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跳舞啊。”
祁燃说,“待会儿回来我们一起练。”
他倔强地摇头,“我得把这段练明白了才行。”
祁燃心里叹了一声,想自己最初学舞时也是这样不服输,就不再多劝了,“那我帮你带盒牛奶回来。别着急,按现在的进度你明天肯定学得完的。”
话虽这么说。岑意没法儿不着急。
这之前在家里上课学习,进度都是按他自己的节奏来,练琴练唱随心自由。一个人玩,就没有什么比较和竞争。
现在到了集体中,他生平第一次涌生出如此强烈而紧迫的危机感,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得很远,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努力追赶。
A班只剩他自己在练习。不知道是不是动作不够标准,跳起来姿势看着总差点意思,没有其他人那么连贯自然。
岑意靠着镜子坐在地上,按压酸涨的眼眶,有点小灰心。听到隔壁传来整齐的喊拍子的声音,又念头一动,走出教室去其他班打探情况。
毕竟是所有人里最出众的A等级,全员进度条拉得飞起的也就他们这一班。其他班的进度没这么变/态,舞蹈大多都还没学完。每班有那么几个擅长跳舞的先把整首扒下来,就站在最前面带大家一起练。
B班是离A最近的班级。十来号人一个个铆着劲想再评级的时候往上升,都还没去吃饭在教室里练得热火朝天。
岑意悄摸溜过来都没有人注意到。站在后门往里看,望见夏语冰站在最后一排,正跟着大家的拍子复习动作,磕磕绊绊基本能把整首顺下来。已经算是平均进度往上的了。
恰好这遍结束。夏语冰感受到门口的视线,一扭脸看到一张汗津津的小脸在散发敬佩的眼神,噗嗤笑起来。露出一对浅浅的小梨涡,朝他勾勾手,“进来呀岑意意。”
作为这一季的明星选手,他在初舞台时的表现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不少人闻声转头,也跟他打招呼。
岑意走进教室,短短几步点头回应着如小鸡啄米,“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练?”
“当然行啊,你们班学到哪了?”
“都已经学完了……除了我。”
他垮着一张小脸,沮丧地说,“我才刚记住前两段。”
“嗨呀,我也就记得住前面,后面那半都得看着别人做才能反应过来。”夏语冰坦然道。
“还有时间的嘛。来吧,再复习两遍去吃饭。”
岑意刚站到他身边准备,最前方带着大家练的哥哥开口了,“大家动作还没会的往前站啊,别害羞啊,这样看得清楚。岑意!”
“啊?”
岑意突然被点名,条件反射地举手:“在!”
陈齐眼尖地看见他,同款勾勾手,“来前面快!站我这儿。”
教室是一样大,人数却不一样多。A班总共就七个人,无所谓站哪。这里却有将近二十人,他个子不高,站在最后面确实看不太清。
“噢!”
看大家都在等自己,岑意厚着脸皮走到第一排边边上去了。
陈齐瞅他一眼,“吃饭了没有。”
“还没,待会儿练完再吃。”岑意侧身对着镜子,站好预备姿势。
陈齐是个alpha,骨架大,手长脚长的个子很高,身体协调性却很好,跳舞时动作到位力度又足。耳垂上戴了只黑色的亮面耳钉,卡点时朝镜子一扬下巴,看起来拽得不行。
别人跳主题曲的舞是“快发现我吧快喜欢我吧”,他是“老子这么帅你敢不喜欢我试试”。
岑意有被帅到,但一开始集中注意力记动作就没太多欣赏的闲暇。
到副歌时节奏加快尤其专心。一个三百六十度转身回正后定点比心的动作刚做完,猝不及防被前面那人耳钉上的反光闪了下眼睛。
眼泪刷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这个动作如果把握不好很容易重心不稳,陈齐又示范了两遍,帮大家看动作时看见岑意满脸泪水在灯光底下闪亮,惊了,“看我跳舞你这么感动吗?倒也不必。”
“……”
“没,就是眼睛有点累。”
岑意低头胡乱在袖子上蹭了蹭。怕耽误大家的进度,迅速从口袋里掏出眼药水左右滴两滴,“我好了!我又可以了!”
