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的手机是被一个高高壮壮的小混混打掉的。
花钱雇他们的老板特意叮嘱过不能让对方有联系外界的机会,尽管青年已经把手藏到了背后,但他们还是听到了那声急切的呼救。
好在沈裴的本意也只是在沈跃那里露脸作秀,顺势一捞接住自己差点摔到地上的手机,他漫不经心地挑眉:“你们谁先上?”
静立夜色中的青年瘦弱而又白净,完全没料到对方是在挑衅,小混混们立刻嘻嘻哈哈地调笑起来。
“这么迫不及待?”
“没想到还是个骚|货。”
“别躲呀,来让哥哥好好疼……啊!”
干脆利落地扣住那只要来捏自己下巴的手,沈裴狠狠向后一折:“啧,还是让哥哥我好好疼疼你吧。”
关节摩擦错位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率先伸出咸猪爪的小混混捂着手腕哀嚎,直把其他人听得一个哆嗦。
自觉被一个小白脸落了面子实在受辱,带头大哥愤而挥手:“反了天了!兄弟们上!”
0049抬眼望天,不忍去看接下来单方面虐杀的景象。
虽说它替宿主捏造的这个身份的确是个平平无奇的孤儿没错,但此刻住在壳子里的可是沈裴,对方能被一群地痞流氓欺负到才怪。
三下五除二地把人放倒,黑发青年一脚踩在带头大哥的脐下三寸:“疼吗?”
瑟瑟发抖地蜷成虾米,染着一头黄毛的小混混满眼泪花地捂住嘴巴,不知道怎样回答才能讨对方开心。
假装没看到沈跃不断回拨的电话,沈裴垂眼轻笑:“谁派你们来的?”
“我不知……嗷!”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人狠狠踩住,带头大哥涕泗横流,“陈、陈哥、陈爷,我们就是拿钱办事,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
像他们这种叫不出名号又混不出名堂的流氓,最多只是拿着照片和名字去敲个闷棍,稍稍有些门道就能联系得上。
只要雇主肯当场给钱,他们当然不会作死去问对方的身份。
若非看这次的雇主出手大方、照片上叫陈晨的青年长相漂亮又是不好报警的男性,他们也未必会铤而走险,接下这可能会坐牢的一单。
很清楚白嘉佑不会随便留下什么具有明显指向性的把柄,沈裴正想继续追问,就听0049急匆匆地嚷道:【宿主宿主,谢易来了!】
卧槽。
一个没忍住在心底爆了句粗口,沈裴顾不上0049注意和谐的唠叨,动作飞快地把小混混们从地上拽起来:“之前那个老板让你们做什么了?趁现在,赶快!”
疼到站不直的带头大哥:……
噤若寒蝉的小弟们:……
???这人到底什么毛病?
“不做是吧?”按照蠢龙猫给出的资料一个个报出对方的名字与住址,沈裴压低音量,“既然如此,那我就天天上门找你们‘聊聊’。”
最后两个字的读音被他放得极慢,尽管黑发青年笑意温和,可被揍到怀疑人生的小混混们还是被吓到腿软。
于是,等迟迟没有见到青年回家的谢总赶到现场,看到的就是一只被流氓堵在角落动手动脚的小兔子。
——因为沈裴打架时喜欢挑不明显的关节处使劲,所以混混们面上没伤,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战战兢兢地按照前雇主给出的剧本演戏,小混混们内心怕得要死,嘴角却还要挂上猥琐且下流的狞笑。
谢易心中焦急,当即不顾形象地吠叫着冲了上去。
“汪!汪汪!”
实打实地被突如其来的狗叫吓了一跳,负责拿注|射器的小弟一个手抖,锋锐针尖立刻就扎在了青年身上。
“我我我……”亲眼瞧见那微微摇晃的透明液体短了一截,手滑的小弟刚要道歉,就被对方一个口型吓退。
“快滚。”
终于等到这声堪比天籁的呵斥,神经紧绷的小混混们如释重负,真情实感地被半人高的二哈追得四处逃窜。
确定针管里的东西不是毒品之类的存在,沈裴状似害怕地抱住膝盖,不动声色地把头发蹭乱。
——附近的路段没有监控,除开拥有系统的自己和白嘉佑,谁也别想轻易找到那些混混。
又气又心疼地凑到青年身边,早就高过成人膝盖的二哈低头,小心翼翼地用鼻尖碰了碰对方的手指:“嗷。”
“我没事。”
声线平静地抬头,黑发青年想要笑笑,眼角却滚下一滴泪来。
默默扶着身后的路灯站直,他弯腰捡起被甩在一边的塑料袋,又抱起紧紧跟在自己左腿边的狗子:“我们回家。”
尽可能地减少自己施加给青年的重量,谢易两爪搭在对方肩上,体贴地埋头不去直视对方的狼狈。
北风寒凉刺骨,可那一滴滴砸进他皮毛的泪珠却烫得厉害。
知道今晚这事绝非用简单的意外两字就能解释,近来将沈家众人查了个底朝天的谢易,也大致猜到了这是谁的手段。
年过而立,从没有哪一刻,他会如此痛心、如此急切地想要变回原身去保护另一个人。
眼看着青年沉默至极地脱掉脏外套走进浴室,被单独关在客厅的谢易,突然害怕对方会做出什么傻事。
莫名其妙冒了一头薄汗,沈裴关上房门:【那针管里装的什么玩意?】
0049:……
中了哔——药都不知道,就这您还敢出去浪?
