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烈烈中, 姜成握着妲己的手, 看着难得对他这般喜笑颜开。
江山美人皆在他怀，不由难免心绪激荡。
他拉着妲己的手, 一同拾阶而上, 侧过头对着她道
“朕承诺你, 这一生一世, 朕心里只有你一人, 亦绝不负你。”
手被紧紧握着, 妲己听到神识之中姜成满点的好感度, 便更加愉悦了几分
“若是我负陛下下呢
亦或是陛下将是容国最后的亡国之君, 到时陛下可会待我如初，说话算数”
姜成脚步一顿, 心中忽然一紧。
可看着一旁妲己言笑晏晏, 心里的些许不安，便消失无踪。
过去的燕婉，也经常会问他这些不切实际的问题。
但凡女人, 可能都会胡思乱想。
姜成握着妲己的手, 爽朗地笑着
“你真是多心了。
当然, 无论何时，朕自然心里也只有你。”
妲己听了这话, 不置可否
“陛下记得就好。”
晨光微明, 两人便已站上了城门。
京城外, 大军浩浩荡荡, 在城门下列阵。
众将上前。
那激荡的鼓乐响起, 两位将军身后跟着些立功的小将，上了城楼点将台。
听完了一长串的封赏后，两人便在左右侧席位落座。
后面做的是这些年轻将领们，陪侍的则是文武百官，容国的肱骨之臣今日皆是到齐了。
坐在云霁阳身后的李丞相，从刚刚起又左右眼皮直跳。
他叹气一口，简直都有些习惯了。
也就是几个人说话互相加枪带棒一点，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容国将军会在接受封赏后，同时将手中虎符上交。
虽然在有些将领手中，虎符只是摆设。
但是上交虎符，也算是容国历朝历代的风俗。
就连上次时睿故意逼皇帝，让皇后为他跳舞，也是在上缴虎符之后。
这次出军，云霁阳和时睿手中加起来，共有容国七成的精兵强将。
换做是谁都会顾虑。
上方的姜成举起酒杯，冲着二人笑道
“两位将军劳苦功高，一路辛苦。
今日凯旋而归，这杯凯旋酒，庆贺我容国大捷，从此再无外敌”
说完后，姜成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随行百官也将杯中酒饮尽。
放下酒樽，此时众人才看道为首坐的一左一右两位将军，竟然都只是握着杯中酒杯，并未饮酒。
而妲己也只是握着酒杯把玩。
云霁阳便看了一眼，那被酒盏衬得纤细如玉般的手指，只觉得她有时段不见，越发变得养眼了。
说话间，他眼睛看向妲己，声音也更加带有侵略意味
“再无外敌
陛下这话，说的为时过早些。”
紧接着便是一声摔杯声响。
清脆的声音在烈烈烈寒风之中，分外的明显。
所有的人心中都是一紧。
妲己勾起唇角，终是悠悠闲闲。
一边慢慢品着杯中的葡萄美酒。一边看着下方慌乱的无比慌乱，镇静的无比镇定。
几乎是在摔杯的一瞬，百官们猝不及防，就被上了点将台的士兵持刀架住。
禁卫军反应过来，刚想要拔剑，便已被早有准备的士兵们包围。
两方僵持，刀剑相对，一时无人率先动手。
上方的姜成和妲己，也被士兵们用刀剑包围。
姜成紧紧攥着手，心底发沉。
早知道云霁阳心怀不轨，没想到竟如此胆大包天。
“云霁阳，你今日造反，难道就不怕禁卫军和时将军发难吗”
不知是官员中谁突然质问这么一句，云霁阳听到后却仍坐在原处。
他换了个杯子倒了酒，和妲己一般细细品着酒，竟是连答都不答。
看着时睿此刻也按兵不动，姜成心中越发的发沉了，他立刻对着时睿道
“时睿你莫要忘了，是谁害死了你父亲”
一直不动的时睿听了这话，握着剑柄起身。
他上前几步拔出剑来，剑刃却是指向了姜成。
年轻英武的将领眼中不掩锋芒
“这话就要问陛下了。
你当年害死我父，又害死无数无辜将士，此时还意图挑拨，根本不配为君”
听到这话，众人震惊。
最深的隐秘被当中揭穿。
姜成闭了闭眼，将隐隐发抖的手掩在袖中，尽量稳住声音道