又从头到尾地捋了一遍,B班的大家也陆陆续续去吃晚饭了。他还一脸凝重地看着镜子,盘腿坐在地板上休息,摆动胳膊回想刚刚学到的手部动作。
夏语冰从后面走上来,矮身在他黝黑柔亮的发顶上顺了把毛,“去吃饭啦岑意意。”
岑意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你们先去,你们先去。”
说完仍旧沉迷记动作,没有起身的意思。
夏语冰没再打扰他,但已经开了个头,后面的人纷纷手痒,每个人走到他身边都要rua他一把才满足,“走啦岑意意。”
“哦哦。”
“去吃饭啊岑意意~”
“马上马上。”
终于到了这间教室也没剩什么人的时候,他满脑子都装着刚学的动作,站起来又溜达到C班后门。
他很少出家门,但奇异的不怎么认生。有了在B班的经验打底,趴在门框上自来熟地朝里头招呼,“晚上好呀,你们还不去吃饭吗?”
C班也总有那么几个人认得他,热情地回应了,“我们刚吃完饭回来。进来玩啊,你练得怎么样?”
“有好些动作都还练得不对劲。”
他说,“我能在这里跟你们一起练吗?”
“行啊。”
说着就有人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哪几个动作不对劲?我看看我会不会。”
这天晚上节目组的跟拍镜头一直跟着他走。从一个屋到另一个屋,活生生就是一出岑意意流浪记。
祁燃最后是在F班找到他的。一屋子灰扑扑的班服里,他一个粉嫩嫩的格外显眼。
吃完饭回来没见着人还以为是回宿舍了,到隔壁一打听,让他去隔壁的隔壁找。就这么一路哭笑不得地摸索过来找人,不辞劳苦地把牛奶递到他手上。
岑意已经练得感官自动屏蔽,看见他一瞬间才觉得饿到站不稳。拿着牛奶用看英雄的眼神看他。
祁燃迷之默契地随大流,在他头顶rua了一把,“倒也不必如此感动。”
岑意已经被rua的没脾气。集体的力量很可怕,短短两天就把他治服了。随便rua。
有他开了个头,现在其他班的人员也开始流动,每个教室里都有不止一种颜色的衣服,互帮互助一起努力。
祁燃也没再回去,干脆留下来在F班跟大家一起练。
F班蔓延起一小阵欢呼,顷刻之间就把他围住了。
这是功底最弱的一个班级。人数却最多。班上只有一个跳舞不错的孩子,又不好拒绝大家的请求,教完这个教那个,一个人拉扯一整班累得快要灵魂出窍。
这时祁燃来当救星,万笛终于能喘口气,感动得跟岑意一起眼泪汪汪。
岑意坐在教室侧边喝牛奶,看着他们练习,脑海里一刻不停地复演刚刚的动作。
万笛看看他手里的牛奶,很不忍心似的,从自己包里摸出一袋来塞给他,“你尝尝这个吧,这个好喝。节目组给的味道太淡了,一点也不奶。”
动作隐蔽,自觉地压着声音避开镜头。
可不敢让节目组知道。
“真的啊?”
这语气一听就是资深磕奶选手了。岑意被吸引,挪到角落里跟他一起避着镜头品鉴不同奶类的风味,“这个真的更奶诶。”
“那可不,我从小喝到大!”
