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秋醒来的时候, 已是日上三竿之时。
睁眼看到木质刻有繁复纹理的天花板,江迟秋稍稍愣了一下神。过了好几秒慢慢回过神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并不在军中也不在家里,而是在诸凤观里面
阳光挣脱明瓦制成的窗纸, 将房间里染亮。这一切在江迟秋看来都是朦朦胧胧的。
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揉了一下眼睛, 此时江迟秋浑身上下只透着一个“懒”字。
而伸手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揉眼睛, 江迟秋就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一点点红痕咳咳。
不过一瞬间, 昨天晚上的东西一下就涌入了江迟秋的脑海之中。
救命,江迟秋现在全想起来了
男人原本苍白的皮肤在刹那间变得通红通红,江迟秋深吸一口气, 下意识的向身边看去。
接着江迟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此时正在自己的身边。
明昼知显然已经醒来很久了, 作为国师的他今天早晨居然没有去忙工作,而是一直静静地躺在江迟秋的身边看着对方。
虽然已经隐约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但短时间内接受自己和好朋友的事实, 依旧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看到明昼知的瞬间,江迟秋下意识的就想从床上坐起来。
然而还没等江迟秋起身, 一阵酸痛感便又叫他躺回了原位。
看到江迟秋的动作,明昼知没有说话, 他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 接着忽然俯身轻吻了一下江迟秋的鼻尖。
“早上好, 迟秋。”男人略带一点啥沙哑之意的声音传到了江迟秋的耳边。而看到这样的明昼知,江迟秋稍稍沉默了一下便将之前那些困住自己的事情扔到了脑后去。
不论明日如何, 今日的他自然是不能留有遗憾的。
自从那一天之后,江迟秋就短暂的过上了一阵没羞没躁的生活。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中, 江迟秋大部分时间都在宝繁城驻守着。凡是有休息的时候, 他便会来到诸凤观, 或是明昼知去宝繁城找江迟秋,一起将难得闲暇时光消磨干净。
江迟秋和明昼知没有在言语上将这件事说开,他们保持着默契,同时整日窝在一起享受着着偷来的自由时光。
江迟秋打心眼里不想要这样的生活结束,但是他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事情。
在江迟秋看来简直就是转眼之间,穆朝的秋收季节就这样过去,之前回到家中参与秋收的士兵也全部又回到了军队里来。
今年有了明昼知的参与,穆朝终于不再闹饥荒了。
而看到充盈起来的粮草库,所有人都知道江迟秋再一次出发的时间就要到了。
这一次出征的时候,已是穆朝皇帝的卓幸默亲自带人在宝繁城的城门口处送江迟秋离开。
和上一回一样的是,国师明昼知也出现在了这里。
他将斩仙剑从江迟秋的手中接来,并轻轻地贴在额头为江迟秋吟诵经文。
等做完这些事情之后,男人把剑交还到了江迟秋的手里。
此时明昼知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他用只有自己和江迟秋能够听到的音量说“迟秋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我从前的名字。”
说完之后还没等江迟秋反应过来,明昼知就又后退一步回到了诸凤观的修者之中。
明昼知从前的名字
江迟秋乍一下居然有些没弄懂明昼知的意思,但是此时大半个宝繁城的人都在这里,江迟秋自然不能上前追问明昼知。
在将斩仙剑收回手中之后,江迟秋转身骑上了一匹白色的战马,同之前定好的那样,带着数万人离开了 。
等到队伍走远,江迟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他想自己或许明白明昼知的意思了。
江迟秋记得自己第一次见明昼知后不久,曾向母亲询问对方的名字。
当时听江夫人说了明昼知的道号后,江迟秋很是奇怪的问他本命叫做什么。
听了自己的问题,女人如此回答道“他若是告诉你了,可不等于还俗了吗”
在诸凤观里,所有人用的都是自己的道号。他们从不会告诉旁人自己的真名到底是什么。
对于诸凤观中的人来说,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名,的确已经与还俗无异。
