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 赢晟百忙之中, 仍抽出空来, 对着那礼品清单看了许久。
他紧紧皱眉, 只觉得哪一个都不合适。
明日便是妲己的生辰。
第一次给她过寿辰, 又是这么一个特殊的时间,自然得好好挑选一番, 才能衬托出他比赢轩的好来。
尤其是美人如此有眼光地选了他。
他自然得好好挑选一番,才不负美人心意。
烛火烧了一半, 赢晟看着面前被雕有花月的和田玉做酒樽, 终是点了点头。
花好月圆, 寓意不错。
想来这一对酒樽最是合适。
握着手中的玉色酒樽,又想到美人见了生辰贺礼那欣喜惊诧的神色, 嬴晟唇角便带起几分弧度。
正要吩咐人找个漂亮的木盒时,李成忽然走了进来。
“让你查的事办的如何了”
“按照王上吩咐,卑职并未打草惊蛇。
不出王上所料, 姜景淮联系的那几个人卑职已在派人秘密监视。
只是那书信中另有一事”
说到这里,李成停顿了许久,赢晟把玩着手中的酒樽, 抬头看他一眼,道
“何事,但说无妨。”
“卑职在那往来书信中发现,祁玉瑶在给家中姊妹写信时, 偶然提及姜景淮与姜若二人。她说”
顿了半晌后, 李成终是低下了头, 快速地把后半句说完
“姜若并非姜景淮的亲妹。她还说,二人关系甚是亲密,恐有不伦之情。”
上好玉石做的杯底光滑如镜,印出了眼前男子突然顿住的笑意。
赢晟低眸,看着杯底上那花好月圆的刻字,手中便是一紧。
“王上。倘若真如她所说,那么她接近您,有几分真心就值得深思了。
毕竟她是楚国人,秦楚之间,必有一战。王上还请三思啊”
话刚说完,便只听得前面乍然一声清脆声响。
李成蓦然抬头去看,只见那价值不菲的玉尊,忽然被人生生握碎了。
碎裂的玉盏片片落在地上,有的边角带了血。
李成一惊,抬头看到赢晟的手上留下了几道血痕。
可王上却好似全然未觉,只是看着手中剩下的一只杯底。
他神色冰冷,又带着些出神。
烛火中,半张脸隐在阴影下。
饶是李成,此刻也看不出王上究竟是何种心思。
见此,李成心底叹息一声,刚刚那话他虽僭越,但也却不得不说。
“王上我这就去叫太医来”
“不必。”
正要跨出门去时听到此话,李成又转过身,正对上自家王上的眼神。
那眼中比那寒冬的冰雪还更加冷意深深。
光是看着,李成便心中一紧。
“你即刻便去调查那信的真假。明日辰时,朕定要知道真相。”
“诺”
李成领命出去。
退出书房外,他抬头看着外面的一轮月色,深深地吸了口气。
照理来说,今日这书信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而自家王上对于他国之人,向来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今日却竟这般犹豫。
不知为何,李成竟忽然心疼起了自家王上来。
自家王上好不容易动一回真情,爱上的却不仅仅是自家弟媳。
而那人可能还是楚国的间谍,只是在利用王上的真心。
以女色为谍,以祸水为间。
倘若是真的,不知自家王上又有该多伤心。
对着月亮长吁短叹了一阵,腹中饥饿又忙碌了一天的李成,忽觉得肚子一阵咕噜噜直叫。
想到王上又又又让他半夜加活,他这才停下了替王上伤春悲秋的感叹。
饿过头的李成只觉得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简直是耗子拿狗。
不仅多管闲事,还胆大的很。
他还是去看看御厨有没有剩下的腌萝卜吃吧。
冬日一日日愈发的深了。
今年的咸阳城,雪下的外多。
神识中,看着此刻窝在马车中捧着暖炉、懒洋洋地靠着兔毛绒皮的妲己,222叹了口气,又战战兢兢地看着大反派的杀意值。
随即,就愁的连辣条都吃不下了。
经过了连夜研究和场外求助后,终于懂了这其中关系的222,看着妲己此刻居然还要去见姜景淮,整个统就不好了。
不是啊宿主你这个时候还去见姜景淮。
万一被大反派碰到,那岂不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此时的222,觉得凭借着自己的机智,还能让宿主再强行续命一波。
然而看着自家狐狸此刻半眯着眼休息的佛系模样,它便只能摇头叹息,寄希望于不会这么巧。
毕竟人海茫茫,几十万分之一的概率,总不会让自家宿主给撞上不是
马车悠悠停住,妲己下了车,入了姜景淮府中。
经了此事,院子里清冷不少。
看样子,这府中卖了不少值钱的器物,倒是显得有些空荡萧条。
内院里的雪还未化开,妲己刚刚入了院,便看到院子里到处都是脚印。
而一旁的姜景淮扶着着轮椅坐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妲己讶然道
“皇兄竟能走了”
那脚印看着深浅不一,似乎像是小孩子蹒跚学步。看样子显得分外吃力。
见着妲己进来,姜景淮眼眸深深地看着她,眼眉间带了些许久不见的喜气
“嗯,虽然没有根治,但我的腿已快要治好。
照理说,这个时候还不应该试着走路,可是我实在等不及了。”
听了这话,妲己了然。
就算祁玉瑶医术再好,可这毕竟断腿坏在骨头上,不可能一蹴而就。
