。
陆归晚失恋了,以及,他的心态崩了。
耳朵自己好奇竖了起来,可惜穆清余没听几句就被朱明艳叫了出去,见他走了,那东东说话的声音才逐渐大起来。
“所以失恋真的好奇怪啊。”他斟酌着一字一句地说,“前几天看你喝醉一场之后缓和了好多,还以为忘记她没事了,没想到今天突然又难受,难道难受这种东西还会循环吗?”
谢黎走过来,手搭在陆归晚肩上,弯下身:“今天怎么又想她了?”
陆归晚撑额,疼:“操场的茉莉开了。”
“啊对,她喜欢茉莉花。”那东东捂住嘴,“操,好烦,我记得她还喜欢玩游戏,喜欢吃布丁,喜欢吃奶糖,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喜欢唱歌,以后是不是看见这些东西都会想到她,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陆归晚觉得不对劲,手指微屈轻扣桌面,神情平淡地扫了他一眼:“你怎么记得这么准?”
“啊?”那东东茫然地接话。
“是你女朋友还是我女朋友,我谈恋爱还是你谈恋爱?”陆归晚趴下,视线锐利,“把这些东西都忘了,不准记住,你有这空不如多记谢黎的喜好,上次你连他的生日都忘。”
说起这茬,谢黎一言难尽:“我生日是2月28日,你连这个都忘,猪脑子吗,平时白喂你吃那么多零食了,没良心的家伙。”
那东东被左右夹击,心态顿时也崩了,丧气地和陆归晚趴在同一张桌上。
穆清余回来的时候发现这俩哥们的状态似乎比离开时更加差。
过好久那东东才缓过来,继续在枪林弹雨中顽强聊天,他终于换了另外一个话题:“晚上逃出去玩游戏?旁边那个网吧新换了几台好机子,相信我,有了游戏还要omega干什么!”
陆归晚懒懒的:“随便。”
听说附近有网吧可以玩,穆清余立即打开地图去查地址,荣德旁边除了学校就是酒店和饭店,没找到一个娱乐的地方。
他又问了几个人,都面露疑惑,肯定方圆几里没有任何娱乐设施。
大概是个黑网吧,少数几个常玩的才知道,穆清余不太想问陆归晚,更不想一起凑热闹,他打算等晚上偷偷跟出去,小心搭个顺风车。
夜深,宿管查完寝,那东东他们一行人从偏门溜出去,穆清余跟在后面悄悄走,黑路难走,他猫腰,废了点劲终于给跑出来了。
他暗自乐,又走几步跟进了一条小巷里,小巷里遮拦物少很多,他不敢贸然离太近,稍不留神就跟丢了三个人。
巷子长得看不到尽头,没有灯,站在入口看过去,像条沉闷幽长的隧道。
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穆清余连呼出的空气都是凉的,他的喉口下意识缩紧,心脏快从嗓子眼中蹦出来,凉意迅速窜上他的脊背,流窜,胡作非为。
他怕黑,作为一个alpha实在难以启齿,但他他妈就是怕,怕,怕死过去。
穆清余准备原路返回,这时候的巷子又像蜂巢一样错综复杂,他后知后觉自己迷路了,准备拿出手机导航,屏幕刚亮起的一瞬,怪异的声响侵占他所有的听觉。
扭曲的窸窣声像缓慢逼近的怪物。
穆清余扶着墙壁往前走,身体软,腿也无力。
空气中逐渐弥漫一股香甜的信息素味,气味抑制剂在冲击下失效。
在他后面,那东东捂住鼻子,嫌弃地拿手挥了挥:“我就说有人跟着吧,等等,不过怎么是穆清余,他现在这是……被我们吓到兜不住信息素了?”
这也太弱鸡了吧!
谢黎皱眉:“这是什么味?”
陆归晚咬着没点燃的烟笑:“果然很香。”
警惕时释放的信息素具有一定伤害力,和日常生活中散发的不同,那东东刚松开手皱鼻闻,闻了没几下就被谢黎强制戴上隔离口罩。
“尽量别闻,记住你还没分化,最近处于敏感期。”
敏感期的意思是,分化期即将到来,那东东的分化迟迟未来,但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优秀的alpha。
“是是是,上辈子欠你的,爸爸管我妈妈管我,连你也管我。”那东东翻白眼,一肘子猛地捅开谢黎,往陆归晚身侧靠,全副武装定在那思考,“到底是什么味呢,很熟悉。”
他终于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是水蜜桃!我妈特别爱吃这个,说吃了对皮肤好。”
现场短暂沉默。
陆归晚没兜住笑:“噗。”
“哎。”谢黎同样笑吟吟,“不是吧,一个A是水蜜桃的信息素?”
陆归晚调整情绪,嘴角终于放下去了:“还别说,我觉得这味跟他挺般配。”
谢黎遗憾:“这个味,不当O真是天理难容,不过我现在很好奇,原始味道既然是这个,你们说隐藏味会是什么?”
陆归晚耸肩:“我怎么知道,说不定更香,按理来说应该会更香。”
谢黎笑笑:“这在床上得香死人吧。”
这头聊得火热,那边穆清余的状态并不好。
他没走几步踩上一颗石子,脚底打滑,摔在地。
腿软了,软成一滩水,没起来。
他丧气地坐在地上垂眉耷眼,想不明白,生闷气。
遇到黑走不动路,是遗传吧,肯定他家老子也怕黑,不关他的事。
可这也太不酷了,说出去忒丢人。
不行,得起来,他想,老子可是穆清余,穆清余的屁股多金贵,不能挨地上。
那东东瞠目结舌:“他真是A?我们A不这样吧。”
谢黎问:“谁去扶他一下?”
那东东想让谢黎去,还没开口就见陆归晚走进一片黑暗。
他们两个你看我我看你,都迷惑:“小晚什么时候爱多管闲事了?”
陆归晚朝地上的alpha走去,越靠近中心,水蜜桃的味道越发蛮横。
甜味无孔不入。
好香。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穆清余警惕,拳慢慢握紧,他调整狼狈不堪的姿势,正要借力起来,啪得一声轻响,身后忽得亮了道光。
微弱的火苗被巷风吹得摇晃,投射在墙壁上的两道身影影影绰绰。
“是我。”陆归晚举高打火机,他吸一口指尖的烟,借助攒动的火苗打量地上穆清余,伸出手,声音低沉又醇厚,像杯让人醉意汹汹的红酒,“起来,没事了。”
穆清余心里一惊,没控制住,缓慢地朝着陆归晚打了一个,水蜜桃味的嗝。
顿时香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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