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燕凡来上大课,给大家打气。
一百号人集中在大教室里等待,叽叽喳喳地讨论主题曲,见到他现身齐齐鞠躬,“PD好!”
“你们好啊。”
燕凡带着笑缓步走来,“这两天都辛苦了。没睡好觉吧?”
大家哄地一声开始议论,纷纷倾诉。有的只睡了几个小时,有的连宿舍都没回去过。燕凡点着头认真倾听,“看到你们这么累,我反而觉得高兴。努力从来都不会轻松,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现在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以自己出道十年的职业生涯为例,他讲述了一些演出中的趣事,也教授了许多舞台经验。有干货又风趣。
他记得很多人的名字。即使还未相处很久,时不时地就能cue到某个人。比起严肃的老师,更像个随和的哥哥。教室里氛围轻松,练习生们的互动也很积极,跟沈闻霁授课时的情形截然不同。
“明天就要进行主题曲表演的直拍了,希望大家做好准备。老师们都很期待你们的表现。”
燕凡扫视人群,从里头cue出一个,“岑意,练得怎么样?准备好了没有?”
岑意低头笑笑,回答得很含蓄,“还行吧。”
“诶呦?”
燕凡敏锐地察觉,语调上扬,“怎么听着不太自信啊。我上午可还听你们邱老师夸你,说‘A班那个岑意跳舞进步很明显’呢,真的假的?”
祁燃就站在旁边,闻言揽住岑意的肩膀喊了一声,“他跳得很好啊PD!”
周围也有不少人应声,给他加油打气。
“对啊PD!我也看过他跳。昨天凌晨还在练习,超用功的。”
“明天直拍他一定能表现得很好!”
“……”
他是这一季的首A,节目还未播出,光是在练习生基地内部就已经吸引了一大半人的关注,连选管照顾他都比别人多些。
想着不能辜负这样的关心和期待,要更加努力好好表现,无形之中负到肩上的压力也更大。
虽然没说过什么,练习时越来越紧绷的状态却把情绪暴露无遗。One take前一天连晚饭都吃不下去,一直待在练习室里通宵练习,累了就躺在地板上休息一会儿,起来接着练。
祁燃一大早醒来,看到他的床铺空着还愣了一下。问选管才知道昨晚岑意没有回宿舍,就带了牛奶过来练习室找他。
夏语冰也待了个通宵,跟他头靠头地睡在一起。进来看到都不太忍心叫醒。
岑意睡得很浅。听见脚步声就睁开眼睛,唔了一声又立刻闭上,眼泪瞬时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祁燃心一揪,放下牛奶半跪着在他面前,抬手遮在他眼上挡住头顶散射的灯光,“不舒服吗?慢慢睁开,我看看。”
岑意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才安心了些。小声说,“眼睛痛。”
“红得像小兔子一样。”祁燃晃动手指,“看得清楚吗?”
眼前只有模糊的光影忽闪摇摆。岑意摇了摇头。
舒缓眼睛的药水昨天用光了,时间太晚了就没有回宿舍去拿,以为睡一觉就会好转的。
大概最近连续用眼太频繁,一时半会儿靠自己缓不过来。
“以后可不能再熬夜了。白天好好练习就可以了啊,休息也很重要的。”
祁燃叹了口气,把牛奶打开插好吸管放到他手里,“先喝着,我回宿舍去给你拿药水。”
岑意靠在墙边,闭着眼睛乖巧喝奶。夏语冰一醒来就看到他梦中进食的画面,不太确定地问他,“岑意意,你醒了还是在梦游?”
