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夏把礼服拿回宿舍时,郑爽羡慕得直叫唤。
“你周六演出就穿这个吗?好漂亮。”
阮夏轻轻嗯了声,从柜子里取了一个衣架,准备把裙子挂上去,却被她拦住,“别挂,别挂,先穿来看看。”
“换来换去都弄皱了。”她推脱。
“这种料子不会皱。”郑爽抢过裙子,塞进她怀里,“快去换,我想看你穿起来是什么样。”
“我也想看。”朱婷帮腔。
阮夏赖不过,只好抱着裙子进浴室换上。
出来时,成功收获了今晚的又一次惊叹,“哇!”
之前在婚纱店,当她提着裙角走出试衣间时,何娇娇和几个女生也发出过同样的惊叹,就连最不待见她的刘瑶瑶眼底都有藏不住的惊讶和复杂难辨的嫉妒。
“好漂亮。”朱婷由衷赞美。
郑爽更是夸张地捧住脸,做陶醉状,“太漂亮了。”
阮夏不置可否地笑笑。她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长相。
她有一对相貌出众的父母,父亲大学时曾被封为系草,妈妈更是被学生评为县一中最漂亮的女老师,如此优良的基因,她想长得不好看都很难。
只不过,跟那些早早打扮起来的“美女”们相比,她太过朴素,略显苍白的皮肤,一成不变的马尾,老土的金属框架眼镜,松松垮垮的衣裤,干净简单的鞋子……跟这个年龄绝大多数的女生一样,被课本和试卷打磨得平淡无奇。
然而,璞玉清雕,皆成琼琚。
一旦剥掉裹在外面那些灰扑扑的石头,人们就会发现藏在里面的美丽。
就像现在,一身剪裁得体的礼服就让她明艳动人。
郑爽绕着她转了一圈,啧啧称叹,“你这样真的太漂亮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看,我敢保证等周六演出完,你肯定能迷倒一片男生。”
“哪有这么夸张。”
“你不信就等着瞧。”郑爽自信满满地扬起下巴,却在余光扫到她右肩露出的白色肩带时,皱起了眉,“我觉得你是不是该换一副透明的肩带。”
“婚纱店的人也这么说,我准备明天去买一副。”她边说边往浴室走,准备换下衣服。
没到门口,又被郑爽叫住,“等一下,还有一个比买肩带更严重的事。”
“什么?”
郑爽抬起胳膊,指了指自己的腋下。
阮夏立即会意过来,有些窘,“这个,要怎么弄?”
“脱毛膏。”郑爽很有经验,“很好用,而且一点都不痛。”
于是,第二天下午,阮夏便被郑爽拖去市区买了生平第一幅透明肩带、第一只脱毛膏,还有第一副隐形眼镜。
**
12.9文艺汇演时间定在周六早上,除了参加演出的学生,其余人仍得在教室上三节课的自习。
李立秋相当重视这次演出,一大早就带着化妆师来替他们做造型。
两个男生最快,只是简单打理了一下头发,女生相对麻烦些。阮夏是首席,妆容要求就更高了,所以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化。
阮夏拿着单词卡等在角落里,一边见缝插针地背几个单词,一边按照配镜师的说法,不时闭上眼,上下左右转动眼球,让眼睛尽快适应隐形眼镜。
在她第五次睁开眼睛时,一身黑色西装的陆昱辰正好从门口进来。
清晨阳光从门外溜进来,罩在他身上,将他英挺的眉眼氲得如同透明润泽的琉璃。
心跳就这样漏了一拍,单词卡滑到地上,发出细微的轻响。
她仓惶别开眼,捡起单词卡,在心里又把自己鄙视了一遍。
不就是比普通男生高一点帅一点,至于被迷得晕头转向,心跳失衡吗?
真是没出息。
她自嘲地勾起嘴角,攥紧单词卡命令自己要镇定,视线却再没法往他所在的方向偏离一度。
刘瑶瑶和文静的妆费了太多时间,轮到阮夏时,已经快九点了。
他们的节目被排在第9个,李立秋担心来不及,一边催着化妆师抓紧给阮夏化妆,一边吩咐其余人,“你们先上去,把该准备的准备好。”
紧赶慢赶,阮夏赶到礼堂门外,汇演已经开始了。
主持人的报幕声从里面传出来,“接下来,是高一三班为我们带来的独唱《青藏高原》,演唱者曹瑜。”
三班的节目排在第二个,离他们班的还有些时间。
她松口气,从后门走进礼堂,一眼就看到朝自己招手的李立秋。
观众的座位是按年级倒着排的,高三在最前面,高一在最后面,二班的位置相对靠前,李立秋这么一挥手,坐在她后面的学生纷纷顺着她的手往后看。
在纷繁屋子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阮夏极力保持镇定,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扶着琴盒,快步走到自己的班级,挨着何娇娇坐下。
结果却一点都没有更轻松。
班里所有人都在盯着她,包括坐在她侧后方的陆昱辰。
兜里的手机连续震动几下。
她摸出一看,第一条来自周娅,“天啊,你化了妆好漂亮。”
第二条是何煦的。“你今天真漂亮。”
第三条是郑爽。“美呆了。”
最后一条是铁蛋。“靠,谁准你打扮得这么好看。完了完了,我的私藏就这么曝光了。”
她先给其余三人回了一句“谢谢”,再朝铁蛋吐露内心的忐忑,“真的好看吗?”