“……”
岑意虚心请教,“你是怎么把奶留下来的?我的零食全部都被选管拿走了。”
“藏床垫底下了,幸亏我眼疾手快。”
万笛说,“不过想吃零食也没关系,听说以后楼下小超市会开放的。大概收东西就是为了节目效果走个流程,实际上我们还是能悄摸去买着吃。”
岑意回忆起自己零食被收走时发出的那一声声悲鸣。节目效果确实好,他当时可是真情实感地以为三个月都没得吃了。
感觉自己中了节目组的圈套。
“你身上好好闻。”
万笛靠近他耸了耸鼻子,语气感叹,“刚刚闻到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以为是有谁违规操作。”
“违规操作是说什么?”岑意发出不懂就问的声音。
“室内禁止吸烟啊。”
万笛说,“你的信息素乍一闻到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运动过后大家多多少少都会疏于控制,信息素外泄,练习室里各种味道都有。主要是人太多,虽然没有到难闻的程度,但混在一起也并不令人愉快。一直开着暖气也要开窗通风。
在复杂混合的各种信息素里,岑意身上清冽的烟草香尤为特别。没有alpha那样强的侵略性,也不会像一般的oga那样闻得稍久些就会感到过分甜腻。闻多了还有点上瘾。
万笛原本跟他不太熟,还不怎么好意思亲近。这会儿聊几句觉得他就跟心里的初印象一样,靠近他就感到舒适,好像天生就自带这样的能量场,引人趋往。
岑意一晃神的功夫,身边这哥鼻子快要蹭到他怀里来了。略作犹豫,还是问他,“你是个什么?”
“……”
乍一听跟骂人似的。万笛却迷之对上了他的脑回路,收回了自己引人误会的举动,“别担心。我是个beta。”
岑意放心了。大方地往他身边挪了挪,“那没事,你闻吧。主要我爸说我年纪还小,不让我跟alpha过从亲密。”
“……”
他指了指房间里的摄像头,仿佛通过它在跟家长对视。趁机表明自己出门在外也有自觉严谨地遵守家规:“我可是很听话的。”
**
喝完奶起来继续投入练习,时间过得飞快。
练习室里一直有人,从没空过。岑意跟这个请教请教,跟那个学习学习,到最后终于觉得差不多能跳顺时才停下来。
已经是凌晨了。
太累了不想动,跟身边的人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瘫得一堆一堆。刚休息没几分钟,又被叫起来去采访。
负责他的选管姐姐算是体贴,在他专心练习的时候没有打扰,特意把他采访的顺序挪到最后。
最后坐到采访位置上,他眼都快睁不开了。
“来,岑意一月四号第一次采访,打板。”
岑意一边打呵欠一边打板,主动配音:“嗒!”
“……”
采访被这生无可恋的一声逗乐了,“累吗今天?”
“当然累啊。大家都很累很努力。”
本来还想着晚上回去睡觉之前还能在rua两把猫减压,谁知道忙起来连宿舍门都没摸着。
岑意说,“不过学到了很多东西。挺值得的。”
采访问,“听说你今天学跳舞,把所有班都逛了一遍?”
“对啊。”
逛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被这样说出来,倒让人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就到处看看……这边学一点那边学一点,想着能学得快一点。”
“那其实你在舞蹈这块,还是比较有压力的吧。”
采访说,“明天……啊,已经是今天了。等过几个小时你们要上声乐课,会不会觉得自己在声乐课上表现会好一点?”
“应该会吧,毕竟对我而言还是唱歌容易点。”
跳了那么多遍,岑意早就把主题曲旋律记得滚瓜烂熟。被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还有声乐课这回事。小小地振奋了一下,“明天沈闻……沈老师会来给我们上课吗?”
“哦?你是很想让沈老师来上课的对吗?”
“那当然。”
岑意脱口而出,“他可是我老……师啊。”
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他觉都给自己吓清醒了,欲盖弥彰地圆了一句,“我是他的老粉了,听他歌长大的。”
“这么喜欢他?”
岑意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那这样等过两周节目开始播了,不就全国人民都知道我喜欢他了。”
按照他网上冲浪的经验,这样容易给沈老师招黑,“还是帮我剪掉吧姐姐,你们采访完了可以剪辑的对不对?”
采访也学他点点头。却少不了又逗他一句,“剪辑是可以的。但剪哪段,我说了可不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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