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鹅黄色的影子踏着长剑出现。
这速度着实太快,江如画只动了动眼睫,顷刻之间那人就到了她面前。
少年眉峰凌厉,容颜如画,高高束发。脚下踏着的长剑浑身如同被月华包裹,银光逼人。
他下剑时,江如画听见清脆的铃铛声。
少年着圆领袍,袍子只到小腿长度,显得分外落拓潇洒。长靴裹着修长的腿,往上是一掐的腰身,松松垮垮的皮制腰带上挂了一盘金铃铛。抬眼向上看,江如画不由吞了口口水,他肩颈线条生得极其漂亮流畅,骨架子和一笔落成的玉树似的。
尖下巴,容色昳丽如春,几乎可以用俏和漂亮来形容。但是偏偏,半点不女气,反而是浑身的少年气中和了一丝不染烟火的仙气,十足翩翩少年郎。
只是少年现在的表情冰冷,语气含着不可忽视的怒意:“现在还未到打擂时间,为何带她打擂?”
孟婷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神色难免有几分难堪:“师兄……”
她放软了声调,只希望虞望暮能够给面子。
但是虞望暮只是极快地撇了她一眼,随后便收回了目光:“好。打擂是吧?”
“谁输谁赢?”少年浓墨重彩的眉目如同熠熠生辉的星子,站在那里就是一面猎猎的旗,让人望而生畏。
孟婷方才还是硬着头皮,如今便骄傲道:“师兄,你都不知道她方才有多孬!”
“被我打得哭爹喊娘地求饶!”
等孟婷说完这句话,发觉虞望暮表情不对时,已经来不及收口了。
少年极淡地望她一眼,面庞上是明显的警告意味,孟婷本就是个粗枝大叶的小公主,连她都看出来虞望暮的几分不悦,众人自然也看出来了。
只是小公主的面子不能落下,大家都不动声色地准备散去。
江如画还没认出来面前的人是谁,只一味呆呆愣愣望着他看。
虞望暮唇线绷直:“可如她所说?”
江如画呆道:“倒也没有那么凄惨……”
孟婷一听勃然大怒:“你出尔反尔!”
“方才求着我停下的,可不就是你!”
江如画琢磨了片刻,觉得这美少年应当是站在她这边的,便放心大胆扯谎:“方才我有急事,不想耽搁罢了。”
“你我同门,终日争吵,并非好事。”江如画补充道。
这一波强行挽尊。
本来人已经走得稀稀拉拉了,孟婷竖起柳眉,手中红色长鞭啪一声搅动灰尘,她气急败坏:“谁敢走?!”
众人没办法,被迫吃瓜吃到底,战战兢兢往前排凑。
江如画拉扯一下鹅黄色圆领袍少年的衣袖:“师兄,我真的有事,我先走一步。”
她还得好好整理一下脑海里纷乱的记忆呢。再说,她也打不过孟婷啊。
少年恍若未闻,只是瞥她一眼:“怎么,丢了我的人就想走?”
江如画悚然一惊:“此话当从何讲?”
她记得清清楚楚,这是本无CP,阿晋规定,无CP半点暧昧都不能有的!
少年脚下剑光已经收入鞘中,皱眉道:“怎么,听不明白?”
“上前去,她打你多少下,你打回多少下。”
江如画以为自己听错了:“师兄,我是筑基一层吧?”
“自然。”少年理所应当道,“不过剑修跨级对决,也是常事。”
好一个常事!
江如画已经在考虑自己就地晕过去好逃跑的可能性了。
孟婷一听却来劲了。
原本她以为师兄是站在江如画那边,没想到师兄竟然是换了一个方法替她讨回公道,师尊诚不欺她,师兄真是面冷心热又护短。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虞望暮护短虽是真的,不过却不是护她。
孟婷当即眉开眼笑,声色俱厉道:“听见没?师兄让你打,你就打。”
虞望暮似笑非笑望着江如画:“不必谦逊。”
江如画急得满头大汗:“不是,师兄,我觉得同门之间,友好交流就行了……”
“着实没有上擂台的必要。”江如画艰难开口。
虞望暮道:“无碍,我知道你实力如何,不必担忧,上台即生生死状。”
江如画骇然:“这不是友谊赛吗?”还什么生死状?
