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孕妇效应就是当你开始关注某样事物,它就会以极高的频率出现,以至于你觉得它是一个普遍现象。
12.9之后,大半个学期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校花”开始频繁出现在阮夏的生活里。
升旗仪式上,课间操上,打水的路上,甚至人山人海的食堂……似乎每个角落都有她的身影。
阮夏不得不减少出教室的频率,可即使这样,依然能从同学的嘴里听到她的名字。
听得厌烦,只能躲出去。
周五下午,她拎着两张英语卷子爬上行政楼的天台,想清静地做一套题。然而,拉开门,见到趴在围栏上那道倩丽的身影时,她无声地笑了。
脑子里蹦出一个词——阴魂不散。
看来,晚点得叮嘱铁蛋下次走时一定要锁好门,免得这最后的清静之地都被她攻占。
她叹了口气,决定折回去。脚跟刚旋,便听到身后传来一记熟悉的男音,“这里很好吧?”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她猛地挺直背脊,浑身汗毛全立起来。
“我来过两次,发现这里很安静,没有人会过来,就是风有点大,有点冷,不知道你喜欢喜欢。”他继续说。
“我很喜欢。”颜衿嗓音一如既往地甜美。
阮夏猜想她的笑容一定也很甜。
“你喜欢就好。”陆昱辰的语气轻松了许多,“这里平时门都关着,偶尔才开着门,估计是教职工忘了上锁。”
忘记上锁的是铁蛋那个迷糊蛋。阮夏在心里说。
颜矜只是哦了声,倒是陆昱辰接着问,“你冷吗?”
依旧是沉默,但阮夏猜她应该是对他摇头,否则他不会说,“你要是冷,我们就早点下去。”
“没关系,上面空气很好。”颜矜细声细气地说,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
屋外的风从拉开的门钻进来,在楼梯间形成回响,发出呜呜的鸣叫,犹如魔鬼在哭泣。
阮夏呆呆地立在风口,手和脸被吹得一片冰凉,直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铁蛋活力四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站这儿干嘛?”
阮夏吓得一个激灵,先快速看了眼外面,确定他们没听到,再赶紧朝铁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别吱声,里面有人。”
“谁啊?”铁蛋兴致勃勃地凑到门边,企图往里看。
阮夏生怕惊动他们,连忙拽住她的胳膊,小声催促,“走吧……”
恰在此时,里面的陆昱辰也开了口,“我给你发的短信,你都看了吗?”
陌生而熟悉的语气,夹杂着忐忑和紧张,跟12.9那日时一模一样。
心口一个咯噔,阮夏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很唐突,可我、我。”陆昱辰显得有些急,最后几个字像是吼出来的,“我喜欢你。”
有的事也许你早就知道,但亲耳听到又是另一回事。
阮夏只觉心脏陡然抽紧,好似被猝不及防地刺了一刀。
许是喊出了最艰难的部分,陆昱辰接下来的语气坦然许多,“做我女朋友吧。”
阮夏扯了扯嘴角,松开铁蛋的手,脸色微微发白。
醉心偷听的铁蛋并未发现她的异样,仍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还不忘评头论足,“这男的背影看起来不错,感觉很帅,这女的身材也挺好,就是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很漂亮。”她呢喃。
“什么?”风太大,铁蛋没有听清。
没等阮夏回答,屋外已传来颜矜略带犹豫的话,“我……”
她顿了很久,连门外的铁蛋都忍不住嘟囔,“M的,我半天,倒是给个痛快答案啊。”
想来,陆昱辰一定更着急,否则不会干巴巴地讪笑,“呵呵,看来我没机会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颜矜很小声抢白。
陆昱辰怔了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你答应了?”
颜矜又不再说话,默了一会儿,风貌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这里真的很好,以后我会经常来。”
“我陪你。”陆昱辰立即接上一句。
阮夏听到颜矜轻轻嗯了一声,还有陆昱辰欢快的话语,“我也很喜欢这里。”
她也很喜欢这里,阮夏捏住衣兜里的钥匙,苦涩地扯起嘴角。
这个曾容纳了她无数感伤和惆怅的天台从今后将成为他们的二人小天地,她不适合再来。
轻轻碰了下仍在往里探头的铁蛋,阮夏不发一言,径自下楼。
“怎么走了?还没看到脸呢?”铁蛋小声地喊。
“我要回去做作业。”她头也不回地说。
铁蛋稍稍犹豫,追了上来,搭住她的肩膀,嘟囔,“一点八卦精神都没有,你就不好奇他们是谁吗?”
