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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楼下摁门铃的人可能没等到回应,心里着急,又多摁了一回。
苏卷洱没有回应海王星钢笔的话,脸上表情也毫无变化,对着镜子肃整了一下衣着便打算开门往楼下去了。
她的住处是一栋平房,共三层,下铺上屋,所开的侦探事务所也是在一楼,另外辟了一个房间专门当作事务所。
边牧狗子看到自家主人往楼下走却没想着带它,急得在门边乱吠了几声,难以置信的同时,神态颇为郁郁。
苏卷洱表情却非常冷酷,并没有被它的撒娇给冲昏头脑,直接关了门往楼下走。
日记本小先生也跟在她身后,离苏卷洱越近,他变成“人”的完整性也越高,是以他是能以双腿走路的,而并非是飘在苏卷洱身后。
“为什么不让狗子也一起下去?”小先生推了推金丝眼镜,总觉得苏卷洱今天的情绪不太对劲。
“我们是办正事谈案件的,带它下去干嘛?”她回头看他一眼,语气带了一丝不耐,眉宇间的冷艳之色更甚。
小先生被她噎了噎,知道苏卷洱这会是彻底不高兴了,也有些好奇究竟是谁来了让她这么反常。
两人很快到了楼下,这期间门铃的声音响了个不停,看得出来人非常着急。
依稀能听见外面有两人在对话,一男一女,其中男人的声音她分外熟悉。
苏卷洱临到大门之后,突然就顿住了动作,踌躇着,似乎在坚定着一些什么,又似乎是在抗拒着一些什么。
这经历了许多风雨的小先生站在她身旁,将明暗光影之下女孩的神情变化给全部看在眼中,动动手指头都能猜出外面站着的人至少一人是和她有着深厚的渊源,以及一些鲜为人知的过往。
至于那个人会是谁?想起那亮闪闪奥罗拉海王星钢笔的来历,不言而喻。
“咔嚓——”
最终还是打开了门,外面刺目天光一瞬间涌入。
苏卷洱快速抬头扫了门外两人两眼,对上一双如印象中深邃且深刻的琥珀色眼睛时,又猛地移开了视线,一口气提着,语气僵硬地和对方确认身份:“今天的委托人戚雅女士?”
话自然是对着女方说的,小先生给她的资料里,这次前来委托的是段柏天的妻子,而且也没有提及另外一个男人。
“是我。”
戚雅点了点头,她戴了一副硕大的墨镜,掩不住面色憔悴,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旁边的男人陪同在身边,所以她并没有带保镖前来这里。
虽然苏卷洱在业内也算是小有名气了,但只从事私家侦探那么几年,资历尚浅,寻常富豪来这里肯定是少不了保镖陪同的。
毕竟,双方彼此都不是特别熟悉。
苏卷洱没有再说话,倒是小先生在旁边帮她确认身份,“这位女士的确是段柏天的妻子,而站在她身旁的年轻男子……”
小先生好奇地多打量了男人几眼,却被男人敏锐地看了过来,似乎是察觉到一些什么,但是看到那个位置空无一物的时候,又移开了视线。
“你不需要认识他。”苏卷洱似乎对男人的存在并不在意,但还是礼貌地问了戚雅一句,“这位先生是?”
“他是靳景靳先生,和我一样,也是要委托你调查我丈夫的失踪案的。”戚雅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说道。
苏卷洱点头,又转头看了男人一眼,表情冷漠,视线完全不对焦,也没有伸手和他相握。
反倒是靳景对她一笑,完全不在意她的态度,伸手强行握住她的手,用力握在自己的手中,“久仰苏小姐大名,好久不见,没想到苏小姐如此年轻。”
“……”
苏卷洱右手暗暗和男人的手较着劲,靳景动作虽然带了些强迫性和出人意表,但还是绅士和守规矩的,只是一握就放开了她。
苏卷洱顿时觉得自己被男人耍得团团转,真是让人不爽。
*
“想问一下苏小姐对我丈夫的案件了解多少?如果接下委托的话,能在多长时间内找到我的丈夫?”
