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卿想着，自己是挤进人群找个地方藏起来，还是挤出人群把苏久央藏起来之间做了个选择。
算了。
她妥协了。
毕竟苏久央看见她的糗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样的事再多来几次，也就习惯了。
明卿下意识捂脸。
明卿挤出人群，身后穿着体面的大爷大妈们也跟着喊：“唉，小姑娘，你去哪儿？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明卿和这群上年纪的没什么好聊的，一看就是那种人傻钱多容易上当受骗的主。
何况真要比年龄，她的年龄也指不定比这群人大，这些人理应尊敬她。
场地很大，拍卖没正式开始，有熟人就聚在一堆。
明卿对参加拍卖没什么兴趣，范思菱手里的确有两件好货，其余的都是某些大牌的珠宝首饰，再拍卖也值不了多少，她就拿铺子去卖了。
两人找了个地方坐下。
“如今科技发达日新月异……”明卿斟酌着开口，突然卡壳：“你不会信了吧？”
“没。”苏久央道。
明卿：“……”
明卿撑着脸，看苏久央的表情，淡定自若，时不时还透着几分笑意，看上去亲切又友好，仿若回到了当年选秀舞台之上，那个和谐的氛围。
又那么冷不丁的，明卿回神——说不准这只是人家演技好，现在看她跟智障玩意儿一样呢！
什么崇尚科学，这小朋友都知道的事，她还拿出来解释一遍……
解释也变得苍白，其实自己不当回事，苏久央恐怕还觉得正常，自己那么重视，苏久央万一还觉得不正常？
两个人坐了好一会儿，苏久央也不是个话多的，明卿不找话头，苏久央也起不了头。
拍卖紧锣密鼓的拉开帷幕，明卿探头看着，其实她也看不出好坏，最多年份和有没有问题可以感应到。
正想没话找话地跟苏久央说话，她回头，似瞥见苏久央的眼里闪过一抹幽光，很快，似看错了一般。
明卿愣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理智。
苏久央怎么老盯着她看，她也知道自己好看，但也不能白给人看那么久吧。
正这样想着，就听苏久央问：“你现在很缺钱？”
明卿唔了声，又道：“还行。”
缺倒是不太缺，但钱哪儿嫌多的。
“你家里不给你钱？”
“家里是家里的钱，和我无关。”明卿说。
她愿意拿范思菱手里的，因为那本该就是她的。
如果是范母或范父给，她就不太情愿，对那两位来说，给她理所当然，但一旦自己违背他们的意愿，恐怕就是对不住他们了。
明卿懒得麻烦，又说：“我再待两天就回去了，我都已经有了打算，要在老家辟个山头，种树种花。”
师承给她看了好几版图纸，以前宗门偌大，她没事就宅着闭关，一心除了飞升，竟然连宗门都没走完过，而现在没了，却开始想了。
“回老家？”
“嗯……”明卿没准备说更多家里的事当解释，那些事她百年前就放开了。
苏久央却又问道：“你老家在哪儿？”
“就在C市下的乡镇。”
“哪个乡镇？”
“……”
明卿眯着眼，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苏久央。
查户口？
明卿道：“现在说你欣赏我还来得及。”
苏久央沉默不言。
明卿：“……”
两人坐了好一会儿，等到结束，明卿准备起身，之前那兰老先生又来了。
兰老先生一过来，就看见了苏久央，一张老褶子脸满是惊喜。
他刚要开口，就见苏久央恰好抬眼，两人目光相对，苏久央下压了睫羽，动作轻微地冲他摇摇头。
兰老先生客气地笑应着，转头又看着明卿。
此时明卿在他的眼里，又高了那么一层。
兰老先生热情里又带了些恭敬：“等等，小丫头，你刚说那幅画有问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明卿见他不是要自己去看花瓶，也就好言好语道：“感觉到的，说多了你大概不会信。不过的确如此。”
她说完，又看了看苏久央。
苏久央一如既往的淡定。
也是，如果有人在她的面前说，我对着太阳能引出奥特曼，恐怕自己也会觉得对方不是傻叉就是在忽悠人。
而兰先生却也没表现出反感，只问：“那你能看出那画里有什么？”
明卿瞥了瞥苏久央说：“画妖吧，年生旧了，再给那么多人观赏过，自然有了灵性，想要从画里出来就得费点功夫，获取生人生气就是一种。”
兰先生豁然开朗，点点头，似觉得明卿说了什么玄奥的道理。
明卿不欲再纠缠，毕竟苏久央还在。
明卿道：“还有事吗？我得走了。”
“小姑娘，可以交换一个号码吗？微信也可以。”兰老先生拿出手机，和气的脸上满是笑意。
明卿一看人家那张老褶子脸，没再拒绝。
等出了门，苏久央道：“那位兰老先生你知道是谁吗？”
“不认识——”但明卿也不是缺心眼，能来这里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当即道：“应该是哪家有威望的老头吧，看着挺有钱，像个文人。”
“兰先生全名兰豫生，是画协的名誉会长，国外内也享有名气。”
明卿哦了声，大意明白了，就是说这老头子很有本事，在生前的作品就很值钱。
那老头和气，还交换了联系方式，明卿见的人多，也没当多大回事。
但她表情淡淡的，她转念又一想：“你怎么知道？”
苏久央道：“我认识不挺正常？”
明卿：“……”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刚刚我说的话……”明卿看着苏久央的神情。
苏久央也回视过来。
明卿有一瞬不敢发言。
就怕被人误会自己迷信。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苏久央说。
明卿松口气，又伸手，把苏久央的手给握住，一副干部下乡慰问同志的神情：“相信科学啊！”
而苏久央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瞥一眼明卿，眼神之复杂啊。