所以明昼知的意思,真的是自己想的那个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江迟秋的心跳都不由加快了一点。但是还没有等他开心多久,忽然出现的极其不合时宜的系统提示音忽然给江迟秋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死遁系统加载中,目前进度百分之八十
没错按照盛月阑珊这本小说的剧情,这一次出征,的确就是自己的最后一回了。
主角卓郁参本身就是一个聪明且善于怀疑的人,宝繁城里面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卓郁参心中的江迟秋已经不是早年间那抹白月光了。
叫主角卓郁参黑化的任务,江迟秋完成的非常轻松。
而后面的事情,似乎只剩下了走完“江迟秋”在盛月阑珊之中的剧情。
从听到系统提示音的那一刻起,江迟秋的心情就变得格外沉重。正是带着如此沉重的心情,江迟秋来到了最后一站爆发的地方现在穆朝唯一一个叛乱郡“安法郡”。
在江迟秋的队伍驻扎在安法郡外的第一天,副将便跪在军帐之中将此时安法郡内的详细情况说给了这里坐着的每一个将领听。
“元帅大人安法郡这边的情况有些特殊。”副将已经跟着江迟秋一起打了无数场仗,再加上他本身行军经验就比江迟秋多,故而当他露出这样无措的神情后,这里每个人的情绪都被带动着紧张了起来。
但是这里面并不包括江迟秋 。
早就看过盛月阑珊的江迟秋知道这段剧情。
安法郡的叛乱之所以难以平息,是因为叛乱队伍并非普通的军队,这一支队伍五分之四的人都是安法郡的普通百姓。
叛乱的领导者有意封闭消息,因此他们并不知道现在穆朝已经和往日不一样了。他们只知道江迟秋是个修罗在世,以及这一战要是输了的话,整个安法郡都会消失的传闻。
江迟秋知道这一切之后,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改变。但是剧情走到这一步,一切都已经不能挽回。
这注定是一场恶仗,并不是说双方的力量相差不大,而是双方的力量相差实在是太大了。
过于悬殊的力量,以及安法郡人对传闻的深信不疑,使得想要获得胜利的穆朝大军只能下定决心杀死一切阻拦自己的人。
这都是盛月阑珊里面的记载。
江迟秋忘记了自己当时是怎样下达的攻城的命令,他只记得这场战争足足打了两天两夜的时间。
虽然在战争开始之前,穆朝这边就已经反复说若是投向的话可以不再纠结过往。可是这里并没有一个人听他们说的。
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江迟秋的名字被反复提起。
其实这一次江迟秋本是可以只指挥不上战场的,但是看到这场景,他还是抛下了战马与,直接提剑踏入了战局之中。
等到这一场战争结束的时候,江迟秋整个好似刚淌出血泊一样的恐怖。
他身上的血既有自己的,也有对手的。
“元帅大人”
“您没事吧”
江迟秋被担架抬入了军帐中,他的伤不轻也不重,放在旁人身上虽然会大伤元气,可花上个月也不是养不回来。
但是江迟秋不一样,江迟秋的身体底子实在太差了。
伤口上的血止住后,江迟秋依旧断断续续的昏迷了几天,等回到宝繁城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虚弱的不像话了。
此时穆朝的版图终于被江迟秋一块一块的拼了上来,距离江迟秋离开盛月阑珊世界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陛下。”一位黑衣人跪在了地上,在给皇位上的男人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忽然抬头看着他说道,“此次元帅大人战胜有功,可他在民间的形象已经再者说,现在的他已位极人臣,难免会生出不服之心。”
这人是盛月阑珊中写到的卓幸默的心腹,他的话没有说完,男人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江迟秋在民间的形象已经黑透了,此时穆朝经不起折腾,准备以仁君形象示人的卓幸默不能和他有过多牵扯。更重要的是,江迟秋的军权实在太大。
当年给他这么大的权利是迫不得已,而现在这权利再放在江迟秋的手中,对穆朝来说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就在卓幸默沉默的时候,男人再次膝行至他面前。
又磕三个响头后,男人大声说“望陛下三思此祸患万万不可留给太子殿下”
“闭嘴祸端这个词是你说的吗江迟秋他是我穆朝的元帅,还轮不上你来这么说”卓幸默厉声呵斥到。
闻言,男人不敢说话只能继续磕头。
只是尽管嘴上这么说了,可卓幸默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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