孟婷理所应当道:“无赦天向来如此,师妹没有打过擂台赛,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江如画听出来了她在内涵她,但是她忍了:“我觉得,我们现在动手不太合适。”
她委婉地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还带着伤。
只听孟婷鼻腔里冷哼一声:“娇气。”
虞望暮伸手探她筋脉,皱起眉头,自然发现了她身体里那禁制残留的痕迹,抬眉道:“你压修为?”
江如画自然不知道什么压不压修为,却见孟婷一脸心虚,抢先答道:“师兄,她向来喜欢自己琢磨,又是外门出身,练习过许多杂乱功法,不知道筋脉里有多少污垢,不要脏了你的手。”
这话太损了。
虞望暮抬眼,看也不看孟婷:“是不太干净。”
孟婷才得意洋洋地扬起眉毛,却听见虞望暮下一句:“不过比你的好上太多了。”
孟婷面色一僵:“师兄?”
虞望暮收了手,一双猫儿眼便看向江如画:“比完这场,我带你去洗髓。”
江如画受宠若惊,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小天使,竟然这样帮她。
而孟婷脸色更加难看。她资质不错,但在虞望暮面前,这点资质根本就不够看,她不知求了多久,才求得入了仲温书长老的门,成为了他的直系师妹,就求得他指点一句。
没想到他竟然看都不看她一眼,反而去找了个外门的!
孟婷恨恨看她一眼。
江如画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刺激到她了,连忙后退一步:“冷静。冷静。”
孟婷哪里冷静得下来。
她率先上了擂台,一身红衣如火,手指紧紧攥着长鞭。
她是仲温书门下的,尤其注重体修,因此武艺高强,一手鞭子如龙舞。
江如画看着那鞭子就发怵,上面还鲜艳艳沾着她的血呢。
才苟回来一条小命,不至于这样送了吧?
她倒退几步,正准备撤退开溜,却被少年叫住:“上去。”
此时虚空中便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着她腰向前一推。
少年明显是看出来她的怯意了,如今只回望一眼,江如画便被震慑,半点也不敢挪动,后知后觉才发现这是威压。
他只稍稍放出一点威压,她就动也不能动了。
少年皱眉:“去吧,赢给我看。”
在江如画心中,这句话无异于“去吧,死给我看”。
她满脸悲壮:“师兄,我真的不行……”
少年道:“知道你藏私。”
“你稍微收敛着点,点到为止即可。”少年扬眉。
他五官生得极其精致,侧脸在光照下甚至看得出点毛茸茸的轮廓,肌肤雪白,显得字字句句分外天真无邪:“等你下来,热完身了,正好我带你去洗髓。”
行程倒是安排得很满,倒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带着人。
江如画心如死灰。
她带着沉重的心情望了他一眼:“师兄,你就不怕我被打死吗?”还这么贴心地搞个生死状。
虞望暮困惑:“你为什么会被打死?”
少年眉眼如同灼灼春华:“她不过是个丹药堆上去的筑基八级罢了。”
“你怕什么?”
江如画:“你不知道我怕什么?!”
这踏马的能不怕?
她掀起衣袖,亮出自己遍体伤痕,真诚道;“师兄,这她打的。”
虞望暮点头:“嗯。”
“打回去。”他煞有其事的模样险些让江如画心肌梗塞当即去世。
“不是啊师兄,她能打我一次……”下一次不是照样能打我第二次?
少年怀抱长剑,了然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正当江如画热泪盈眶地觉得他可能终于明白了的刹那间,少年色如春晓,神色冰冷,身后瞬间现出十万金光幻影长剑,一支飞擦过她鼻尖,钉在对面墙上颤啊颤,江如画瞪成斗鸡眼。
“打?不打?”少年的影子笼罩在她身上。
江如画悲怆吞口水:“打,打。”
她同手同脚走上了擂台。
面对对方跃跃欲试不怀善意的表□□哭无泪。
虞望暮属实不明白自己这小师妹为何这样爱藏拙。
在他看来,有实力不需要收敛锋芒,唯有锋芒毕露,才不会有人侵犯。
他眯起眼睛看着台上的二人。
周遭的吃瓜群众背后都是一凉。
怎么感觉虞师兄的气势越发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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