明卿抱着苏久央的小手，感慨万分，这手又滑又暖的，不过还没摸两下，就给抽走了。
明卿和苏久央吃了晚饭回去的，明卿也没问苏久央哪儿来的时间陪她。
回到家已经九点半，正好遇到范母在楼下敷面膜。
平时范母是没心情管明卿的，只有一种情况会注意到她，那就是范思菱回了学校。
今天工作日，明卿也想到了这点。
她和范母打了个招呼，范母还不满意地，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范母说：“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要去哪里也不先说一声，你知道我给你报的那些课花了多少钱吗。”
明卿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选择的权利吧。你报这些课也没有问过我的意愿。”
范母给明卿的话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她知道明卿跟范思菱不一样，范思菱从小就让人喜欢，哪方面都优秀，而明卿……
她以为花点时间好好教就是了，但这不学无术的样子，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不是老范明确要把明卿认祖归宗，给她股份，她也不至于对明卿花心思，还不是怕明卿打着他们范家的名头，丢他们范家的人。
范母习惯了这些天明卿的逆来顺受，一听明卿这反抗的话，就不舒服了：“你现在本来就该多学点东西，这样才不会被人瞧不起 。”
明卿懒散得也不想伪装，道：“瞧不起我，我也看不上他。大家互相鄙视，不就扯平了。”
“你怎么这样想？你以后可是要嫁人的，就你这性格，我是你妈，我能忍你，以后你对你老公和婆婆也这样？”范母道。
明卿拉下脸来，往前数百八十年，也没人敢让逼她嫁人。往后再数百八十年，这女人也没资格。
她再没了顾忌，上楼洗漱去了。
范母被晾在沙发上，越想越气又开始给范思菱打电话寻求安慰。
明卿也没打算再留多久，之前她被接回范家，以为要常住，就带了些东西来，只是她的东西也不多。但就算不多，明卿也要带走。
卧室倒是挺梦幻的，是小女生都喜欢的那种公主房，她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也不过一个行李箱的事儿。
上辈子就是死，她也没能引起这些人的关心，这辈子大不了，来啊，互相伤害啊。
早上刚起来，她又接到了兰老先生的电话。
对方是先发了消息，问她有空没有，再给她打的电话。
明卿知道兰老先生的身份后，面上不显，但也对其多了丝敬畏，毕竟文化人。
兰先生的交际圈也广，都是艺术家、商人之流，赋闲在家的老头子们整天没事，搞些鉴赏会也不少。
明卿跟着走了两天，给人破了两个附着在古玩上的怨气，在兰先生心中的地位顿时就超然了起来。
兰老先生也没刨根问底过，有些事是解释不清的，能得到好的结果就是他意料之外了。
明卿能感觉到老头子们对她的欢迎，也有重视她的意思，但明卿活的年龄岁久，也不代表她能和老人们玩到一块儿去，再之后，就没怎么去过了。
她也没空了。
周五，范父忙完了回家，有空坐在一起吃晚饭。
范思菱也回来了，还亲手下厨给范父蒸了一条鱼。
明卿已经决定明早离开，速战速决，晚餐也吃得相当美。
吃了不久，范母就问明卿：“你这几天怎么早出晚归，干什么去了？给你报了班，老师也打电话来过很多次。”
明卿一听，就知道范母有事儿。平时憋着不说，就攒着今天告家长？
明卿没当回事，范思菱也旁敲侧击道：“刚刚你回来的时候，坐的哪家的车子？明卿，你可不能跟着学坏了，要是没事做，让妈妈给你报个学校，再复习一下，考个大学也好啊。”
范思菱一说，范父的眼神也看了过来。
不同于范母打着为你好的架势行自己的控制欲，范父平时虽然不管，但却是最注重范家人面子的。
只要不出格，明卿做什么都行。
明卿也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但解释什么的，她也不屑。
明卿眉头一皱，嘟着嘴道：“姐姐做什么都对，我做什么都不对，我知道妈妈不喜欢我，就想着把我嫁出去。既然这样，我也不让你们操心了，我明天就回去。”
“你回去？回哪儿？”范父问。
“回老家。”明卿说。
“你养父母家也没谁了，你回去做什么？”范父说。
明卿道：“我有手有脚，也饿不死。毕竟前十多年，我也活了那么久。”
“你是在怨我？怨我没教养你？”范母问。
“哪儿用得着您教养，您又不让我工作，一心想要我嫁人，白捡了一个闺女，也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我不过是不想跟你一家了，您就生气了？”明卿丝毫不让道。
范父听明卿这样说，撩起了眼皮。
明卿有怨有怒也算正常，他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儿女都大了，明卿有自己的主意也没关系，除了对老大从小带在身边养，这些女儿要做什么，他都觉得没事。
但范母一听，就怒了，冲着范父嚷道：“她不高兴啊，她要离家出走啊，老范啊，你看看，你还说给她股份，她就是这样对你对我的。她这是对我这当妈的不满啊，要拿离家出走威胁我啊。”
明卿也没见过敢在自己面前撒泼的，竟然有一瞬间愣住了。
这人是觉得自己不能把她怎么样，才这样嚣张的吧？
明卿只顿了一顿，情绪就一下子上头了。
师承及时制止道：“宗主，你忍住。”
忍她妈啊。她从来没把这女人当妈，忍个毛。
明卿没有下死手，只是弹出一个咒语，不会让她难受，只是最近会倒霉。
这还不算，明卿道：“邓静仪，你别搞错一件事，这里不是我家。”
范母被明卿直呼大名，弄得一懵，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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