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后的第一次月考，阮夏以总分721的成绩一跃成为全班第14名，而最令她高兴的是，困扰她大半个学期的数学考出了138的高分。
和上回一样，李立秋没有下发排名表，只念了排在前五名的分数，并特别表扬了几位进步较大的同学，其中就有阮夏。
从小到大，阮夏收获过不计其数的表扬，早就练成坦然面对众人目光的本事，然而今天，当李立秋点到她名字时，她还是低下了头，耳根微微发烫。
“恭喜你啊。”文静笑得一脸灿烂，“以后你可得多教教我。”
文静总分比她高，排名第七，这话里的真情，假意不言而喻。
阮夏讨厌客套，索性爽快地应好。
许是没料到她如此不“谦虚”，文静粲然的笑容瞬时僵在脸上，嘴角不自觉的撇了撇，眼底有藏不住的轻嘲。
与文静的虚情不同，周娅的夸赞真挚得多，“你太厉害了，一个月不到就从39跳到14，这速度比火箭还快。”
阮夏腼腆地笑了笑。
“不过最牛还是数学，听刘瑶瑶说，咱班这次才7个人上135。”周娅下巴抵住课桌，语带惆怅，“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样，来个突飞猛进。”
“会的，找到合适的方法就好了。”阮夏宽慰。
“怎么找？”周娅叹气，“我又不像你，有人帮你开小灶。”
这话倒是不假，如果没有何煦一对一的辅导，恐怕这会儿，她又该抱着惨淡的成绩表上天台吹冷风。
应该正式感谢一下何煦，阮夏想。
“周六下午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
何煦的短信回得很快，“有是有，不过，咱们不用那么客气吧。”
“那就当庆祝，祝贺我荣获最佳进步奖。”
“如果是给你庆祝，应该我请客。”
“行。”阮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口舌，反正到时她来埋单就行。
何煦就喜欢她这种爽快，不像许多普通女生，忸忸怩怩的，得时时刻刻照顾她们脆弱敏感的自尊和骄傲。
“有什么喜欢吃的吗？”
“除了KFC和麦当劳，其他都行。”
“必胜客呢？”何煦怕她没吃过，又补充道，“那边主要卖披萨，也有意面、炒饭、蛋糕，小吃什么的。”
阮夏会心一笑，回复，“好，就必胜客。”
**
周六下午班会课结束后，阮夏收拾书包，准备去校门口坐公交。
下午上课前，何煦发来信息，吞吞吐吐地说，“要不……我们分开走。你别多想，我就是怕被那群八婆看到，又要多嘴。”
阮夏不在乎那些无聊的闲话，但也不愿给人徒添谈资，便答应，“行，咱们在步行街口碰面。”
昨天，她特地向周娅问清步行街那家必胜客的具体位置，顺便也打听了下那里的消费水平。
有点小贵，好在妈妈给的生活费不少，平常她也没有大开销，不至于请完客后啃半个月的馒头。
学校门口的公交站挤满了穿着临川校服的人，阮夏凑到站牌前正在确认乘车路线，后方突然响起几声喇叭。
她不甚在意，继续研究线路，孰料喇叭声又响起来，成功引来包括阮夏在内的很多学生的不满。
只不过，在看清那个从后车窗里探出头，拼命挥手的女生时，阮夏的表情从不满转为惊讶。
铁蛋？
似乎是发现自己在看她，铁蛋直接趴在窗口，扯着嗓子喊，“阮夏，阮夏，这儿？”
阮夏羞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得到她回应，铁蛋声音再高几度，“喂，阮夏，这儿呢，这儿。”
眼见周围同学纷纷朝自己投来探寻的目光，阮夏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嘘，小声点。”
“叫你半天都没反应。”铁蛋嘟囔，“你去哪儿？宿舍不是在反方向。”
“我去步行街。”
“校门口没有直接去步行街的车吧？”
“坐57路到三弄堂转118或Y1。”
“倒来倒去多麻烦。”铁蛋想想，“得了，我送你去吧。”
“不用了，我坐公交……”
“少啰嗦。”铁蛋凶巴巴地白了她一眼，“赶紧上来，这儿不能停车。”
话音刚落，后方就有一辆公交车进站，果然对占用车道的他们狂按了几下喇叭。
在引起公愤前，阮夏赶忙拉开车门钻进去。
“你到步行街的哪个门？”铁蛋问。
“东门。”
“王叔，先把我同学送到东门。”铁蛋先向司机交待了地址，再问她，“你去步行街干嘛？买东西？”
“吃饭。”阮夏刚说完，兜里的电话突然震动，是何煦的信息。
“你出发了吗？老李找我们商量12.9的事，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走掉，烦死了。”
“不急，我到了先在必胜客等你。”
阮夏正敲着键盘，冷不丁被铁蛋猛拍一下，“行呀，约了谁去必胜客？”
“同学。”她收好手机。
“男同学？”
阮夏嗯了声，随即强调，“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哪样？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的表情写满了八卦。”阮夏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学校那么无聊，不来点八卦调节调节，会闷死的。”铁蛋用胳膊拐了她一下，“喂，我可都听说了，你跟你们班的体育委员关系很好。”
“只是关系好？没听到其他版本？”阮夏没好气地问。
“有啊，版本多着呢，不过我想听原版。”铁蛋笑嘻嘻地说。
“原版就是他给我补数学，仅此而已，是不是让你失望？”
“我就说嘛……”