“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反问,却清楚地听到心底另一个自己在冷笑。
阮夏,你可真沉得住气。
“我总觉得那个男生的背影很眼熟,声音也很熟。”铁蛋锁眉思索。
阮夏专注地盯着脚下的路,没接话。
“我靠!”铁蛋突然大叫一声,手指向上面,“我知道是谁了?”
“陆昱辰,是陆昱辰吧?”她激动得满脸通红。
“一定是他,肯定是他。”她拉住阮夏的胳膊,“你觉得呢?”
她当然知道是他,但下意识里并不想曝光他的身份,想替他保守秘密。
“不知道,我跟他不熟。”
“你们不是一个班的吗?”
“你跟你们班的同学都很熟吗?”她反问。
铁蛋挑眉,“好吧,不过我觉得肯定是他,没错。”
阮夏停下脚步,侧头望向她,“是他又怎么样?你想帮他做宣传?”
“我疯了?”铁蛋没好气地瞪她,“我是那种大喇叭吗?”
“不是。”阮夏刻意强调,“你不会那么无聊和没品。”
铁蛋若有所思斜了她一眼,“陆昱辰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居然帮着他来堵我的嘴?”
阮夏并没争辩,而是勾起嘴角,“不是你说的,他是英雄救美。”
铁蛋啧啧两声,“可惜啊,他名草有主了,要不你可以以身相许。”
“别胡说。”阮夏正色道。
铁蛋耸耸肩,话锋一转,“你说,那个女生是谁?居然能让我们陆大帅哥主动表白,太有本事了。”
“要知道,陆同学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就是校草级别的人物,只有女生追他,没想到他还会主动追女生?”
“你跟他很熟?”
“我们一个小学的,不同班。”
对哦,王志强跟陆昱辰是小学同班,铁蛋说过跟王志强是小学校友,自然跟他同校。
倏地,阮夏脑子里闪过另一个名字,“颜矜呢?”
“颜矜?”铁蛋眯起眼,“你认识她?”
“咱们高一谁不认识她?”阮夏笑。
铁蛋不屑地哼了一声,“她在附小读了三年,跟我同班,四年级转去实验小学。”
也就是说,陆昱辰很早就认识她。
“她小时候就很漂亮吧?”阮夏试探地问。
“漂亮,漂亮得很。”铁蛋冷笑,“不漂亮怎么有那么多男生围着她转,跟苍蝇见了屎似的。”
阮夏敏感地发现,她话中带刺。“你好像不喜欢她?”
“就她干那些破事,除了没长眼的男生,谁会喜欢她?”
“她到底做了什么?”阮夏好奇。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提她我就心烦。”铁蛋烦躁地摆了摆手,“总之,她就是一工业酒精。”
“嗯?”阮夏不解。
“假纯!”
对铁蛋咬牙切齿的评价,阮夏不予置评。
叔本华说过,女人之间的自然情感往往充满敌意。
她比你相貌出众,你比她身材高挑,她比你左右逢源,又或者更讨男生喜欢……嫉妒总会时不时地撩拨女人一下。
像颜矜这种举手投足都能打击到一片人的女生,想要不遭妒忌,很难。
其实,从某个角度来说,阮夏希望颜矜如大家看到的那样完美,这样才不辜负他的喜欢,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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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习上,陆昱辰的心情显然很好,笑容纯真而开怀,像个终于讨到糖吃的孩子。
阮夏摘下眼镜,用力压住酸胀的眼眶,告诉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把精力集中到复习中。
还有一周就是期末考试,她不能分心。
把草稿本翻到扉页,她看了眼上面的数字,58!这是她和颜矜期中考试的排名差距。
这么多年来,她学习的唯一目标就是进P大,从不醉心于争名次。
在小学,初中,她努力考第一,是为了让自己进一所更好的高中,能有更大的机会进P大;而到了临川,当她得知前50等同于P大T大时,便自然而然地给自己定了一个进前50的目标。
这一次,她却有了此生来第一个想要超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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