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修在两年前刚换了套房子,从寸土寸金的市区内搬到了现在这好几环开外的半郊区。
弊端是每天上班都要开几个小时的车,优点是他家变成了两层的小阁楼,顺便还有了个天台和院子。
每天不用被车鸣声吵醒,空气也清新了许多。
宋弥的妈妈时袂身体不好,每天工作之余在院子里种种菜养养鸡,过着老年人的退休生活。
也正是由于小区地方较偏,因此才在这场混乱之中暂时得以安宁。
“我妈什么时候醒?”卧室床边,宋弥问宋远修。
宋远修坐在床上,抬手摸了摸时袂的额头:“等她饿了。”
床上的女人皮肤白皙,长发微卷。大概是这几天的昏睡,导致她看上去有些消瘦,略显病态。
宋弥弯腰握住时袂搁在被子上的手,感受到了自己母亲令人心安的体温。
“妈。”宋弥喊了一声。
没人应他。
“咚咚咚”,卧室门被敲了三下。
宋弥回头,看见了提着药箱的顾浔。
他把时袂的手放下,勾了勾唇:“顾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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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弥房间内,顾浔正坐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低头给宋弥的伤口包扎。
而宋弥托着腮帮子纳闷,不明白自己怎么惹着了顾浔。
“别动。”顾浔道。
宋弥“哦”了一声,坐直身子。
他的右臂被顾浔握在手里,上过药后裹上纱布。
这条多灾多难的手臂被烫伤后又经历擦伤,加上一天一夜的颠簸,淤青、化脓,现在已经肿了起来。
顾浔的动作轻柔,就连声响都没有发出多大音量。
“顾老板,”宋弥弯腰探着脑袋,“心情不好?”
自从到家之后,顾浔似乎就没给他过好脸色。
顾浔把纱布剪断贴好,又拉过宋弥的另一条胳膊。
宋弥左臂还能看出个手臂模样,就是细细密密的伤□□错,有的已经结痂,和皮肉黏成一片。
顾浔抬手,指尖聚起小团雨云,沾湿了他膝上的一片纱布。
宋弥觉得好玩,伸手去抓,那团雨云撞进他的手心,有微微凉意,眨眼睛又从指间消散,没了踪迹。
顾浔垂眸,小心翼翼地用纱布给宋弥清洗伤口。
宋弥歪着脑袋,就这么看面前的顾浔。
顾浔的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光从右侧打过来,给左边眼窝投下一片阴影。可是他的睫毛又很长,长到可以从鼻梁的那边露出些许,去接一点傍晚的黄昏。
“顾老板。”宋弥开口道。
顾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单音节的“嗯”,算是回应他。
顾浔常年没什么笑容,这让他看上去比同龄人成熟许多。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靠得住的同伴,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是一样的自律优秀。
“谢谢你没丢下展枝,”宋弥笑道,“还有陪我回家。”
顾浔拿起医用酒精,一点没手软的全部喷在了宋弥的伤口处。
宋弥疼得一嗓子叫了出来。
“我怎么惹着你了?”宋弥咬牙切齿道,“我觉得你这是蓄意报复。”
“你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顾浔握住宋弥手腕,头也不抬,“做事情之前先考虑结果,不要随着自己的脾气,莽撞行事。”
宋弥不服:“我莽撞什么了?”
顾浔动了动唇,似乎欲言又止。
他把左臂上好药,又弯腰捞起宋弥的一条腿,这才开口道:“我进入了叔叔设置的屏障内后,不到两秒你就跟着进来,万一这边有什么危险,你进来送死吗。”
顾浔的话很平淡,结尾一句问句硬是被他说成了陈述句的语气。
“有危险更要进来啊,”宋弥争辩道,“不然站旁边看着你死?”
顾浔上药的手一顿,随后又恢复正常:“如果我已经死了,你可以站旁边看着。”
“你他妈脑子不好吗?”宋弥推了顾浔一把,“哦,按你这么说,我就应该在你进去之后立刻离开是吧?”
顾浔沉默片刻,开口道:“你可以在外面等几分钟,如果我依旧没有回音…”
“行了吧,”宋弥把脸偏向窗外,“咱俩这事儿聊不到一起,你别跟我说了,省得一会儿吵起来。”
顾浔也没再接话,低头继续给宋弥处理伤口。
宋弥右腿外侧的擦伤是从图书馆三楼跃下所致。
他的异能本可以让他毫发无损,可是却因为带了个拖累导致现在这个局面。
“你救不了谁,”顾浔低声道,“别救了。”
宋弥的视线定格在玻璃上反射的昏黄日光:“我现在真没想拯救世界了,真的。”
“可是你不能让我抛下同伴,”宋弥把视线重新收回来,声音有些发哑,“爸妈、你、还有展枝,我想保护你们。就算我根本就保护不了,但是我也不会…”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顾浔打断他的话,“展枝也不需要。”
宋弥抬眸,看向顾浔:“她救了我一命。”
顾浔:“她比你懂的多,也比你聪明得多。”
宋弥也打断他的话:“她就一小女孩…”
顾浔给宋弥涂药的手就是一重。
宋弥一嗓子嚎起来:“你又来?!”
顾浔装没听见,继续低头涂着药。
“还说我不要莽撞,来,我问你,当时在雾里,我都知道不要发出声音,可是你为什么要说话?”宋弥开始学着顾浔之前的语气跟他算账,“万一放雾的不是我家隔壁孙叔,你是不是就已经死了?”
顾浔没有回答,像是默认了自己莽撞了一回。
可是宋弥自己又转念一想,顾浔当时让他别动,也就是他是在察觉到自己的脚步声响后发出的警告。
而顾浔这个警告,根源上也就是在让他不要发出声音。
所以顾浔知道,但是他还是做了。
宋弥心里“咯噔”一下。
顾浔平日里一直小心谨慎,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可是他那时候又的确出声,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理由能说得过去。
他在替宋弥吸引敌人的注意。
相比于宋弥隐约的脚步声,顾浔那一句实打实的话语要更容易,也更精确的找准坐标方向。
所以说到底还是宋弥率先发出声响,不然顾浔也不会直接暴露,变主动为被动。
宋弥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丝无力。
“顾老板,”宋弥颓败道,“我是不是很蠢?”
顾浔一点不跟他客气:“是。”
宋弥吸了口气,觉得自己就像前几个月他在路上大骂的猪队友小学生。
“不过没关系。”顾浔又接着补充道。
宋弥茫然地抬起头:“啊?”
顾浔依旧是那样语气平平:“因为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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