“即便如此，朕也是为了容国安稳，百年盛世，终需要有人牺牲。”
空中传来一声嗤笑，时睿直接将剑甩到了姜成桌前。
剑深深地扎进桌里，这般威胁之下，姜成身边战战兢兢的宫人早已退晚的跪了一地。
时睿嘲讽地开口
“你以为换个人做皇帝，就不会是百年盛景吗
江山易主，不会枉自牺牲将士性命，边境安宁，百姓和睦，只会比你在位更加长久。”
说到此时，时睿顿了一顿，目光看向妲己，神色中带了几分柔情
“还有皇后娘娘也不会受尽委屈冷宫蹉跎，定会比你在时过得更好。”
这话，简直是一句比一句更胆大包天。
听到时睿此话，姜成乍然在桌下紧紧握住了妲己的手。
妲己便抬眸去望他。
姜成在桌前依然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可握着她的手却带了几分抖。
妲己用手摸了摸他悄悄递过来冷冰冰的硬物。
是虎符。
容国虎符三分，此时云霁阳和时睿手中各一块，余下的三分兵力，还在姜成手中握着。
可谓是姜成最后的退路。
妲己朕这般思忖，就听到姜成小声对她道
“这虎符你随身装好，一会儿见机逃跑，关键时刻可救你性命。”
222听到这里，突然感动地抹着小眼泪哭了起来
呜呜，真是没想到，男主居然会牺牲自我保全宿主。太感统了呜呜呜。
听了这小东西这话，妲己勾着唇角笑了。
自我牺牲
也许是有些。
可更多的，却是为了他的江山而已。
燕婉对他死心塌地，自然是有道理的。
这种情况下，姜成跑不了。
他知道燕婉爱他如命，拿到了这个虎符，自然会想方设法来救他。
更何况，姜成也知道时睿对自己颇有好感。
动容之下，燕婉说不定要委屈自己以色侍人，用美人计将他救下。
不如今日，就来试一试这是真心，还是心计
她也着实好奇呢。
于是，顺着他的话，妲己偏过头小声回道
“陛下如此用心良苦，可我若不再回来，陛下可会怨我”
听到这话，姜成更加紧紧地握着妲己的手
“只要你好好的，朕便心满意足。
一会儿等朕跟他们谈条件时，你便趁禁卫军掩护离开，王统领会”
话音未落，姜成手中却忽然空了。
姜成怔怔地抬眼。
刚刚还在自己身边的美人，此刻竟冲着他不合时宜地一笑。
她拿着虎符，转身便袅袅婷婷地下了高台，朝着云霁阳走去。
云霁阳见此，眼底带笑。
他大步流星上前几步，将人直接扯到了自己怀中，在众人面前紧紧地将她揽住。
“云霁阳你要对朕的女人做什么”
眼见自己的女人被别人抱着，姜成眼睛几乎通红。
他一拳捶在桌面上，力道震得骨头生疼也顾不得了。
“你的女人” 云霁阳语气嘲讽，揽着妲己的手更加放肆，
“她从头到尾，可做过你的女人”
姜成喘着粗气，却看着妲己顺势回身，将手中的虎符一路向上，蹭着胸膛放到了云霁阳的衣襟里揣好，道
“兵不血刃，真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呢。”
“皇后”
听着背后不可置信的一声吼叫，妲己这才回身看向姜成。
姜成越是不可置信，妲己却越是高兴
“陛下说了，即使是我负你，即使我拿走虎符不回来，你也不会怨我，不是吗
怎么陛下这承诺只不过是用来骗我的”
妲己声音之中带着愉悦，一笑更是百媚横生。
姜成看着她，怔怔坐在原处。
他从未见过妲己这般神色。
眼中闪过惊疑，痛苦和矛盾，最终，姜成猛然摇着头不肯接受地道
“你是在骗朕这不是真的
你只是、你只是在利用他，对一定是在利用他
你没有道理这样做，你是朕的皇后，你是朕的人”
说话间，姜成急急地起身要向下走来。
时睿上前几步，拔出桌子间插的剑，直接横在姜成面前。
姜成顿在原地。
他愤怒地要开口大喝，抬头间却忽然见妲己踮着脚，在众目睽睽之下，吻在云霁阳的唇边。
那两人此刻衣衫相贴的姿态，刺得他双目发红，摇着头后退。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如果这世上，还有人不会背叛他，那一定是燕婉
