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电话后, 时怀见恢复众高管眼中说一不二的boss形象,继续不动声色地开会。
其他人愣住许久,不禁忘了笑。
没多久, 时总宠女儿的消息逐渐传播出去。
以前,他很少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现在除去工作, 空余的时间要么是陪老婆女儿逛商场, 要么便亲自开车去幼儿园接崽崽们放学。
三个宝宝上的幼儿园是桐城私立贵族学校, 本身是以优秀的师资出名,不过二宝称幼儿园里面的午餐不太好吃, 时母, 也就是他们的奶奶听说后, 二话不说把幼儿园买下来。
于是好好的以培训人才为荣的私立学校不到半年的时间变成家长眼中的小饭堂。
姜禾绿时间较为自由,因此多半时候是她或者司机保姆接送孩子。
去的早了,便和幼儿园里的老师聊聊天。
从老师这里, 姜禾绿了解到, 大宝绘画的水平颇高,对艺术有超乎同龄人的理解能力,加以培养的话未来一定是个可以栽培的好苗子。
大宝性安静, 平日里也没有太大的爱好,弟弟妹妹玩什么,他便玩什么。
先前看樱宝天天手里拿着画笔, 以为她是个不错的小天才, 没想到恰恰相反。
姜禾绿目光在厅室展示的儿童画展扫过一遍,忍不住问道, “老师, 时樱和时颜的画在哪”
望了一圈没看见这两个崽子的画。
幼儿园老师为难了下, 表示他们的画被互相撕了。
至于原因,无非是两个孩子闹别扭,一不做二不休。
姜禾绿有些哭笑不得,给老师道谢,麻烦他们了,等时间到后把里面的三个崽子接过来。
二宝和三宝这两个孩子颇有自己的性,谁也不肯让谁,在家里也会小吵小闹,没想到在幼儿园还做起互相撕画纸的行为。
果然,出来后,兄妹两谁都不和谁说话,两人分别站在大宝的左右侧,小步伐迈得相当有个性。
“妈妈。”看见熟人,二宝第一个告状,立刻飞奔过去,扑到姜禾绿怀里,“我好饿,我今天晚上要吃兔子,清蒸的,红烧的都行。”
“嗯”
对于二儿子莫名其妙提出来的要求,姜禾绿略显疑惑,“为什么”
不等二宝回答,三宝也过来告状。
比起二宝的别扭和愤慨,三宝小脸蛋上还挂着委屈,睫毛一眨一眨的,什么还没说就已经让人感觉到她的小悲伤。
“怎么回事”姜禾绿知道没法从这两个娃娃的嘴里套出真相,便看向大宝。
大宝抿了抿春,小小年纪他也不会做裁判,只好陈述事情的经过“今天老师让我们画一只小动物,我画了猫,弟弟画了狗,妹妹画了兔子。”
“然后呢”
“二宝他”大宝犹豫了下,“他看过妹妹的画说她的兔子画得跟妖怪一样妹妹不高兴,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
这事,二宝还真的做得出来。
姜禾绿不禁拧眉,怀疑这三个娃娃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为什么性截然不同,一个特别听话,一个特别不听话。
事情本质,先撩者贱,她便严肃一张脸,问向二宝“你哥哥说的对吗”
他最先犯的错,却是第一个告状的,本事还真的不小。
遭到质问后,二宝抿了抿唇,小眼神飘忽,嘀咕道“我说的是实话”
“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随便地打击她呢”
“可是”
“假如你今天穿了一件自己认为特别漂亮的衣服,但是别人不这么认为,看到之后直接骂你丑,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姜禾绿让二宝换位思考,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
作为一个小男人,不应该随便评论别人,况且还那么明目张胆。
她说话温和又不失严肃,二宝很快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但小嘴依然倔强,不肯道歉。
“妈妈我没事的。”三宝哼唧道,“我以后再也不和二哥玩了,他是个坏蛋。”
“不玩就不玩,谁稀罕。”
二宝憋红一张脸,不愿意服输。
他这个态度,让三宝更加难过,撇着唇,忍了好久把眼泪忍回去。
“没事的。”姜禾绿安慰道,“大不了我们回家再重新画一只小兔子,好不好。”
她对三宝说话的语气明显比二宝温柔得多,因此,得到妈妈肯定的三宝,在气势上并没有输,停顿了会,然后答应下来。
“但是我今天画的这一张并没有丢掉哦。”三宝红着漂亮的大眼睛,说给姜禾绿听也顺便安慰自己,“老师说可以用胶布粘一下。”