铁蛋一副早就明白的模样让阮夏以为她是信自己不会早恋，结果却是，“他明显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阮夏失笑，“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他那款。”铁蛋笃定
阮夏欲哭无泪，却不得不承认，她的直觉精准，何煦的确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至于她喜欢哪一类？
几乎没有思考，一张熟悉的面孔陡然浮出脑海……
铁蛋盯着她，突然咦了声，“你脸红了？”
“哪有。”阮夏否认，却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捂着脸颊，果然是滚烫。
“明明就红了。”铁蛋饶有兴致，“你想什么呢？居然脸红了。”
“车里太热了。”阮夏扯了个最牵强的借口。
“热什么热，又没打空调。”铁蛋勾住她的肩膀，不依不饶，“说，是不是想到哪个男生，所以脸红了？”
“胡说什么呀。”阮夏扯下她的手，故作严肃，“你再胡说我可生气了。”
“好了，不逗你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过想男生也正常，少女怀春嘛。”
“喂！”阮夏板起脸。
“好，闭嘴。”铁蛋含笑在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阮夏皱了皱眉，把头扭向一边，没沉默多会儿，衣袖又被她扯了扯。
“生气了？”
“我没那么小气。”她只是想安静一下，沉淀刚刚险些翻涌而出的情愫。
“我想也是。”铁蛋恢复嬉皮笑脸，想起另一件事，“对了，听说你这次月考成绩很不错。”
“别告诉我这种事也可以成为八卦。”阮夏揶揄。
“那倒不至于，只是我前两天碰见在你们班的一个熟人，顺口问了几句。”
她还以为大家真是无聊透顶，连这种事也拿出来八。
“比期中考进步了不少。”阮夏如实说。
“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继续努力，好好加油。”铁蛋老气横秋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看好你。”
阮夏头顶飘过一串省略号。
“好吧，为了证明你眼光不错，我会继续努力。”
**
在东门下车后，阮夏谢绝了铁蛋带她去必胜客的好意，一个人背着包往里走，按照周娅的指示，她很快就看到了那个红红标志。
可能是周六的关系，她到时，已经没座位。
服务生给她一个号码，让她坐在进门的位置等。见时间还早，她干脆掏出自制的单词卡，边等边背单词。
这么一分心，等候的时间便显得不那么漫长，没背了几页，就有服务生来令她去座位。
坐下后，她拿出手机给何煦发信息，“我已经到了，坐在进门往左直走的最里面。”
发完，手机还没发下，何煦的电话就来了。
“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在校门口刚好碰到一个同学，她家司机送我来的。”
“我们班的？”何煦惊讶，没听说谁有专车接送啊。
“九班的。”阮夏岔开话，“你结束了？”
“刚结束，现在回教室拿书包，然后打车过来。”何煦顿了顿，迟疑道，“对了，我想再叫个人，没事吧？”
“谁呀？”
“陆昱辰。”
阮夏握手机的手指蓦地一紧，只听何煦继续说，“这小子早上出门忘了带钥匙，他爸妈刚好都在外地出差，让他去爷爷家住。你不知道，他爷爷家都是吃机关食堂，他从小吃到大，都吃腻了，所以我想叫他一起。”
没听到阮夏的回答，何煦有些紧张，“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就不叫他……”
“没事，没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不认识。”阮夏故作轻松地笑笑，心跳却抑制不住地加快。
没有不方便，只是会紧张。
“我就知道。”何煦乐呵呵地说，“那你先点菜，我们马上就过来。”
阮夏应好，挂了电话才想起，自己是第一次来，压根不知道点什么，想想还是给何煦发短信，“你们想吃什么？”
“随便，我们都不挑食。”
说了等于没说。
阮夏认命地翻开菜谱，却高兴地发现上面不旦有图，还用符号标注了明星产品和推荐品。
她松口气，叫来服务生，先交待有三个人用餐，接着边看边问，点好了菜。
下完单，就有服务生来摆餐具。
趁着上菜前，阮夏去了趟卫生间，洗完手后又拿出梳子重新扎了个马尾，抬头整理时，才发现镜子里那张红彤彤的脸，仿佛擦多了胭脂。
她一愣，连忙鞠了几捧冷水拍上脸颊，反复几次，直到肤色恢复正常，才慢腾腾地回到座位。
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我们到了，你在哪儿了？”
“进门左转，一直往里走。”她起身，探头望向路口，一眼就看到穿着白色校服，走得端正挺拔的男生。
好不容易恢复常色的脸又烧了起来。
她听到他对紧随其后的何煦说，“看到她了，在那儿。”
橘黄温暖的壁灯下，他单肩背着书包，嘴角噙着薄薄的笑，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餐厅欢快的背景音乐，隔壁桌两个孩子的嬉闹，他身后何煦热情的招呼……全被屏蔽，耳朵里只剩下一个清晰有力的声音。
那是，她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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