她是他的皇后，她为自己试毒，为自己受尽痛苦，又怎么会背叛他
看着姜成不信，云霁阳讽刺地道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嫁入皇宫的第一天晚上，就是我的人了。”
听到此处，姜成乍然抬头。
心神不稳之下，姜成后退时踩到了脚底的云袍，便被绊倒在台上。
头顶的帝王冠瞬间跌落在地，扯掉下几缕发丝。
半盏茶前还那般威仪的帝王，此刻披散头发、形容狼狈，神色之间更是带着几分无力与愤怒地疯狂。
不能接受所爱的女人背叛了他，更不能接受云霁阳刚才那话。
姜成低低地吼着燕婉的名字，不知是痛苦还是痛恨更多。
云霁阳这一席话，让身后安静的百官几乎都想要缩成鹌鹑。
这信息量
帝王绿帽这种事他们真的不想知道啊。
尤其是，好像除了云霁阳，时将军还对皇后挺有意思
众人想到这里，顿时想要自尽的心都有了。
此刻，时睿手中的剑锋一顿。
他望向妲己的目光之中，带了几分莫名的神色。
那般五味杂陈的复杂眼神，让妲己都看不明白。
酸意嫉妒早料的到，却似乎又带了些愧疚，却又是为何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此刻姜成那带着沙哑的声音，拉回了妲己思绪。
妲己看着伏在地上的男人。
她从云霁阳手里抽出了自己的袖摆，上前了几步，俯身看着眼前的狼狈男子，道
“姜成，你这般待我，我又为何要喜欢你呢
我又凭什么为了你付出一切
你身边美人无数，甚至不惜在新婚夜和我的侍女厮混。像你这般的人，半分真心都不配有。
你今日落入此境，只是自作自受，活该如此。”
“过去是朕不对，但朕要其他女人，不过是为了子嗣而已，朕心里只爱你一人啊。
若是你还不满，那朕也可以为了你遣散所有人，和你如过往一般要好。”
“够了”
时睿听了这话，脸色越发的冷了，他拿剑抵住姜成的脖颈，道
“你以为，需要的时候说些甜言蜜语，她就会回心转意跟你吗
就算你还是皇帝，她也不会再爱你片刻。
你，配不上她。”
“不错。”
难得，云霁阳也赞同了时睿一回道
“你以为你遣散后宫，便是对她好
若她一早便是我的女人，我又怎舍得她为了我试毒。也更不会为了子嗣，去与其他女人纠缠。”
这话令人痛苦，却也有人开心愉悦。
妲己听了这话，唇角翘起，对着姜成说话时却看向了云霁阳，眼神带着温柔道
“世间好男儿千千万，对我一颗真心的亦是不少。
我是疯了还是傻了，才会找一棵光秃秃的歪脖树吊死”
话音落下，寒风凛冽中，高台之上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姜成张了张口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他踉跄着起身，身形带着些摇晃
“朕真的知错了。朕对你自然是一片真心。
燕婉，你我年少青梅竹马，这种感情怎么能说舍去就舍去
你要我怎样做都可以，只要你不要离开我。”
这话说完，眼前两个身着铠甲之人，均是目光一冷，眼中警惕。
妲己思寸片刻，回身上前，将毒药倒入了酒盏之中。
她将酒杯递到姜成面前，抬眸望着他道
“你说对我真心不如就用这千金醉证明你的心呢。”
姜成望着妲己，难掩痛苦。
史书留名，日后江山，他此刻通通都想不起来了。
他接过酒杯，看向妲己，问道
“我若喝了它，你便会和我在一起吗”
妲己歪着头，想了想，道
“那可不一定呢。”
姜成紧紧握着手里酒杯。
那般用力下，杯里的酒液都溅出来些许。
上一次的千金醉，是她下的。
难怪他竟一直找不出背后之人。
可此时此刻，他竟然无法怪她怨她了。
这是他第三次听到千金醉。
千金醉，千金一醉。
第一次中这毒药，他用毒酒换到了千金难买的真心。
