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世界番外
贺兰央后来想, 江迟秋这一生,要是用一个词语来做总结的话,那么一定是“传奇”。
他在的日子里, 人们并不关心这个所谓的“帝国研究院首席研究员”,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中, 江迟秋一直生活在辱骂里。
但是他从不解释。
在他离开之后,人们却瞬间想起了他, 开始寻找他的故事。
江迟秋走后那几个月, 星网上每天都是与他相关的消息人们歌颂着江迟秋的伟大,甚至惊叹于他离开的时间。
同时大家也在回忆这江迟秋的一生。
贺兰央对这种怀念嗤之以鼻,但是在某日终于有记者将他拦下后,他却并没有直接离开。
“请问贺兰先生这一次回首都星是要官复原职了吗”
“听说江迟秋教授离世的时候您也在医院, 他当时有说什么吗”
“作为曾经和他一道工作过的人, 您对他有多少的了解”
这并不是贺兰央第一回被这么多的记者包围,但是他却从没有那么心烦意燥过。尤其是记者口中“离世”两个字, 在贺兰央听来更是无比的刺耳。
这要是放在往常, 贺兰央一定会发火。可是这一次,他竟然将视线落到了最前方的悬浮摄影仪上。
贺兰央说“我看到了星网上的一些留言, 大家似乎对江迟秋这个人非常好奇。”
就连记者们都没有想到,贺兰央竟然真的会停下来回答他们的问题。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见贺兰央先冷冷的瞥了一眼镜头,接着才对记者们说“我接受这个采访, 并不是真心想要和你们分享这段回忆。”
说道这里,贺兰央的心脏忽然揪痛了一下。
听到他说的话,记者们纷纷屏住了呼吸。
“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忘记江迟秋,想让你们知道他一直以来, 究竟是为什么这样努力。”直播的画面通过光脑传遍了整个星际, 甚至就连刚才忙完工作的顾谈知都看到了这个采访。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后, 他的助理愣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的上前来问顾谈知,需不需要切断直播信号,或是让贺兰央不要再说。
没想顾谈知竟然轻轻地摆了摆手,他冲助理说“不用,让贺兰央说吧。”
“迟秋的父母是先皇的近侍,这个职位你们应该很熟悉吧”贺兰央问道。
说话间,贺兰央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江迟秋告诉自己身世的那一天,并回想起了男人当时坚定的目光。
当时贺兰央没有多想,他只是单纯的被江迟秋的故事震撼而已。
但是现在回忆一下便能知道,江迟秋给自己讲述过去的那个时候,就早已经下定了决心。
贺兰央将自己最宝贵的那段记忆讲了出来,这就好似从他的心口处挖走了一块肉。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镜头,却是最艰难的一回。
贺兰央对着悬浮拍摄仪说了很多江迟秋的身世,他的目标,还有他被埋葬的梦想。
往常语速并不慢的男人,因为心情太过激动,将很短的一句话讲了好久好久。等他分享完自己所有想说的事后,所在半球的傍晚已经来临。
戴落德帝国的皇宫中,一身黑衣的男人一边听着光脑内不断传来的声音,一边慢慢地行走在空荡的走廊上。
自己和江迟秋的少年时代是在这里度过的。
尽管是自己的家,可是顾谈知也已经有很久没有好好的观察过这里了。
顾谈知慢慢地推开一扇白色大门,走进了一个已经好多年没有来过人的房间。
这是江迟秋曾经的书房,从前他总是在这里看书,直到进入大学后从皇宫搬出去。
顾谈知的手缓缓从书桌上抚过,接着忽然有些鼻酸。
少年时的江迟秋就是一个学霸,那时的他非常安静。与正处于叛逆期的顾谈知相比,江迟秋更得老皇帝的喜欢。
因此那个时候,顾谈知和江迟秋很不对付。
甚至因为不相信江迟秋真的和父亲所说那样一直在学习,在某段时间里,顾谈知隔三差五的就要在这间书房门口看看,想要知道江迟秋到底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顾谈知忽然笑了一下。
不得不承认,少年时代的江迟秋真的非常用功。他看上去很是沉稳,一点也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
每次顾谈知装作路过的来这间书房门口,都能够看到江迟秋的身影。
但是现在,房间依旧是从前的样子,江迟秋却已经消失不见。
顾谈知戴落德帝国的皇帝,一个在民众眼里几乎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男人终于在这间书房里落下了眼泪。
他和江迟秋陪伴着彼此度过了少年时代,江迟秋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现在江迟秋走了,而跟着江迟秋一起,顾谈知作为普通人的那一部分也慢慢地消亡在了星际之中。
从那一天起,他便只是“戴落德的皇帝”而非身为普通人的顾谈知。
他想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会叫他“哥”了。
“贺兰央部长,下班时间到了,您怎么还在这里坐着”一个身穿灰色套装的女人走来轻轻地敲了一下贺兰央办公室的大门,接着不由看了一眼男人的光脑问道,“您还有什么工作需要帮忙吗”
说话的人是特殊任务部工作人员,最近一段时间部里并不忙,大部分工作人员半小时前就已经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这里。
