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惦记着半个月以后的那场地震, 沈裴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恍惚间感觉到一点冷意的青年睁眼,没等0049出声就醒了过来。
秋雨滴答, 昨晚还乖乖睡在他身边的男人已经醒了, 此刻正坐在床边,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需回头也能从那不再规律的呼吸声中分辨出沈裴的状态, 萧弋侧了侧身, 习惯性地在自己腿上轻拍“来。”
生性怕冷的沈浪浪抿抿唇瓣, 表示并不想离开自己的被窝。
但许是男人那被黑红寝衣衬得异常苍白的皮肤实在乍眼,担心对方感冒发烧的青年, 终究还是慢吞吞地裹着焐热的锦被蹭了过去。
自觉在萧弋腿上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坐好, 黑发青年迅速展开被子又合拢,直把对方整个人都包了进去。
完全没想到沈裴会为了一点点温暖做出如此出乎意料的大胆举动, 萧弋条件反射地向后躲了一下, 脊背抵上床柱, 却依旧没能躲开对方。
被体温和药香侵染的锦被带着恰到好处的舒适暖意,饶是他之前再怎么紧绷,此刻也不由得开始放松。
再三确定对方并没有把自己推下床的意思,黑发青年打了个哆嗦贴近男人胸口“你身上好冷。”
困意未消, 他甚至连陛下都忘了说。
可就是这样自然到有些逾矩的抱怨,反而让萧弋觉得, 自己和沈裴的关系,比以往每个早晨都更加亲近。
“夏天的时候你倒是很喜欢朕, ”稍微调整姿势将对方抱得更稳,萧弋伸手顺顺怀中人披散的发, “怎么, 天气一冷就变卦了”
“臣妾只是担心陛下龙体受损, ”绝口不提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犹豫,沈裴熟练地闭眼转移话题,“要是您生病了,宫里的太医都得愁白了头发。”
明知对方这话至少有一半是为了哄自己开心而说,萧弋面上不置可否,手中的动作却更轻柔了些。
连日失眠带来的疲惫绝非一晚的浅睡可以补足,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犯疼,他虽沉着脸不愿说话,但也没了往日那种随时会炸的暴躁。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往常这个时候,太极宫里往往已经见了血光。
只是如今抱着怀里又香又软又会哄人的“药枕”,男人便像只懒懒打盹的老虎,全然没了挑剔找茬的心情。
尚还惦记着昨晚那个藏于夜色的吻,他隔着被子轻轻在沈裴腰间拍了一下,又趁着对方仰头的瞬间,低头吻住了那双引动自己无数好奇的唇。
诧异到瞬间睁圆双眼的沈裴
等会儿,说好的没欲望和不近女色呢大早上的这是干嘛呢这是
早就预料到了猎物可能会惊慌逃跑的情况,萧弋一只手压在沈裴颈后,半点也没给对方退路。
常年不见天日的软肉被冰得一个激灵,沈裴感受着某人非常认真的“嘴唇贴贴”,控制了半天才忍住自己的笑。
好纯啊。
纯到他差点想崩人设去教对方
耳边一片哔哔哔的0049不,你不想。
可惜笑容这种东西,就算忍着没有出声,也会从眼角眉梢里偷跑出来。
第一时间发现怀中人的异样,萧弋倏地松开对方“你笑什么”
送命题来袭,沈裴面不改色地扑闪两下睫毛“臣妾高兴。”
“撒谎,”生来就在辨别情绪这方面极有天赋,萧弋重重拧起眉头,“是觉得朕很可笑”
“没有啊。”扶着男人的肩膀借了些力,沈裴挺直腰身,学着对方刚刚的模样,轻轻软软地吻过那紧皱的眉峰、高挺的鼻梁,最后停在那双常常因不爽而绷成一条直线的唇畔。
故意弄出有些响亮的“啵”的一声,黑发青年眉眼弯弯地看向对方“我是真的高兴。”
“没大没小,”雷声大雨点小地训斥一句,萧弋盯着对方明显泛红的唇若有所思,“不对,昨晚明明是甜的。”
忽然发现自己被抓包的沈裴
受惊兔子般向后一退,黑发青年耳根唰地变红“你、陛下装睡。”
“只是没有睁眼罢了,”及时拉住差点从自己膝头栽倒地上的沈裴,萧弋理直气壮,“不可以吗”
势比人强,敏锐听出其中威胁的沈裴无可奈何,终究乖乖点了点头。
谁料某恶龙偏要不依不饶“所以呢,昨晚为什么是甜的”
耳侧红成一片的青年默默咬牙“可能是臣妾来太极宫前喝了果子露。”
“果子露,”似是终于寻到一个自己能够理解的答案,萧弋稍稍提高音量,“喜顺。”
明明也没什么铜铃黄绳之类的专业设备,可几乎是在男人话音落下的一瞬,太极宫寝殿的房门便被人推开。