“那太好了。”姜禾绿摸摸她的辫子,“等回到家,我们一起粘,好不好”
“好。”
哄了好一会儿,才让这个小丫头的声音逐渐变得透亮。
阴转晴后,姜禾绿也舒心不少。
二宝那边,她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小孩子生性顽劣,如果不多加教育的话以后恐怕会变本加厉。
就像时妄,小时候在时宅过度的宠爱下以及缺陷的家庭中长大,有过挺长一段时间的叛逆期,好在后来峰回路转走上正道,变成有责任心的男人。
姜禾绿并不担心大宝,他性太温柔了,小婴儿时期便不哭不闹,安静得像个小天使,不让大人操心,就连月嫂和保姆每次看见他都忍不住夸赞。
回去的路上,姜禾绿听见后座的宝宝们交流声。
三宝突然叫一句“哥哥”。
二宝直接应“干嘛。”
随后,二宝才反应过来,这声“哥哥”叫的并不是他,而是大宝。
他应过后,遭到三宝的小白眼和不理睬。
当着他的面,三宝和大宝说话,分享自己的乐趣。
他们两个聊天得很开心,二宝感觉到孤独,眼神时不时地偷瞄过去,嘴上却一句话都没说,行动上也没任何的表示。
但从他交织在一起的小手和无处安放的脚可以看出,此时的他有些尴尬。
意识到错误,却不到钱,回到家后,姜禾绿再次就这件事,和二宝进行长时间的谈话。
憋了好半天,二宝才来一句“我知道错了,但是不好意思向妹妹低头,毕竟她也把我的画给撕了。”
“是你先说妹妹坏话的,对不对”
“我没别的意思。”二宝磨磨蹭蹭,“她画的本来就像妖怪,一点都没有兔子的样子。”
“那你要道歉吗”
二宝沉闷许久。
在他看来,自己脱口而出的评价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三宝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夸着长大的,别人说就算了,自己的亲哥哥也那样说。
双方都有自己的过错。
就看谁先低头了。
除了姜禾绿,大宝也在他们两个孩子中调和,表示自己会教妹妹重新画一只更可爱的兔子。
经过劝说后,二宝只能先向妹妹道歉。
“对不起。”他小声地说道,“是我的错,我不该骂你的画像个妖怪,哪怕真的像,我也不该说,真的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一连串说出这么多话来,只有姜禾绿听到那句“哪怕真的像”。
三宝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后已经在心里原谅自己这个不成熟的二哥,撇撇小嘴,顺势找台阶下“我原谅你了,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该把你的画撕掉。”
“我们和好吧。”
“那就和好吧。”
三言两语,两个娃娃之间的矛盾已经消除了。
仿佛没有隔阂一样,又恢复以往嬉皮笑脸的样子。
看到他们如此,姜禾绿也感到欣慰。
时怀见回来的时候
客厅里,一大三小,都半坐在地毯上,围绕着茶几认真地做事。
起先他还以为当妈的在陪孩子们玩游戏,走过去一看,才知道在弄一些碎纸片,桌面上还有胶水。
他一边挂外套,一边问道“你们在弄什么”
姜禾绿头也没抬“画纸被撕碎了,重新粘一下。”
不仅仅是他,另外三个宝宝也颇为认真地粘纸。
这不仅是让一幅画回归该有的样子,也是连和二宝和三宝的友谊,所以,姜禾绿做得很认真,很有耐心。
但是时怀见并不知道。
他在旁边站了一会儿,问道“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妖怪吗”
“”
全场寂静。
姜禾绿手里的胶水差点咣当落地。
埋头苦干的三宝愕然几秒,随后认识到刚才从亲爹口中蹦出的词汇和二哥的一样之后,眼睛一闭,脑袋一抬,委屈地掉出眼泪。
二宝默默地往后退了退,耸肩,表示这下子,和自己没半毛钱关系。
他都说那画上的东西像是妖怪,妈妈非不信,现在好了,作为公证人的爸爸回来,看过后和他评价一样的话。
一边是刚刚哄好又掉眼泪的女儿。
一边是只会添乱的男人和二儿子。
姜禾绿深呼吸,“我真是要被你们父子两个给气死”
她带三宝去洗脸的时候,二宝往沙发上一坐,摆出小大人的姿态,“爸爸你真让妈妈操心。”
“”
“妈妈说了,不要随便评价别人。”
“那副画是谁画的不是你妈妈画的吗”
“是妹妹画的兔子。”
时怀见沉默。
目光再次落在那张残画上。
倒不怪他第一反应认成妖怪,画上的东西确实是四不像,长耳朵长尾巴还有大长腿,怎么着也不可能是兔子。