唯独贺兰央办公室的大门还开着,且依旧亮着光。
闻言,贺兰央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光脑也随之关闭。
他冲女人笑了一下说“没事了,你先走吧。”
“好,那您早点休息啊。”听贺兰央这么说,工作人员便也不再打扰他,向祁亦尘点过头后便离开了部内。
听到逐渐远去的高跟鞋撞击地板的声音,贺兰央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不见。他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办公室,接着又慢慢地坐了回来。
不知沉默了多久,窗外的阳光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兰央慢慢从衣领内掏出了一个银白色的勋章,这是江迟秋曾经的机甲钥匙。
贺兰央紧紧握住这把钥匙,将它抵在额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江迟秋你,一个人在研究院的时候会孤单吗”
没有人回答贺兰央的问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抵是江迟秋走后不久,贺兰央便莫名其妙的爱上了“加班”的感觉。
和当年一直都有稳定研究任务的帝国研究院不同,特殊任务部向来都是忙一阵子再轻松一阵子的。且他们就算加班,也并非坐在办公室里。
可哪怕如此,贺兰央在不知不觉之中还是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他经常在空无一人的特殊任务部大楼中独自坐着,什么事情也不干,就像是在等待谁一样。
方才那个和贺兰央说话的工作人员走后不久,便在前面遇到了另外一个同事。
“你刚才去部长办公室了”同事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贺兰央办公室所在的位置,接着小声问道。
“啊是啊”工作人员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我看贺兰部长好像还没走,就去问了一下。”
闻言,问话的人立刻露出一幅不赞成的表情来。
“你怎么现在去问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他皱眉说道。
女人有些懵逼,“什么时间”在走出部门大楼的那一刻,她向身边的男人问去。
出了大门后,两人的声音不由放大了一点。
那位工作人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接着指了指前方一座大楼上的光屏。
“明天是江教授的纪念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此时大楼光屏上正好出现了纪念日活动的相关公告,以及江迟秋的投影。
“天呐”星际时代的人寿命很长,他们大多对时间的流逝没有多么清晰的概念,更很少会关注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看到光屏上的投影,工作人员的心忽然一阵钝痛。
她想自己总算知道贺兰央为什么要一直呆在办公室里了。
另一个人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一边向悬浮器走去一边对女人说“所以就不要去打扰贺兰部长了,让他一个人呆一会吧。”
现在距离江迟秋的故去已经过了整整三年的时间。
但这短短的三年,并没有冲淡人们对江迟秋的思念与感激。
特殊任务部算是戴落德帝国人员流动较快的一个部门,哪怕他们都是最近一两年新来的,也全都知道贺兰央和江迟秋的那段往事。
准确的说,是贺兰央部长单恋江迟秋的那段往事。
贺兰央不打算去参加明天的纪念活动,等到工作人员全部离开大楼后,他终于从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贺兰央没有回家,他乘坐悬浮器到了星球另一边的某座小岛上。
这座小岛位于高纬度地区大海的中央,四周皆是惊涛骇浪,不远处还有一座暗蓝色的冰山。
这是一座独属于江迟秋的小岛。
想到明天就是纪念日,一定会有很多人来这里,贺兰央最终还是赶了个早,提前到达了这里。
现在小岛正处于漫长的极昼期,太阳从遥远的地平线上费劲的抛出一点光亮,将岛上黑色礁石的影子拉的无限长。
悬浮器舱门打来,贺兰央从中走了下来。
他的脚步有些不稳,并非因为这里的礁石凹凸不平,而是因为贺兰央的内心实在太过紧张这是他三年里第一次来看江迟秋。
果然,现在岛上还没有人。
这里并没有墓碑,贺兰央慢慢的走到了小岛中心,坐到了一块礁石上。
“迟秋,抱歉现在才来看你”说话间,贺兰央又握紧了手中的机甲勋章,“没想到已经三年了之前并不是不来看你,而是实在太忙,又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你。”
说道这里,贺兰央忽然叹了一口气。
独自坐在这里的男人看上去很安静,又有一些落寞。
不过是短短的三年时间,贺兰央实在变了太多。他不再像以前一样锋芒毕露,而是低调了许多。
贺兰央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点点的说着这几年来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
“你走后,我颓废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终于觉得这样的状态不好,便重新回到了特殊任务部,从头做起。”