天色昏暗,细雨夹杂着微风轻轻涌进,在这一刻,沈裴真的很想为喜顺的敬业点赞。
摊上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暴君,能活到现在的宫人都是奇才。
言简意赅地提出自己要在大冷天喝果子露的任性要求,萧弋低头瞧了眼怀里缩成球的沈裴,忽又顿了顿补充“再给皇后来盆银丝炭。”
掌心在对方蓬松柔软的发顶用力揉了两下,他低低发出声嗤笑“娇气。”
清楚感觉到萧弋胸腔震动的沈裴表示很想咬人。
纵然做得都是些讨喜的事,可对方那张嘴啊,简直生来便会气人。
能在帝王寝殿当差的宫人大都手脚麻利得过分,还没等贪恋被窝的沈裴纠结完要不要跟着萧弋一起下床,一份盛在瓷瓶里的果子露便送了进来。
因得古代的技术条件有限,制作这类饮品的原料,大多都是些应季的水果。
再加上喜顺办事素来妥帖谨慎,沈裴稍稍抬眼向萧弋的杯子里一瞧,便知道御膳房送来的东西和自己昨晚喝的别无二致。
只可惜作为一个明面上还未痊愈的病秧子,他现在能够喝的,也就仅剩那碗明显是由春桃叮嘱送来的中药。
往常在凤栖宫里他还能偷偷找机会倒掉,如今呆在萧弋眼皮子底下,沈裴彻底没了这个胆子。
更可气的是,在他可怜兮兮小口小口喝着又苦又涩的中药时,那边喝着果子露的大爷,还一脸嫌弃地蹙眉“什么玩意。”
“难喝。”
习以为常的宫人们立即呼啦啦地跪了一片。
按照平日里的发展,再过片刻陛下便会摔杯。
大多数情况下,对方并没有什么虐待宫人的癖好,倘若抢占先机离得远些,他们便只需要收拾残渣,很难被误伤、也很容易保住自己的小命。
然而今天的萧弋却没有发火。
确切的说,对方虽然一直死死捏着装有果子酿的瓷杯、以至于手背的青痕愈发明显,可从始至终,男人都控制着自己没有把杯子摔碎。
因为在他眼角的余光里,为了喝药而坐在床边的沈裴,此刻正皱紧小脸,无知无觉地晃着一双赤足。
作为一个把后宫嫔妃吓到安静如鸡以泪洗面的嗜血暴君,在萧弋的记忆里,应当还没有谁敢在他面前如此大胆。
对正常女性双脚应有的大小完全没有概念,他并未发觉什么不对,只是觉得对方一双“金莲”虽称不上袖珍,自脚踝起的线条却格外流畅,连十个圆润粉嫩的脚趾都显出几分可爱。
这样一对白皙柔嫩、明显娇生惯养到连远路都没走过的赤足,哪怕仅有一小块残渣没有收拾干净,都能让它流血受伤。
于是,向来喜怒随心的帝王,竟真的为了这样一个尚未发生的可能,抑制住了自己的脾气。
“咚。”
重重把手里的瓷杯朝托盘里一放,他回身弯腰,用力扯了扯青年上卷的裙摆“穿好,像什么样子。”
完全没有t到对方因何生气的沈裴
再怎么伪装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男性,历经数世思想开放的沈同学,压根儿没觉得露jio有什么不对。
更加让人迷惑的是,刚刚才亲手帮自己整理好裙摆的某暴君,居然又动手抢了他只剩一个底儿的药碗。
毫无疑问,苦药入喉之后,千百年后的人们,差点又少了一件被皇帝亲手捏碎的古董。
“安神养气的补药,陛下喝了也无大碍。”及时从对方手中救下那只无辜且花纹精致的瓷碗,沈裴一边在内心偷笑一边替大猫顺毛,又用眼神示意喜顺先带着跪了一地的宫人退下。
果然,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上,萧弋并没有责怪他的“逾矩”,只是冷哼一声,虚虚用眼风睨了过来“你倒是胆大。”
“陛下今日不上朝吗”刚睁眼便漱口喝药地折腾了一通,习惯性赖床的沈裴没忍住打了个哈欠,“臣妾想再睡一会儿。”
萧弋眸色一沉“皇后这是在赶朕走”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0049对对对,他就是
“怎么会呢”想起昨晚一系列关于行不行的试探,安下心来的沈裴逐渐在放飞自我的路上一去不回,“臣妾这明明是在邀请陛下一起睡。”
龙床附近脚步轻响,未等闭眼躺好的沈裴翻滚朝里替对方腾个位子,一个冰冰凉凉的硬物便抵住了他的唇。
“什”么。
独属于果子酿的清爽酸甜转瞬盈满口腔,黑发青年难掩意外的支吾了两声,一睁眼便看到了单手撑在他上方的男人。
“欺君之罪是什么下场你应当知晓,”小心地控制果汁的流速以免呛到对方,萧弋好整以暇地挑眉
“抬头。”
“吻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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