若是不好好将养好了骨头便着急着走路,定然会留下些许后患。
上一世的时候,姜景淮并不着急。
直到他离开咸阳城的时候,姜若也并未见他如此行走。
可见这一次计划全盘打乱,姜景淮恐怕已然不顾日后。
此刻这番,便颇有些孤注一掷的意味了。
姜景淮擦掉冷汗,放下帕子,抬头间看着妲己出神。
连日来疲于应付,今此时想来,竟然已经有几月未曾见到她了。
此时,她身着一身红衣,虽与平时的素衣不同,可在这冰天雪地中,却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惊艳。
姜景淮看了妲己许久,这才转着轮椅上前,笑着道
“我竟差点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只是可惜,如今在秦国,我四面受制,竟然连一块像样的生辰礼物都无法送你。”
妲己只当自己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妹妹,不在意地摇摇头,便推着姜景淮入了屋。
关上了门后,炭火传来了阵阵暖意。
姜景淮活动了下已然冰冷到僵硬的手指,才将妲己拉到自己身前坐下。
他抚着妲己头顶的云鬓,说道
“但是兄长另给你备了一份生辰礼物。
最多数月,你我便能离开这里了。”
见着她惊讶地抬眸,姜景淮眼底便带了些许笑意。
他捏了捏妲己那秀气的鼻尖,这才压低了声音,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如今,嬴晟与嬴轩反目。
赢晟此时只以为我联络了赵国旧部,却不知那只是声东击西。
虽然损失了赵国的助力,但是好在嬴轩秘密联系了我。”
“嬴晟此时虽稳坐王位,但也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
赢轩以前偷偷藏着半块和氏璧,再加上此刻他手里还有秦军前线的布防图。
赢轩既然已秘密造反,便是我们的最好时机。
我们只要在拿了这份图,再让咸阳内乱。便可趁其不备离开,再打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每一句话,只是说着都觉得万分惊心动魄。
而姜景淮已掩不住眼底的兴奋。
此来咸阳九死一生,他忍辱负重多时,终于让他等来了这一刻。
姜景淮攥紧了手,努力压抑着自己手指的微微颤抖。
鼻尖传来一阵幽幽香气。眼前,自己渴望了许久的人近在咫尺。
而他为了楚国大计,甚至都不敢去见她一面。
但,遥相思念的美人很快便会是他的。
想到此处,姜景淮猛然将人揽在怀中。
他想要诉诸真情,此刻却又不敢用力,于是只是轻轻地抱了抱她,道
“很快,皇兄便可以接你一起出秦。”
“那祁玉瑶呢”
男子听了这话,似乎是顿了一顿,道
“她是情人,到时未必愿与我一同离开。”
听了这话,低下头的妲己便是勾唇一笑。
奉上一切,却被人利用到一无所有。
隐忍负重十年磨剑,终于到了大功告成之际,却被最亲的人从身后背叛。
看起来,上一世的姜若不就是如此吗
她可真是越发迫不及待了呢。
正思忖着眼下情形,妲己便又听着姜景淮,放轻了声音在她耳边道
“现在皇兄还有一件事,你一定能为皇兄办到。”
听了这话,妲己无声地笑笑,声音中也多了些意味不明
“放心,无论皇兄说什么,我自然照做。”
直到妲己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困觉时,神识里的222挠的自己都要秃了。
听了一大圈,此时它绿豆大的眼睛都晕成了蚊香圈。
虽然不明白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它知道一件事
它的剧本,彻底乱套了
上一世的时候,祁玉瑶作为大女主,获得了炮灰深情男配嬴轩的好感。
于是她便利用赢轩,从那里偷出了那半块和石壁,又捏造了他与赵军往来的书信。
靠着这两样证物,终是艰难挑起了咸阳的内乱。
而这一世,经过自家宿主狐狸精的瞎掺和,女主成功地沦为了三流配角待遇。
嬴轩嬴晟这对兄弟陷入其中不可自拔,就连姜景淮也被自家狐狸骗的团团转。
恐怕到现在,还以为这狐狸一腔真情,爱他爱得不可自拔。
等到咸阳内乱
一想到这三个人混乱的不知几角的关系,它就连想都不敢想那翻车修罗场了。
果然莫得剧本的世界,就如同被人舔过的辣条一样可怕
一想到这里,222就慌张地连吃了一包辣条压惊。
吃完辣条后,它才瘫坐在神识里打嗝,撑的和河豚一样圆鼓鼓。
吃饱后的它变得稳重了许多。
稳住稳住,最起码现在自家狐狸还没有翻车,不是吗
靠着这自我安慰的辣条精神,222很快想开了。
可是正当它松口气时,便看着这马车忽然一顿。
随即,它便眼睁睁看着自家宿主掀开了帘子,对上了此刻骑在马上的男子。
高大的男子正深深地注视着她,眼中看不出喜怒,声音却冰寒如此刻的落雪
“你刚刚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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