长这么大她还从未有过如此盛装打扮的经历,哪怕化妆师并没有给她上很浓的妆,但在拿起镜子的刹那她还是怔住了,丝毫不敢相信镜中明眸皓齿,五官精致秀丽的女生是自己。
铁蛋的回信依旧带着浓浓的铁式风格。“老娘看中的人能不好看?”
没等她回复,铁蛋又补上一条,“但我还是喜欢你素面朝天的样子,跟刚摘的黄瓜似的,看着就想咬一口。”
什么烂比喻,她弯起嘴角,正准备收起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一条新信息,陆昱辰。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屏幕上的三个字,竭力忍住转头去看他的冲动,缠着手点开短信。
“陈老师来了,在后台,让我们都过去。”
她反反复复看了两遍,无声地笑了。
怎么就学不会长进,又开始不知深浅地以为他多看了你两眼,就会像其他人一样夸你漂亮?
醒醒吧,阮夏。
他们离开座位时,又是一番骚动。
一路上仍有不少探究目光追着她,但与之前的忐忑无措不同,此刻她只是木木地低着头,盯着脚下的路。
**
陈浩很是看重这次演出,特地赶来给他们做赛前指导。
阮夏远远站在一旁,听着他挨个叮嘱要点和注意事项,再特别交待她和陆昱辰要注意感情,做好互动交流。
“放平心态,拿出你们平时排练的水平就行。”陈浩看了眼众人,“各自的乐器都再检查一遍,不要上台才发现有问题。”
舞台后是一间不大的屋子,相邻好几个节目的参演人员全挤在这儿,乌泱泱地全是人,实在不是个候场的好地方。
阮夏寻了个最角落的位置,从琴盒里拿出琴,先仔细检查了一遍,再低头试拉一段音。
“同学,能让一下吗?”一声清亮的女音在头顶响起。
阮夏抬起头,看着眼前一身古典造型的女生,心底发出一声惊叹:好美!
记得夏程阳曾说过,美女也是有等级的。
头发被高高盘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大气的五官,眉心处通红的朱砂将她衬得红润又健康,姣好的身材在明黄色的舞蹈服下更显飘逸灵动,美得宛如从画卷里走出的美女。
如果好看,漂亮、美丽、绝色是不同的四个美女等级,那这个女生绝对称得上绝色。
阮夏拿着琴让到一边,看着女生从自己身后的桌下拿出一个装鞋的袋子。
“你二班的吧?”女生突然问。
阮夏讶异地望着她,有些奇怪她怎么会认识自己,可更震惊的是女生接下来的话,“你们的曲子很好听。”
为了演出效果,刘瑶瑶一直要求他们必须对曲目保密,这个女生为什么会一副非常了解的样子?
没给她机会发问,女生已把换下的鞋重新塞回桌上,起身朝她笑了笑,“下下个节目就是你们了,加油。”
阮夏机械地牵了牵嘴角,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听到文静叫自己。
“来了。”她抱着琴过去,将疑惑暂且抛到脑后。
周娅带着两个女生来后台帮他们拿外套。
脱下羽绒服时,徐婧忽然发现自己裙子后背的拉链坏了。
刘瑶瑶一听就埋怨开,“李老师不是反复叫咱们检查衣服吗?你早干嘛去了?”
“之前明明是好的,我怎么知道突然就坏了。”
周娅和文静一边安抚两人不要急,一边努力将拉链合回去,可弄了好几下,上面仍裂着。
“弄不好的。”徐婧沮丧地说,“算了,我不上了。”
“那怎么行?”刘瑶瑶立即反驳,“没了手风琴,我们怎么演。”
徐婧也很恼火,“可总不能让我光着背上去吧。”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阮夏连忙脱下披肩,递给徐婧,“你穿这个,应该能遮住。”
“那你呢?”徐婧问。
“我没关系。”阮夏笑道,“快穿上吧,马上就该我们了。”
徐婧感激地朝她笑了笑,赶忙披上。
阮夏有很好的演奏水平,却是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公开演出。
当主持人报完他们的节目名称时,她不可避免地升起紧张的情绪,握琴的手收得很紧。
身旁的陆昱辰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异样,上台前一刻,侧头对她笑了笑,“别紧张,你今天很漂亮,一定艳惊四座。”
阮夏怔住,耳朵微微发烫,心里像沸了一锅糖水,扑腾扑腾地冒着甜蜜的泡泡。
她很清楚,这句迟来的夸赞或许出于是真心,但更多的只是一句安慰。然而,当你喜欢一个人时,所有关于他的细枝末节都会被无限放大、扩展,在心里铺陈出一幅美好的画卷。
这是一种虚假的美好,一份幸福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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