而且白嘉佑那个坏蛋显然查过资料,比起某些夸大其词的小蓝药片,直接注射才是最有效的方式。
【这么一点量也能起作用?】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沈裴不在意道,【0049,兑点解药。】
哔——药哪来的解药?
暗自庆幸宿主还没想起某位被关在外面的总裁,0049安慰:【小事小事,您泡一小时冷水就行。】
【泡冷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从哪儿出来?】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黑发青年二话不说就往外走。
0049一惊:【你要去哪?】
沈裴:【我去找鸭。】
客厅那个暂时指望不上,左右这壳子从始至终都是他的身体,无论怎么处置都不关旁人的事。
然而还没等脸色通红的青年走出两步,听到声响的谢易就及时拦住对方:“怎么了?”
毫无预兆地在心情焦虑时忽然变回人形,匆忙换上睡衣的男人来不及系完纽扣,明晃晃地露出大半蜜色的胸膛。
要是换做以往,沈裴定然要戏精上身,认真跟对方探讨探讨宇宙大和谐的问题才好,然而他现在心里燥得厉害,确实没耐性再和冷淡寡欲的谢总继续掰扯。
到底是年至而立的谢家家主,紧盯着对方遍染红霞的脸,谢易心底隐隐冒出一个猜测。
试探性地用手背贴上青年额头,他轻声询问:“你还好吗?”
不好。
像是在盛夏时贴住了一块凉而不寒的美玉,黑发青年想要回话,出口却变成一声甜腻的轻喘。
谢易眸色一沉。
害怕对方在这时候出去会遇到危险,他定了定神,用力拽着青年的手腕向浴室走去:“别乱动,我带你去泡点冷水。”
0049心惊肉跳,生怕宿主直接一个过肩摔把谢总撂倒。
好在沈裴中的药不算深,理智尚未离家出走,他深吸一口长气,尽可能礼貌地甩开男人的手:“你放开我。”
“别闹。”误以为青年是在害羞别扭,谢易干脆伸手一捞,直接把人扛在了肩上。
箍在腿弯的手臂过于强壮有力,渐渐腰软的青年挣脱不开,只能任由对方把他放进浴缸。
眼睁睁地瞧着滴落冷水的花洒即将挪到自己头上,他忽地抬眼:“我会恨你的。”
那是一种谢易从未在“陈晨”身上见过的眼神。
幽深、冷冽、怨毒、认真……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处,汇成一种足以让任何人胆寒的痛恨。
像是一只捏着软绵绵的玩偶兔子,突然露出了里面尖锐的针。
“当啷。”
尚未关掉阀门的花洒重重跌落,谢易沉默地松手,任由对方撑着浴缸站直。
直到黑发青年脚步虚浮地走到门边,他才用一种极其陌生的嗓音低沉发问:“必须是沈跃吗?”
沈跃?
这又关沈跃什么事?
威逼0049赶紧找个距离最近的会所,沈裴拿过丢在一旁的羽绒服:“谁都可以。”
“但你不行。”
这个不行还是双关。
——沈裴本就不是苦大仇深的性子,一旦离开那些可能让自己想起过往磨难的场景,他就会本能般地变浪变皮。
然而这话落在谢易耳中,却是直白到不能再直白的嫌弃。
“为什么不行?”
怒上心头,一个巧劲将正要穿鞋的青年按在墙上,谢易单手关上半开的门,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更是直接圈住对方腰肢:“……就因为我不是人吗?”
“嗯?”
瞬间被耳边低哑醇厚的嗓音撩得五迷三道,沈裴脑袋发蒙,一时没管住嘴:“你、你不是不行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充满侵略性的吻。
双唇相接,看似浪到飞起的青年完全没有该闭眼的意识,只顾盯着对方那张好看的脸。
尤其是那双泛着点幽蓝的眼睛,失去二哈圆润眼型的加持,立刻便多出几分充满危险的狼性。
既让人感觉到胆寒,又让人忍不住心颤。
被青年扑闪扑闪的睫毛眨得心痒,受不住的谢总垂眸一咬:“喜欢?”
沈裴不敢搭话。
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某种让自己没胆子再浪的尺寸,黑发青年退无可退,只能扯着嗓子在识海里哀嚎——
【0049,你这个骗子!】
一步到胃还怎么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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