时怀见刚才那一句,把母女两个都给得罪了。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
为什么三宝会遗传当妈的“精湛画技”。
那以后她做的饭是不是也和姜禾绿做的一样难以下咽
“妹妹喜欢唱歌吗”时怀见突然问道。
两个儿子都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电视,听到这个问题,互相看了看。
二宝“没听她唱过。”
大宝先回答“应该不喜欢。”
时怀见“那就好。”
一个够头疼了,还来一个克隆的。
这下好了,他现在哄的话,得哄两个。
不知不觉。
时家三宝到了上小学的年纪。
三个宝宝的性,从小时候便已经体现出来。
温柔礼貌的哥哥,调皮捣蛋的弟弟,以及骄纵娇柔的妹妹。
他们从一年级开始,一直在同一个班级里,有两个哥哥的庇护,班里的男生没人敢调侃时樱。
每次给他们开家长会的时候,姜禾绿的心情总是千变万化。
时礼每次都是以年级第一的优异成绩获得老师的表扬,老师也夸赞她教子有方,但谈到时颜的时候,老师又不吭声。
回去后,姜禾绿不忘给时怀见吐槽。
“同样是儿子,为什么差别那么多老公,你说我们当时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
这么多年过下来,时怀见对于她的抱怨已经习以为常,依然温柔地附和“别多想了,这是好事。”
“你大儿子年级第一,二儿子倒数第一,这是什么好事”
“两个人成绩都好的话,没准你就要操心小女儿的事了。”
总之,是要操心一个的。
天下当妈的哪个不操心
尤其还有三个宝宝。
比起两个儿子,时樱并没有让姜禾绿操心太多,唯一让她感到忧虑的是班里的小男生总是对时樱献殷勤,今天送支笔,明天送块橡皮,虽说小孩子之间都是友谊,但她并不想小女儿这么早受关注。
当然最操心的还是二儿子。
“老公,我给你读一下颜颜写的作文吧。”
姜禾绿拿出老师专门给她的作文本。
这个本子是时颜的。
老师给她的时候,语重心长地劝告她,不要让孩子死记硬背,作文是有灵性的,应该让孩子充分发挥自己的空间。
然而时颜写的作文里。
“从上学期到现在,他写了大概二十篇作文,其中,七篇作文里,他在扶老奶奶过马路,八篇作文里,你经常半夜背他去医院,以及,我这个当妈的,经常偷偷给他缝内裤。”
总结完后,姜禾绿看向自家男人,“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沉默了会,时怀见“有问题吗”
“当然有啊,他完全是胡编乱造。”
“小孩子的作文不都这样”
“那也不能每次都编造同一个故事吧。”
甚至有一篇日记里,时颜早上扶老奶奶,中午看见妈妈给他缝衣服,晚上突发高烧被爸爸送到医院。
老奶奶等红灯的时候,腿脚必然不好。
妈妈给他缝衣服的时候,必然得了老花眼。
爸爸送他去医院的时候,必然骑着电瓶车。
“这说明。”抱乐观态度的时怀见听完后,评价道,“咱儿子懂得旧物利用。”
“好歹是个当爹的,现实点好吗。”
姜禾绿幽幽地叹息。
也不知道他这个大老板是怎么当的,不晓得分辨是非,每次都戴有色眼镜看他们,老婆是天底下最棒的,儿女们同样也是。
在教育孩子方面,姜禾绿确实操了不少心,不过和大部分的妈一样,很多都是瞎操心的小事。
好在她和时怀见没有再要孩子,不然她总觉得自己再操心孩子的话得老十岁。
操着操着,时光过得飞快,孩子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不过十多年的时间。
时家的两个小少爷和小公主长大了。
和小时候的潜质完全不同。
姜禾绿没想到老大放弃美术选择继承父业,为了更好的深就,主动提出去美国读书深造。
老二的话,比她想象中要出息得多,中学起便在网络上发表歌曲,大学时已经成为一个小火的歌手,还引来不少迷妹。
相比较两个哥哥,时樱完全便是富足的大小姐生活,从小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苦,规规矩矩又平平淡淡。
孩子们长大,当爹妈的便老了。
孩子大了,确实不中留,跨年夜这天,远在美国的大宝和朋友去海南旅游的三宝只能送来电话祝福。
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人生。
姜禾绿知道自己要习惯,但还是忍不住失落,在客厅里闷闷不乐地看电视。