第二次，他已是帝王，却是看清了身边所有人的心思。
而这一次
燕婉，燕婉，燕婉
他又想起了年少时和她玩笑的模样。
他想到了她当初一笑，自己便动心，费尽千辛万苦才让她成为了自己的未婚妻。
又想起了他们年幼时，自己揭开那游戏的盖头后，心中激动魂不守舍。
当时他只觉得，世上所有，也不如她更珍贵了。
此刻，失去了江山，失去了一切，竟连最珍贵的人也弄丢了。
手上的酒液被风一吹，便带着刺骨的冰冷。
姜成抬头，看着缩在一侧的众官员。
除了只有几个老臣在咒骂外，其余所有人在他看来时，便快速低下头去。
什么帝王之术，什么百年青史
原来他这皇帝当的如此失败。
姜成怔怔地拿着毒酒，定定站了许久。
妲己瞧了他一阵，便失去了兴致。
撇了撇嘴转身说道
“真是无趣，你若不愿便算了。”
听了这话，姜成闭了闭眼，才没有让自己在众人面前过于失态。
到最后，竟连唯一拥有的真情，也没有留住。
杯中的佳酿却如此心情一样，苦涩得难以下咽。
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支撑不住。
姜成终是颓然地倒在地上。
胸口处有如大石般压着一般喘不上气。一张口吐出口血来。
姜成擦了擦唇角，抬头再次望向了妲己
“这样你可满意可算是原谅了我”
时睿和云霁阳见此，皆是背过手去紧紧握拳。
听着有人惊呼，妲己才回过身。她
她看了看那地毯上的血迹，既没有满意，也没有不满。
声音之中只有平淡的懒散和漫不经心
“以前那个爱你的燕婉早就死了，此时，已经再没有人能原谅你了。”
看着听了这话又吐出一口血的姜成，妲己接着说道
“不过，本宫倒是可以成全你和范雨灵呢。
千金醉又不是没有解药，等你快死的时候，本宫便会派人送去。
好歹你也是本宫的上一任，死的太惨或是太早，本宫也没有面子呢。”
这话说完，两个身穿铠甲的男人终于暗中松了口气。
悄悄地将手放回了原处，却突然瞧见了对方的动作，便又是一阵不满瞪眼。
前任帝王被拖下去时已是披头散发，再也瞧不出原先半分模样。
而他口中却在不停地低低喊着燕婉的名字，看样子神色都有些疯癫了。
百官心有戚戚焉。
有极少数有气节还敢吹胡子瞪眼的，也被一并拖走。
很快，便有些油滑的站出来，大力吹捧着两位将军的英勇事迹，又将姜成说的半分不是。
可拍马屁也是技术活，最怕拍到马蹄子上。
究竟，该拍谁
万一拍错了人，那简直就是要在铁蹄下被反复碾压。
眼前，最棘手的，便是谁才会是天下之君
这两位将军性不同，实力却平分秋色。
众人左右看看，一时间战战兢兢。
生怕这两人他们会在合力之后，就此开战。
而此刻的两人拿到了退位诏书，却依旧只是互相不满地瞪着眼镜。
看样子，局面似乎还算是平稳
妲己拿着退位诏书满意地左右看看，然后才看到两人此刻用眼神互相攻击的模样，便忍俊不禁
“这皇位兵权，你们是打算怎么分”
仿佛是在等着妲己问这个问题，话音才刚刚落下，离着妲己较远的时睿，竟然反应迅速地掏出兵符便上了前。
他直接把虎符放到妲己手中
“我无意于皇位，除了报仇，便只想让你过的开心。
兵符给你，这便是我的答案。”
云霁阳竟没料到时睿动作竟如此之快。
此刻也只能在一旁看着他这般心计和甜言蜜语，暗暗咬牙。
这是，故意要把他衬成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小人
云霁阳也迅速几步上前，将两块兵符一把扯下来，放到妲己手里，恶狠狠地瞪着时睿，对着妲己道
“兵符诏书都是你的。
谁是你夫君，谁便是这天下之主。
你此刻，要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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