说道这里,贺兰央笑了一下继续道“顺利的处理完几个案子之后,就回到了从前的位置上。”
贺兰央睁开眼,向着天空看去。
他这话说的简单,实际上日子却过得并不轻松。
贺兰央能够这么快回到部长的位置,简直就是用命拼出来的。
他就像为了取得精神力绞杀抵抗体而不计代价的江迟秋一样,将全部身心都投入进了工作里,好像是在燃烧自己。
贺兰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虽然我有些不乐意,但是我想你可能也放心不下祁亦尘吧。”说道那个名字,贺兰央的心头仍不由得涌上一股厌恶之意。
他的手无意识的抚摸着礁石,慢慢说道“他已经三年没有回过首都星了,一直呆在边境行星,你不用挂念他。”
说完这些之后,贺兰央忽然自嘲般的笑了笑。他想自己似乎真的只是江迟秋人生最后一段路的陪伴者,而非参与者。
或者又像是隔着一道玻璃,看江迟秋坐在悬崖之上。他拼命的敲打玻璃,但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悬崖上跃下。
贺兰央在这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他的光脑提醒他,纪念活动马上开始,贺兰央才恋恋不舍的在人来之前离开了这里。
同样在这一天,在遥远的星际另一端,整个军团都沉默着。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日子,也知道祁亦尘和江迟秋到底是什么关系,因此没人敢在这一天打扰祁亦尘。
但是他们明白,虫族却并不明白。
就在紧张与悲伤气氛在军团内蔓延的时候,他们忽然收到了虫族入侵的提示。
和以往不同,这一次祁亦尘并没有安排布局,而是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独自驾驶着机甲离开了军部的驻地。
不过短短的三年时间,人类便从虫族手上抢来了大半的失地。看到这被逼到废弃行星上的东西,祁亦尘不知怎的忽然红了眼。
他想,自己这一生似乎都在因为眼前这可笑的虫族而活。
无论是少年时代家人朋友的故去,还是后来在军部多年的历练,几乎没有一天不与虫族相关
祁亦尘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自己这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一生,竟是被眼前这恶心的虫族控制着的。
祁亦尘完全没有顾忌已经将自己紧紧包围起来的虫族,他操作着机甲,如入无人之地。今天的祁亦尘打的毫无章法可言,但是虫族却好像被他给吓到一样,四散着想要离开。
但是到底晚了一步。
祁亦尘的手法老练且残忍,他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远距离攻击。甚至放弃了一些大型杀伤性武器,直接驾驶机甲飞进了虫族之中。
祁亦尘用机甲上的近距离攻击武器,亲手将它们肢解。
等到军部大部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宛若修罗在世的祁亦尘。
要是江迟秋还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发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与银河之际后期的他重合在了一起。
江迟秋走后,这个已经产生了自主意识的世界仍在一天天发展着。
渐渐地,“江迟秋”对于大部分星际公民来说,成为了一个遥远的名字。
甚至后来的人会恍惚间遗忘,他曾经与“顾谈知”、“祁亦尘”还有“贺兰央”这些名字属于同一个时代。
对于星际来说,百年并不是一段很长的时间,甚至只要不出意外,每个人都能活的比这更久。
但是在这短短的百年时间里,戴落德却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例如虫族被消灭后,顾谈知的事业并没有就此终止。
短短几十年的时间,戴落德帝国不断扩张着领土无论是通过战争,还是通过新的可居住行星的发现。总之在他的时代,戴落德彻底变成了星际中的巨无霸帝国。
贺兰央离开特殊任务部进入议会,最终取得了不亚于银河之际中所写的成就。
苏兰蛰和白费宵则依旧在从前的领域工作着,并将这个学科推上了一个新台阶。
至于祁亦尘,伴随着戴落德的迅速扩张,他的名字也深深地铭刻在了每一颗新行星之上。祁亦尘从始至终,都未曾对不起过自己“战神”的名号。
在这百年即将结束的时候,祁亦尘又为帝国开辟了一片新天地。
但没人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已经消失多年的虫族忽然出现。尽管这一次只有一只,但它还是叫人类如临大敌。
就在军部准备对付它的时候,祁亦尘忽然出现了。
男人就像很多年前一样独自一人将它从居住区引导去。
没人想到,这竟然会是祁亦尘的最后一战。
祁亦尘杀死了那只苟活到现在的虫族,却也死在了这一战里。没人知道这到底是战神的陨落,或是他有意为之。
只是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刻,祁亦尘的视线忽然向着星河那一端首都星的方向看去。
他已经近百年没有回过那颗星球了,祁亦尘慢慢地伸出手去,在空中虚握一下,接着终于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按照祁亦尘的遗愿,他最终也被安葬在了首都星上,回到了阔别百年的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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