“醒啦。”
岑意闻言把牛奶伸给这位一起熬夜的战友,分享粮食,“你饿不饿?燃燃给我的,还剩一半。这个盒子可以撕开一个角直接喝。”
他闭着眼,凭感觉伸的手。夏语冰差点被他的吸管戳到鼻子。想想他收回手可能还会戳进自己鼻子里,就握着他的手腕小心地帮忙归位,“不用,你全部喝掉吧。我反正准备洗个脸去吃早饭了。”
岑意含住吸管,嘿嘿笑了起来。“那待会儿见。”
药水的缓解能力也需要起效时间。这天上午他只能待在一旁休息,几乎没怎么练习,心理上总有种自己旷了课的感觉。午饭后one take立刻就要开始,虽然动作都已经记得很熟了,仍旧很有些惴惴不安。
大教室里集合后每个班的站在一起。何皓君住他们隔壁宿舍,跟林秋名和soda一个屋。同样是A班,这会儿看他愁眉苦脸的就给起了个点子。
“刚刚听选管他们说,直拍是一个班一个班的来,A班最后一个上。反正在这儿也是个等,你要是想再准备准备,待会儿可以再去旁边教室练习。等快到A班的时候我叫你。”
他有长达六年的给明星伴舞的经验,属于这届练习生中的前辈级别的人物。A班这几天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自己上了年纪,得吃饱喝足睡够了才有力气跳舞。
也确实如此。在别人都加班加点的时候,他练习时间和休息时间分明,作息规律健康。跳出来效果却很好。心态和发挥都稳得不行。是平常人羡慕但无法企及的程度。
为了保证one take一人仅有一次机会的公平规则,节目组把所有人集中起来,只设一个机位,同步播放给老师们进行等级评定。
这么多人一个个来,要录完少说得几个小时。能练多少遍了都。
岑意被打动了,下意识地看向这里最信任的人征求意见。
祁燃想想也觉得可行,“那我陪你去练。”
练习生签到完毕后,导师陆续进入观看室。简单地寒暄后直入主题。
观看室的屏幕连接着大教室里单人直拍镜头的视角,此时还是一片空白。燕凡拿起麦克风向大家打招呼,例行介绍规则。
“今天的one take以班级为单位进行,每人有且仅有一次机会。个人直拍顺序由几位老师随机决定,请各位随时做好准备。”
他说,“从A班开始。首先第一个——”
短暂的停顿里,他的视线与房间里几道目光交碰,甚至从沈闻霁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都依稀可见相似的神色。不负众望地说出,“第一个,A班的岑意。”
“……”
“我靠!”
赵星行要疯,“快快快!快去找岑意!!”
听见先考A班的时候他就有不祥的预感。没想到居然还成真了,也顾不得别人的反应,一边嚎一边自己起步飞出了大教室。
虽然岑意两人就在旁边的教室练习,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包括导师在内的所有人等了一分钟。
迟到了。
岑意练得正顺。跳到副歌突然被打断,一脸懵地被拉过来放到直拍镜头前。
突发意外格外加重了紧张感,自我介绍鞠躬时差点站不稳。
他过来时明显是慌张匆忙的模样,在镜头前无可躲藏,所有细微的表情都被放大在屏幕上。
几个老师不约而同地皱了下眉。
沈闻霁扫了眼屏幕,日常在纸上乱涂乱画的笔尖也停了下来。
守时是工作的基础。这之前邱容还在夸赞他有进步,眼下见他迟到,当即便语气不满,“他是不知道这会儿要录吗?”
燕凡也有些诧异,但也没多说什么,“准备好的话,可以开始了。”
岑意应答着,却站在画面的正中心一动不动。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时间无限被拉长。他对着黑洞洞的镜头,脑海中始终一片空白。
歌词是什么?
动作是什么?
生平第一次,他如此迫切地想要抓住旋律。可偏偏在这时,早已熟记于心的曲调从他脑海里消失了。
祁燃跟他一起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就觉得要糟,眼下见他手足无措当场断片,也顾不得许多,唱了半句给他提词。
一百号人在现场看到这一幕,都为他提心吊胆。小声的“加油”在人群中蔓延。
岑意得到提示终于记起开头,从尴尬境地里暂时脱身,开始进行主题曲唱跳表演。
但噩梦并未到此结束。
他再也找不到数分钟前那样顺滑的感觉,已经练习了千百遍熟记于心的舞蹈突然变得陌生。在第二节再次忘记动作,连歌词也断了,只能哼唱着略过,到下一部分自己还记得的地方才能继续跳。
越是慌乱就越会出错。忘动作的情况发生了三次。好好的舞被他跳得稀碎。
心态也崩得稀碎。他对即将得到的评价心灰意冷,只能尽力把记得的动作完成好。断断续续却不服输地坚持到最后,无论如何也要把表演完成。
现场没有伴奏带,全部清唱。到最后,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了颤抖的哽咽。整个氛围甚至有些悲壮的意味,旁观者看得揪心。
结束再鞠躬时很久才直起身来。强撑着看向镜头,眼里闪着亮光,抿紧了嘴唇。
沮丧得无以复加。
不想面对这样的现实,自己都觉得不甘心。
想重新来过。想告诉老师,告诉所有心怀期待的人们,告诉沈闻霁,他明明就可以跳得更好,他并不是这样的差劲。
可舞台是公平的。任何人都只有一次机会。
搞砸了就是搞砸了。他没有重来一次的权利。
“好。你的表演我们已经看到了。”
谁都没料到今天直拍第一个出场的练习生会有这样的表现。燕凡的语气严肃了许多,沉声道,“请回到休息区。稍后我们将会评定你的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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