安静干净的室内,戚雅坐在苏卷洱对面,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苏卷洱仍旧一目十行,将戚雅带来的资料给看完。
对方身为受害人的妻子,给苏卷洱准备的案件资料是比她自己调查到的还要多的。
除却之前从电视和别的媒体报道出来的新闻已知段柏天是在昨天下午在专门放置古董的别墅里失踪之外,现在戚雅所给她的资料里又多了不少出人意料的线索。
“自案件发生之后最佳破案时间是72小时之内,目前来看犯罪嫌疑人目的……看似不明,但是很可能是如下三个——”
苏卷洱说到这里却是突然顿住,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最主要是她翻看着眼前被砸得粉碎的各种古董器物时,眼底还是浮出了一丝气愤以及惋惜的情绪。
戚雅所给她的资料里,最有价值且最让人震撼的便是眼前的这几十张图片,再详细的还有戚雅手机里拍摄到的。
段柏天是一名古董爱好收藏家,每年拍买下来的藏品没有一百件都有五十件,而且他也为各地博物馆作出积极贡献,得知博物馆的需求之后,遇到合适的机会,也会将古董拍买下来无偿捐赠给博物馆。
暂且不论段柏天私底下的品行是怎么样的,就这般看来,他的善举无疑是高风亮节,能得到社会各界众人的一致认可的。
苏卷洱的老师在上课的时候也不止一次提及这位富豪,最主要的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流失在国外的很多文物都能顺利回归国内,实在是国之大幸。
现在他突然失踪,自然是引起了社会各界人士的注意,甚至是很可能引起了上面大佬们的注意,不然又怎么会突然派他过来跟进?
从戚雅所给的照片来看,段柏天所收藏的很多镶有名贵宝石的藏品都被砸烂了——
而且是连同宝石在内被砸了个稀巴烂,如果不是有原图对比,压根是认不出那些藏品的原有面目。
让一个学艺术且长年接触文物修复的人去看到这些被毁得难以恢复原状的文物时,苏卷洱忍不住眼眶微颤,“唰”一声流下眼泪,完全是不受控制地。
对方砸烂的可不止是一件古物,而是有十几件,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是当世的稀有之宝。
而现在这些珍宝全都被砸烂了,还是砸得面目全非的那种,莫要说当事人无法接受,任何一位对历史以及文物敬重的人其实都无法接受。
靳景看着止不住流泪的苏卷洱,目光沉沉,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出现。
他递给她一块浅蓝色的布帕,示意她擦一擦泪,苏卷洱当作没看见,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微微侧头去擦脸。
戚雅的心情也同样不好,不仅为损失的珍品,更加为丈夫的失踪。
一般来说,如果犯案嫌疑人是求财,那必然不可能手段这么残忍地将这些随便卖出去一件都价值万金的宝物给砸个稀巴烂;说他是绑架,可是到现在都毫无动静,甚至是没有联系过家属,更别说提出什么赎金要求,所以这个理由似乎也不成立。
而要说段柏天为什么失踪?总不能说他是自己主动失踪,什么都不要吧?更何况现场还留有他的血迹,除非是当天还有另外一拨人马打上了段柏天的主意。
但是这个猜测很快就被苏卷洱否定了,因为现场的作案痕迹是属于同一个人的,而段柏天只能被这个非法闯入别墅的犯罪嫌疑人给带走。
而除却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不明之外,更让苏卷洱在意的是——
“这些藏品都是放在一起的吗?”所以碎片才被堆做一团了?
照片里虽然还能依稀看出这些珍品各自的主体,但是有很多真的是碎得不能再碎了,简直就成了一堆废品。
【当然不是!是那个丧心病狂的嫌疑人特地这样做的!为的就是混淆视线!】
不等戚雅回答,那暴躁5G黑科技手机突然出声,给出了答案。
苏卷洱微微挑眉,看来这暴躁老哥应该是回过神来,也知道自己是什么状况了。
她敲了敲桌子,问道:“可以将你当时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吗?”
【妈的!现在线索都这么明显了,你还要老子说一遍给你听?听说你还是段柏天失踪案的被委托人?就这样的水平还说查案?趁早滚蛋吧!】
【妈耶这小哥脸上是刻了“暴躁”两个字吗?连苏苏都敢怼啊。】
【头铁。但是莫名觉得出气了肿么办哈哈哈哈哈~】
【赠送他四个字:真香预警。】
……
苏卷洱倒是没生气,唇边甚至是勾起了一抹笑,只是她并没有再和暴躁老哥对话了,而是转向戚雅,等她的回答。
其实案件推敲大致也差不多了,只是她做事向来严谨,多向当事人确认一遍并不是什么坏事。
“并非是放在一起的藏品,而是分开放置的。如果没统计错的话,那应该是分别放置在四层楼里,嫌疑人很可能是冲着这藏品里的某样东西来的,但为了掩人耳目,才将所有被砸碎的藏品都放置到同一个地方里。”
“至于他是想寻找什么东西,或者是说丢失了什么东西,现在还不能确定。”
回答苏卷洱的不是戚雅,而是靳景,他的嗓音低沉,一如既往带了一丝独特的沙哑,听着总有一种复古磨砂唱片的质感,让人的耳朵无声酥痒。
“苏小姐,”靳景这次不容她回避自己的视线,而是逆着窗外天光直直地凝视着她,薄唇微启,“这次我来找你,主要是为了将这十几件被砸得粉碎的藏品给好好还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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