坐在她旁边的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眼镜,正在读报,面色从容,一点都没受外面烟花声的叨扰。
“老公。”姜禾绿盘腿而坐,依然是小女孩的口吻,“你不觉得家里就咱们两个,很无聊吗”
“不是还有保姆吗”
“但是孩子们不在。”
闻言,时怀见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深邃的目光锁在她的脸上,“颜颜上次和我说要带女朋友回家过年。”
“真的假的他怎么没和我说”
“男人之间的秘密。”
“切。”她哼唧,“你都不和我说,你肯定不爱我了。”
“怎么会呢。”男人笑得有些无奈,“一直都爱你,从来没有变过。”
“既然如此,我就奖励你们一顿由我亲手制作的丰盛晚餐吧。”
“”
姜禾绿撸撸袖子去厨房了。
时怀见看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这么多年,他娶进门的小女人,厨艺几乎没怎么长进。
饭菜依然那么地难吃。
不过时间长了,他们都吃习惯了,偶尔吃到太咸或者太淡的饭菜都不会太惊讶。
只是,如果是陌生人的话,可能不太习惯。
墙上的钟表,指针正在往晚餐时间靠近。
时颜没有骗他们。
这个跨年夜,他确实带小女朋友回来。
大概知道他们夫妻两个会孤独,所以想要人多点,显得热闹些。
二宝虽然从小调皮,对父母的心意却满满的。
他带回来的女朋友,是他的学妹,不算特别漂亮,但为人温柔懂事,来到时家后显然受宠若惊,有些迈不开脚步,但见这里的女主人毛毛躁躁的样子后,又逐渐放松警惕。
因为是个特殊的客人,姜禾绿难免紧张,常常说错话,再加上不再年轻,记忆力衰退,总是忘记东西搁放的位置,于是发号口令让老公去找,结果时怀见在她的围裙口袋里找到了。
小女朋友知道时家富裕,以为会很严肃,却不想如此喧闹温馨。
晚餐很愉快。
和其他家长不同,他们夫妇并没有问及女方的家庭背景,没有调查户口本,只聊些轻松愉快的话题。
饭罢,时怀见看了看外面,说“天色不早了,要不留下来住一晚上吧。”
时颜赞同,“我看行。”
跨年夜气氛温馨,确实很吸引人,小女朋友推脱一番后答应下来。
时颜便带她上楼看客房。
他们走后,还坐在餐桌边的姜禾绿瞥了自家老公一眼,“老双标了。”
“怎么”
“上次樱樱带男朋友回家吃饭,你可不是这个态度。”
“嗯”
“我听得清清楚楚,你对那个男孩说,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家休息吧。”
“”
仔细想想,确实有这么回事。
不过时怀见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样的本能做法。
大晚上的,让女儿的男朋友早点回家,难道有错吗没有吧。
大晚上的,让儿子的女朋友留下来住一晚,有错吗也没有。
凌晨,天空一片绚烂烟花。
姜禾绿坐在藤椅上,用微信和樱宝聊天,问她现在的位置,有没有吃过饭。
儿女远在天边,当妈妈的最为惦念,明知道吃饭是小事,却还是忍不住叮嘱。
樱宝拍一张餐厅的照片,又配上字发给她吃过啦,妈妈新年快乐,和爸爸恩恩爱爱,甜甜美美。
看着这些,姜禾绿忍不住挽起唇角,感慨。
“孩子们大了,我又老了一岁。”
没听见时怀见的回答,倒是感觉自己的头发上,传来一阵异动。
她抬眸看去,时怀见已经停止手下的动作,不动声色拢起指尖,将白头发捻好。
“怎么了我是不是又有白头发了”她有些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是。”他温柔笑笑,“有一片羽毛飘在你头发上,我帮你取下来而已。”
“还骗我,我现在要是翻垃圾桶的话,肯定能找到你刚刚给我摘的白头发。”
她说着,要俯身过去,却被时怀见拉了过来。
“别找了。”他低头,下颚垫在她的肩上,双臂拥着她,“在我心里,你永远年轻漂亮。”
落地窗外,浓黑的夜色如同一张画布,时不时有惊艳的烟花绽放。
姜禾绿透过反射的玻璃,看到自己的模样。
比起同龄人,她并不老,脸蛋依然看不出年龄,可岁月毕竟是无法挽留的,现在不显老,以后也会老的。
人人都明白的事情,他倒是说得理所当然。
不论多大年纪,他哄人的本事一如既往。
姜禾绿忍不住想笑,回过头,反手将身后的男人搂着,在他唇上吻了吻,“我也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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